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工作,夏鴻升做的輕車熟路。
畢竟後世裡在政府幹過辦公室的工作,機關辦公室不同于業務股室,服務、統籌、承上啟下、接待、後勤、迎檢、各種活動的籌劃、準備、實施……總之業務方面之外的其他工作,就都是辦公室的活計。
瑣碎又忙碌,俗稱攪屎缸。
但是因為是直接服務于各級領導,又在領導和其他股室、下級之間承上啟下,故而也容易發展人脈關系,便于升遷。
深谙此道的政府辦主任總結為兩句話:一心一意走過場,紮紮實實搞形式。
什麼意思呢?
就是場面兒上的東西,一道要搞的讓人看起來是一副認認真真踏踏實實的樣子,哪怕就是走個過場,也要走的跟真的似的。
形式上的東西,一定要做的紮紮實實,甭管背後工作究竟有沒有真的這麼做,表面上的形式上一定要有,而且要好。
形式上好了,那就是工作做的好,至于究竟有沒有真做,也就不重要了。
走走過場,大搞形式主義,是錯誤的,可在後世裡,卻又是最普遍的,多數時候,還是最重要的。
不少時候,認認真真做十件惠民的實事,不如轟轟烈烈搞一樣華麗的噱頭。
一個官員通過自己的努力,使百姓生活變得更好,辦事變得更加便利簡潔,遠不如他到處蓋幾座高層顯得有政績。
這種錯誤的官場文化,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産生的。
而是在長久的曆史中,逐漸根深蒂固,寫入國民性的。
夏鴻升後世裡面,做過太多這樣的場面活,是以根本就是手到擒來――
路面上幹淨的就算是用手去抹一把,也沾不上一點兒灰塵。
綠化帶中的樹木花枝,每一株都是修剪過的,整整齊齊,連綠化帶中和道路最外面兩側的草坪,也都經過修剪,平整如同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
五顔六色的巨大彩旗從過來泾陽集之後,就沿着那條寬闊的水泥道一直插到了書院門前。
幹淨平整的地毯,彩旗插了多遠,它就鋪了多遠。
巨大的紅色橫幅,挂在高聳的書院大門上,從書院大門的這頭一直挂到另一頭,上面巨大的歡迎标語,用白色楷體字寫的工工整整,剛勁有力。
這還不夠。
幾個玉樹臨風,身材高健,顔值爆表的學子穿着周整的書院校服站在入口。
旁邊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面,燙金雕花猶如請帖一般精緻漂亮的紙張放了一摞摞。
對折的請帖展開,散發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讓人不禁心中清爽,幹靜。
再看上面,蠅頭小楷好看的簡直令人發指,寫着關于泾陽書院的簡介和概況。
翻到下一頁,則是泾陽書院的平面地圖,詳盡的标明了道路,和每一棟房屋的名稱。
再往後翻,則是書院之中的教席先生,亦或是挂名的名譽教席。
每人一副小素描畫像,關于他們簡介,以及他們對于學子的一句寄語。
待會,從此經過的人,每人都會被發一本。
夾道歡迎?
這個不需要,書院學子的風骨還是要有的。
相反,無論是學子還是教席,沒有誰會出來迎接他們。
散步的還是照樣散步,上課的還是照樣上課,說笑的還是照樣說笑,耍鬧的還是照樣耍鬧。
夏鴻升要做出來的,是一種“熱烈歡迎你,僅僅隻是出于禮節”,這樣的一副樣子。
日頭漸漸往頭頂移動,夏鴻升熱的渾身冒汗。
坐在路邊的樹蔭下面,一手拿大蒲扇用力搖着,一手拿手帕不停擦去臉上的汗珠。
“齊勇,去,去集上将那冰豆湯先舀兩碗來,咱倆一人先幹一碗,解解暑!
”夏鴻升對齊勇吩咐道。
“是!
”齊勇起身而去,走出去三五步遠,突然一轉身,對夏鴻升喊道:“公子!
來了!
”
夏鴻升一聽,立馬站起身來,走出樹蔭,遠遠一看,就看見了皇帝的銮駕。
“快去快去,将冰豆湯都弄來!
”夏鴻升喊道。
冰豆湯準備了百十碗那麼多,算是将泾陽集上面所有賣這玩意兒的給包圓了。
今日人多,除了皇帝皇後,還有朝中的一些文臣學士,還有弘文館中的學子父母――夏鴻升故意讓他們來的,家長參觀學校,也好叫他們安安心。
人到跟前了,冰豆湯也來了。
夏鴻升迎了上去。
銮駕停了下來,李世民從上面露出了身子,攙着長孫皇後,從上面下來。
“臣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夏鴻升躬身施禮,又說道:“升拜見嶽父大人,嶽母大人!
”
李世民點了點頭,笑道:“這兒到是幹淨,清清爽爽的,也沒灰土。
恩,這些農人在此作甚?
”
夏鴻升答道:“天怪熱的,嶽父大人嶽母大人,還有諸位大人從長安一路過來,這些農人是集市上賣冰豆湯的,小婿全都給買了下來,給嶽父、嶽母大人,還有諸位大人消消暑。
”
說罷,回頭朝渾身哆嗦倆眼跑偏的老農瞅了瞅。
無奈那老農如此近距離見了皇帝和皇後,這會兒沒倆眼一翻暈過去就已經是好的了,哪兒還能看見夏鴻升。
夏鴻升隻得走了過去,喝道:“回神兒了!
趕緊舀兩碗!
”
那老農渾身又是一哆嗦:“皇皇皇皇……”
撲通一下,跪地上了。
“免禮,免禮。
”李世民一副很是親民的樣子笑着朝他說道,說了兩聲,估摸着他聽不懂,于是又說道:“起來吧,起來吧。
勞煩這位老丈大老遠的挑了這麼多東西過來,朕謝謝這位老丈了。
”
卻聽那老農怪叫一聲,開始叩頭,再一看,他居然激動的哭了!
李世民哭笑不得,夏鴻升一臉黑線。
趕緊過去拽他起來,一邊還低聲訓斥:“不是提前給你說過是陛下麼?
!
瞧你那點兒出息!
你有啥好哭的?
趕緊起來舀冰豆湯!
”
那老農卻起不來,哆嗦的話都不利落了:“公公公公……公子,這這這聽着是一回事,見着又是一回事啊!
陛陛陛下方才謝過老漢來着?
老老老老漢腿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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