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傻了。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堂堂攝政王，會缺錢嗎？
他是當朝親王，被封萬戶，會沒錢？

　　他不信。

　　“練皿，你平時放出去收利錢的本，都先收回來吧。
”他記得練皿是有放高利貸的習慣，也不着急賺錢，先把銀子都拿回來再說吧。

　　練皿直了脖子嚷，“哪裡還有？
不都收回來了嗎？
上回赈災，都拿去了啊。
”

　　南宮越蹙起眉頭，“是嗎？
有這回事？
”

　　“王爺，每一筆賬都記着呢，您都有親筆簽名的。
”練皿道。

　　南宮越問道：“那如今王府能動用的，就隻有五千兩？
本王的店鋪呢？
能變賣嗎？
”練皿涼涼地笑了，“王爺您真是健忘，您如今你來還有什麼店鋪？
早就賣給甯王了，且您的封邑地本來是最好的，偏跟甯王換了，甯王一年兩季，賺得是盤滿缽滿，您那都

　　是旱地，便是求着人租去都沒人租。
”

　　練皿很哀怨地看着他，但凡他對自己的錢财能長點心，她也不至于像隻老母雞一樣護着這為數不多的銀錢啊，更不需要出去放高利貸。

　　南宮越第一次感受到了财政危機。

　　他王府人少，且沒有亂七八糟的其他開支，本以為每年的俸祿和食邑都能有大把剩下來，平素花錢也就沒個度了。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堂堂攝政王，連媳婦都讨不起了嗎？

　　他看着練皿，“那，還有其他法子沒？
”

　　“王爺平時借過銀子給其他王爺，或許，王爺去要債？
”練皿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

　　要債？

　　南宮越皺起了眉頭，這多丢人。

　　“不對，親王成親，銀子不是從公中出嗎？
”南宮越忽然想起有這麼一條規矩。
練皿白着一張臉道：“是的，以前是的，但是先帝駕崩之後，各親王以納妾娶親為由，大量耗費公中銀子，當朝攝政王便下了一道令，親王都有封邑，以後生養死葬，一律

　　不得從公中支取銀子。
”

　　這個當朝攝政王，就是他。

　　南宮越想了一下，确實是有這麼回事。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你覺得，需要多少銀子？
”南宮越問道。

　　練皿道：“估計了一下，如果國師那邊賓客不多的話，五萬兩也足矣。
”

　　“她說過，她那邊人多。
”

　　因着沒有嫁女一說了，所以婚事是湊在一起辦，銀子肯定就得他這邊支出。

　　“那沒個十萬兩怕是拿不下來的。
”練皿道。

　　十萬兩，南宮越覺得不可思議。

　　普通百姓一家人一年的開銷也就那麼一二百兩銀子，富裕點的也不過幾千一萬，怎地他辦個婚事就得要十萬兩？

　　尊貴的身份有時候也是累贅。

　　“本王都借過銀子給誰啊？
”南宮越問道。

　　練皿從袖袋裡取出一份名單，遞呈了上去，“您親自過目。
”

　　南宮越白了她一眼，“你早準備好了？
”

　　“不是早準備，但凡借出去一筆，屬下都會記下來。
”

　　雖然知道不可能收得回來，練皿腹诽。

　　南宮越看了一下名單，直滾滾下來一大串。

　　“譽王這小子富裕得很，他竟然也問本王借銀子了？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記得此事。

　　練皿道：“那是有一次您在東埔那邊遇到了譽王，他在買古董，缺三千兩銀子，您剛好帶了，就湊了給他。
”

　　似乎是有這麼回事。

　　“梁驸馬五千兩？
”

　　“是的，七公主對銀子管得很嚴，且對婆母兇狠，驸馬想買個宅子給母親另外居住，但是銀子不夠，您知道之後，二話不說給了五千兩。
”

　　“本王當時說的是給？
不是借？
”

　　“五千兩，肯定是借的，怎麼可能給？
”練皿連忙道。

　　“包郡王八千兩，莫子君三千兩，李尚書五千兩……尹太師也問本王借過銀子？
還借了一萬兩？
”南宮越一直念下去，竟然看到尹太師的名字，不禁拍案問起。

　　他記起來了，不是借。

　　“那是湊赈災銀子，本王在早朝上叫百官給災區捐銀，尹太師這老東西借口說銀子不足，愛莫能助有心無力，本王便先借他一萬兩。
”

　　練皿哀怨地看着他，“事後您沒問過嗎？
”

　　南宮越啞口無言。

　　他哪裡記得這些瑣碎事？

　　“這一串名單，但凡能讨回三成，銀子就足了。
”練皿道。

　　南宮越堅毅的下巴微微地勾起，眉頭卻一直蹙着蹙着……

　　龍柒柒翌日一大早就敲開了甯王辦公室的門。

　　昨天因着劉佳音的事情，龍柒柒本來說過以後不單獨跟他說話了。

　　隻是，是有輕重緩急，缺錢皇帝大。

　　“有事？
”甯王擡起頭，見她進來之後十分拘束地站在那裡，便以為還是為昨天的事情來，便沉下了臉，“如果你還想說昨天的話，不必再說，本王不聽。
”

　　龍柒柒擺擺手，笑得跟花朵似的，“不了，不是為昨天的事情來的，昨天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新的一天，有新的問題。
”

　　甯王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一臉雞婆樣的她，“說事，别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

　　龍柒柒臉上的假笑收斂起來，慢慢地挪過去坐下。

　　甯王看着她，“怎麼了？
是孫如意的案子嗎？
孫如意還是很固執嗎？
”

　　一副領導的口吻，還真不好開口。

　　“二十年恩怨，非一朝一夕可解。
”龍柒柒搪塞過去，想着如何找切入點。

　　“也是，自己的夫婿被人奪了去，且偏生他們還恩愛了二十年，那個女子能受得住？
”龍柒柒猛地擡頭，不能再贊同這句話了，“是啊，是個女子都受不住，自己的夫婿和别的女人恩恩愛愛，她則孤零零地在水底裡做了二十年的孤魂野鬼，哎，若我是敬候，

　　一定想着怎麼補償補償她。
”

　　“敬候又不知道。
”甯王笑了，“敬候可一直都以為自己娶的就是孫如意，再者，他和孫如意之前沒有感情，這個補償的說法，就有些勉強了。
”

　　“隻是，”龍柒柒不甘心地道：“一個真正負責的男人，一定會妥善安置好所有的事情。
”“這無從安置啊，因為他不知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