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試探,韓延輝将秦浩給拒絕了,這也在意料之中,耶律阿保機對他還是相當不錯的,想僅憑三言兩語就将人挖走,确實有些不現實,不過沒關系,獵頭麼,如果人都那麼好挖還要獵頭幹什麼?
秦浩早有準備,開口道:“韓大人沒有做過大唐的官,也沒吃過大唐的米,但生你養你者父母,韓大人自幼飽讀詩書,孝之一字想來不用我說吧。
”
韓延輝沉默不語,秦浩繼續道:“你韓家本是幽州大族,在當地頗受百姓愛戴,我查過了,你的曾祖如今正在大唐做官,跟着顔真卿出生入死,甯死不做叛臣,史思明以高官厚祿相誘,令祖深明大義絲毫不為所動,我記得你祖父和你父親也都是唐官,為江山為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你如此作為,要至你曾祖,祖父,甚至還沒出事的父親于何地?
”
說着,秦浩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牌道:“此乃你韓家先祖的牌位,你韓家先祖乃是高宗年間就跟随薛仁貴将軍征伐高句麗的功臣良将,鴨綠江之戰斬敵酋百餘人,皿流升鬥,這才換來了你韓家的百年富貴,難道韓家生你養你之恩,就比不過區區一個耶律阿保機麼?
”
說着秦浩将小木牌往韓延輝手中一遞,開口道:“如果你執意要留在敵營,那就沖着你們韓家先祖的靈位說吧,百年之後,卻不知你的靈位又将放在哪裡?
日後戰場上要是見到你的曾祖,你又如何自處?
”
韓延輝顫抖的接過小木牌,兩隻手就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樣,他知道從此以後,韓家的家廟之中,再也無他韓延輝的一席之地了。
秦浩加了一把火道:“後世史書之中,必有你韓延輝之名,就不知是光宗耀祖,還是讓祖宗蒙羞了,是去是留,由你自己選擇吧。
”
秦浩的幾句話明顯還是有用的,韓延輝現在的面色十分難看,原本曆史上舍棄劉守光很難說就是漢奸,因為劉守光本身也不是什麼好鳥,而且當時唐廷已滅,天下人很難說忠心應該往何處而去,但如今卻不同,雖然他自問問心無愧,可是舌頭根下壓死人啊。
一個漢奸的名号,是何等的不能承受之重,如今天下人心皆在李唐,百姓對安祿山之流恨不能生食其肉,自己又如何能夠幸免?
這事兒有朝一日傳遍天下,他們韓家還如何在天底下立足?
但是!
耶律阿保機待他不薄啊!
!
他永遠忘不了他出走之後回來的那一幕,天下人都以為耶律阿保機會生氣,甚至将他亂刀砍死,可結果大汗連問都沒問,見自己回來之後高興的像個孩子,逢人便說‘韓先生回來了!
韓先生回來了!
’
一個漢人,幾年的時間就被提拔到熟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何等的器重欣賞?
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報複,都要在他的麾下才能夠得以實現,自己又安忍棄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韓延輝沒有發出聲音,但淚水卻早已經将他的衣襟打濕,一方面是忠義,一方面是孝義和天下輿論,韓延輝隻覺得自己從沒有過如此兩難之局。
顫巍巍地将祖宗牌位放在桌子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哭邊道:“祖宗再上,不孝子韓延輝,非是不知忠義大道之人,隻是胡擄如草,風吹不斷火燒不滅,我數十萬漢人在草原上幾乎淪為牛馬,為了這數十萬漢人的性命,為了訓話野蠻的草原胡擄,我韓延輝才不得不出侍僞朝,一片苦心,還請列祖列宗~明鑒阿!
”
這番說辭很難說是說給他祖宗還是自己,亦或者是說給秦浩,但字字情真意切,倒不像是假的,看來平日裡這樣的話不知每天都要和自己說多少遍,或許已經将自己催眠也不一定,但可惜,秦浩卻沒給這個面子。
“韓先生,您是拿當今天子比作朱溫了麼?
我盛唐百戰雄兵,縱使是有些許内亂,但也輪不到區區契丹猖獗,兵戎相見在所難免,到時候,契丹小兒必将臣服于我大唐的鐵蹄之下,就如同突厥一樣!
更何況,朝廷已經派了李光弼過來,如今李光弼才是契丹的大于越,可汗是遙辇氏,這幾十萬漢人的安置自有李大人管,用不着您操心,要不您去問問,這些百姓是信你還是信李光弼?
我大唐五十年太平盛世,百姓的心,還遠沒有散。
”
“這。
。
。
我。
。
。
。
”
“韓先生,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
“上仙請講。
”
“嗯,大概八百年後,統治這九州江山的是一個叫大明的朝廷,大明有一個對手,叫滿清,有一個曾經在明朝做過五省總督,類似于唐朝行軍大總管的人教洪承疇,此人戰敗後被俘,滿清的可汗也是禮賢下士,對他十分優容,于是此人便投降了他,就和您一樣。
”
韓延輝剛想張口說自己與那人不同,但話都嘴上卻咽了下去,或許感情上不同,但天下人恐怕卻沒心思分析他的苦衷,隻得跪在地上張開幹裂的嘴唇道:“後來呢?
”
“後來,他在他們老家建了座大房子,可是家人們誰也不願意住進去,不僅如此,他們鄉裡所有的神像都同時轉過了身來用手指着他家的方向,換做千夫所指,他的父親也被扔出了祖廟,他母親痛打了他一頓之後,從此他全家人離他而去,在船上生活,頭不頂清朝天,腳不踩清朝地,最後郁郁而終,我相信幽州韓家滿門忠烈,若祖先在天有靈,或許也無顔再去見天上的老夥計吧,你們韓家。
。
。
。
。
哎!
”
韓延輝一聲慘笑,道:“上仙既然來自後世,可知。
。
。
可知。
。
。
”
“可知你韓先生的名聲?
你想知道千秋史書,如何寫你韓延輝這一筆?
”
“嗯。
”
秦昊想了想,曆史課本上好像是說他促進了民族融合,是大大大大的好人,這特麼似乎不能聊啊。
額。
。
。
好尴尬啊,莫名其妙的這些漢奸在後世的官方評價好像都挺高的。
而就在這時,賬外突然傳來了耶律阿保機洪亮的聲音:“韓先生在麼?
本汗有要事相商。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