“服不服..”趙進險些說出這句話,剛才的打鬥雖然低級,卻讓他好像回到那一世的小時候,反應過來,趙進啞然失笑,纏鬥時候的緊張和狠辣立刻散去,整個人放松下來,趙進大喘了口氣,想要從陳昇的身上撐起來。
厮打的時候還沒感覺,撐起來的時候胳膊用力,剛才被短棍擊中的地方好像斷了一樣,疼得要命,趙進急忙收手,整個人又趴在陳昇身上,那小胖子卻顧不得趙進,隻在那裡捂着臉說道:“你耍賴,你耍賴!
”
周圍看熱鬧的孩子本來又是叫好又是驚呼,現在卻一片安靜,這幫孩子都張大嘴看着,滿臉的不可思議,按照孩子們打架的規矩,兩個人都摔倒,在上面的那個算是占上風,而且誰哭誰輸,現在陳昇捂着臉,趙進在上面,分明是趙進赢了!
那個平時瘦弱怯懦的趙家小子居然打赢了從沒輸過的陳昇,孩童們一時間都轉不過來,都呆愣在那裡。
“哇”的一聲,陳昇弟弟陳宏大哭起來,陳宏跑過來抓着趙進向外拽,邊哭邊喊道:“放開我哥哥,放開我哥哥。
”
趙進咬牙忍痛,總算爬起來,陳宏看到他站起,急忙去扶自己哥哥,陳昇已經恢複過來,用袖子在臉上胡亂蹭了幾下,臉上眼淚鼻水混合塵土,弄成了個花臉,看着很可笑,陳昇摸了摸陳宏的頭,甕聲甕氣的說道:“二宏,我沒事!
”
聽到這話,陳宏才不哭了,陳昇這才盯住了趙進,趙進忍不住後退了步,心想這小胖子力氣大會武藝,認真打起來,自己現在這身體根本不是他對手,沒想到那陳昇揉了揉鼻子說道:“趙進你耍賴,比武要你一招我一招的打,不過你還是赢了,我會給你桂花糖和芝麻餅的,到時候咱們再打!
”
趙進想笑,可一咧嘴,手臂和後背一起疼痛,五官跟着扭曲,變成了很古怪的表情,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很好笑,真要動手,還管什麼招式套路,打赢才是真的,不過從這件事也能看出來陳昇的品性不錯,真的可以交朋友。
那邊陳昇撿起短棍,拽着抹眼淚的陳宏直接回家了,其他的孩童們安靜一會,都朝着趙進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套近乎。
這場面趙進也明白,打架赢的那個總會被其他人讨好,看來從古至今都是一樣,不過他沒心思理睬這些孩童,因為渾身幾個地方都在疼,身上也全是泥土,回家肯定要被母親何翠花絮叨訓斥,想想都心煩。
如果從前,趙進在貨場上這些孩子中間根本不敢出聲,别人不讓他走就不敢走,可現在,盡管趙進自己注意,開口說道:“我要走了!
”,但看在其他孩子眼裡,卻很有主見,很成熟的樣子,再加上剛才打赢了陳昇,誰也不敢說什麼,目送他離開。
來時三個人,回去的一個人,趙進疼的呲牙咧嘴,他又想起叔父趙振興說的那個“多交朋友”,這幾天下來,從各處趙進都能觀察出來,自己父親趙振堂母親何翠花的脾氣都不怎麼好,萬事覺得自己沒錯,但對叔父趙振興的意見卻很重視,他一說什麼,大家都很認真的聽。
那一世自己是成年人,也見了許多懂得許多,可那些經驗和能力絕大多數用不到大明萬曆年間,隻能多聽多看,叔父趙振興的意見既然被重視,肯定有他的道理,趙進很認真的聽從照做。
趙家隻能算個殷實富戶,軍戶和劊子手的身份很下等,缙紳大戶自然不願意和趙家來往,能在一起玩的也就是貨場上那些孩童,可從前的趙進身體和性格都偏弱,而且很沉默,這樣的作風和那些貨場上瘋玩的孩童根本玩不到一塊,每次去都很被孤立,仔細回憶,還就是那個陳昇每次都主動招呼,一起玩玩。
趙進又忍不住苦笑,這幾天苦笑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先不要說自己耐着性子和小孩子們交朋友,就算自己想要去,從前處的關系這麼差,想要交到朋友可真不容易。
拐出貨場,穿過兩條街,趙進的胳膊和後背總算恢複了點,撸起袖子一看,左臂上已經被打的青紫,還以為比武不過孩童嬉戲亂打,沒曾想陳昇這小子會武藝,分明練過,看着自己占上風,實際上自己吃虧了。
趙進不想琢磨太多剛才的打架,盡管厮打的時候也很激動,他還是準備盡快想明白這一世的目标,然後努力,畢竟趙進已經下定決心奮發,不想像那一世那樣半途而廢,也不想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平淡一生。
向前走了兩步,趙進突然停下,整個人呆在那裡,趙進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目标是什麼還要考慮,但現在要做什麼他已經想明白了。
要學武,要自強,經過剛才和陳昇的厮打,趙進突然想明白了,現在并不是現代,這裡沒有良好的治安,沒有豐富的物質供應,也沒有完備的社會規則和相對公平的法律,自己不能把那一世的一切來套這裡,對自己最要緊的事情是要自強,首先自己能保護自己,沒有了這個,一切都不要提。
趙進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早該想通這個道理,學文走科舉之路,自己上一世學習成績就不行,更不要說學這不同體系下的四書五經八股文章,至于從商做生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孩童趙進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貨場,見識淺薄,根本無從下手,現在能做也最應該做的就是習武。
想到這裡,趙進又想起午飯時叔父趙振興的話語“眼下這個世道,有個好身闆,學身武藝才是要緊的”,這句話讓趙進更覺得自己的思路正确。
這個世道不好嗎?
趙進知道萬曆不是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明朝後面是清朝,也知道改朝換代的時候天大大亂,但什麼時候才會改朝換代?
趙進絞盡腦汁的回憶,隐約記着點東西,那一世在病床上被動的聽了不少書,可記不清楚了。
渾身髒兮兮的趙進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叔父趙振興那邊,說起來商鋪就算沒生意,店裡的掌櫃夥計總應該在,可他叔父所在的那個地方,根本看不到什麼人進出。
商鋪後院門敞開着,趙進看着沒人,直接走了進去,院子裡也不見人,冷冷清清的,趙進也不知道自己叔父在那裡,剛要開口喊,院子北邊的一間小屋門被推開,趙振興從裡面走出來,笑着招呼說道:“小進過來了,來幹什麼?
”
“二叔,店鋪裡怎麼沒人啊?
”小孩子身份就是有這個好處,想問什麼都能開口。
趙振興左右看看,笑着解釋說道:“自從開了泇河,就沒什麼人來咱們徐州做生意,這店鋪也做不下去,東家去濟甯了,留下這間宅院給叔叔看着。
”
這話趙進聽了不止一次,似乎徐州的市面冷清和開泇河有關系,但現在知道的信息有限,趙進弄不懂是怎麼回事,這幾天盡管活動的範圍不大,可看到街道上的店鋪大多關門,一片衰敗景象,感覺就和那一世去過的老工業城市,沒有什麼生氣。
趙振興已經注意到趙進身上滿是塵土,臉上還有點發青,頓時皺眉問道:“小進,你怎麼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
問話裡的關心讓趙進感覺很溫暖,他笑嘻嘻的回答說道:“沒被欺負,我和陳昇比武,我打赢了。
”
聽到趙進的回答,叔父趙振興一愣,又追問道:“開炭廠的那個陳家嗎?
”
什麼炭廠,趙進依稀有點印象,連忙點頭,得到他肯定回應的趙振興更加驚訝,滿臉不信說道:“小進,被欺負了沒什麼,叔叔幫你說理去,可不要和大人撒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