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似乎又轉涼了許多,頭頂上的雲層看上去極其厚重,仿佛要硬生生的壓下來一般。
城牆上的守軍有些無精打采的蜷縮着身體靠坐在城牆上面,抱住長槍然後将兩手抄進胳肢窩裡面,試圖讓手可以稍微暖上一些。
倒春寒令這些城牆上的守軍的臉上和手上都皴裂了,糧食也不夠吃,在城牆上苦凍幾天,卻連一頓熱飯也吃不飽。
這些守軍的心中充滿了一種對于明日的茫然,隻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去明說自己心裡的感覺,于是隻是遠遠的看看夏州方向,若是在那邊的城牆上,應當是不會連口熱湯也喝不上的吧?
連口飯也吃不上,這朔方城守着還有甚子用!
心底的想法,可不敢流露出來,若是被發現了,是要被殺了頭的!
唉,若是能吃上一頓飽飯來,别說是什麼好東西了,隻要是熱乎的,能吃飽了就行啊!
這些想着,那些守軍仍舊繼續無精打采,茫然的盯着頭頂上厚厚的雲層出神。
“什麼東西?
!
”一個聲音突然在城牆上響了起來。
“香!
香!
真香!
”另外一個聲音突然驚叫了起來:“肉!
是肉!
”
城牆上面的守軍立刻就有精神了,猛地一個鯉魚打挺,一個個的全都跳了起來。
極目望去,就見遠遠的冒出一股股熱煙來,再看過去,就見一口口大鐵鍋被用木架子架在一輛輛木車上面緩緩的推了過來。
那鐵鍋真大。
直接投入一整頭羊都不成問題,足足有幾十口鍋,裡面全都是熱湯。
而且是肉湯!
裡面煮的是羊肉!
距離不僅,但也不遠,那些推着木架子挪動黑鍋的兵卒一個勁兒的扇動手中的蒲扇,将從鍋裡冒出的熱煙往這邊扇了過來。
飄過來的不多,可是已經許久沒有飽腹過了的人卻對這誘人的肉香極為敏感。
羊肉,不是沒有吃過,用羊肉和羊骨熬煮的白湯。
也不是沒有喝過,可是那不一樣。
絕對不是一個味道!
這太香了,香的連嘴裡的口水都不受控制了,自己就往外冒了出來。
底下的那群推車的兵卒,卻停下腳步了。
不再靠近了。
那些推車的兵卒仍舊在不停的扇動手裡的蒲扇,在他們的身體外側,還有一圈兵卒圍着,舉着手裡的大盾,包成了一圈,以防城牆上面的人用弓箭射過來。
那些兵卒不再往前推了,竟然就地坐了下來,然後一個個不知道從哪裡一摸,竟然摸出了一個大碗來。
一人往鍋裡一舀,就是滿滿的一大碗肉湯,再一撈。
就是一根挂滿了羊肉的羊骨!
“哈哈哈哈,好吃!
”底下的一個兵卒大聲的吆喝了一聲,立刻迎來了一片應和一聲來。
他們竟然就這麼坐下來吃肉喝湯了!
城門上的守軍恨的牙癢癢,隻可惜肚子卻不争氣的響了起來,張弓搭箭,拼盡氣力彎弓射箭。
嗖的射出去了一片,卻被下面的那些盾兵給當了過去。
還有人嬉笑着朝城牆上喊道:“多謝多謝!
正愁沒東西撈肉!
”
說罷。
竟還拔去了弓箭,從鍋裡紮出羊肉來啃起來了。
城門上的朔方守軍頓時氣惱不已,明知道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心裡還還是忍不住的上當。
“将軍!
讓末将帶一隊兄弟殺出城去,斬了他們搶了肉來,也好讓兒郎們飽食一頓!
”終于一個守将忍不住了,大聲喊道。
“好!
……等等!
”城牆上的将軍答應了之後又突然擺手,說道:“不可沖動,這些人既然敢來城前這麼近吃肉喝湯,定然是不怕死的,這些肉湯,便是送行的飯食。
這些人後面定有伏兵,若是城門一開,這些人定然會立刻以身圍堵城門,讓城門難以立刻緊閉,給伏兵沖到城門口留下時機,那就危險了!
”
“那……那該怎麼辦?
!
”守将咬牙問道。
守城的将軍沉思片刻,說道:“不要理會他們!
緊閉城門!
”
城上的朔方守軍一個個聞着那彌散的香氣,隻覺得肚子裡面好似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一般,一個勁兒的亂動亂抽,發出一陣陣響聲來。
嘴裡更是口水直流,隻能不停的吞咽下去。
而城下,那些兵卒則在那裡大口吃肉,大口喝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好半晌,才見他們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碗來,打着飽嗝,從木車一摸,拿出來了個沒見過的怪物件來,給放到了嘴前面,繼而就聽見了一聲巨大的高喊來:“李正寶将軍為朔方苦戰十年,梁師都忘恩負義,謀害忠良,如今李将軍已然歸降大唐,得陛下擢升從三品左骁衛将軍!
爾等還要執迷不悟,跟着朔方吃苦挨餓麼?
!
鍋中肉湯,乃為李将軍念在與爾等同袍一場,特賜予爾等的。
老子們已經替爾等嘗過了,味道好地很!
下來喝吧,讓爾等飽餐一頓!
省的到時候柴、薛二位将軍率朝廷十萬大軍壓境之時,做個餓死鬼!
梁洛仁沒有告訴你們吧?
他是想讓爾等做個糊塗鬼呐!
”
城牆上的朔方守軍頓時大吃一驚,驚駭的看着那個人,心道此人的嗓門竟如此之大,聽的好似耳朵裡面都給震的一鼓一鼓的!
什麼?
十萬大軍!
朝廷十萬大軍壓境朔方?
!
十萬!
那是什麼數目?
十萬大軍壓境,這……朔方能抗的過去麼?
!
守城的兵卒心中湧出了深深的懼意來。
還沒來得及收回心中的震驚,就又見另外一個人又拿出了同樣的東西來,喊出了同樣的話語來,嗓門兒竟然跟方才的那個人一樣的大!
随即,就見下面的人都拿出了那種怪物件來,一個個的用那種大的令人驚駭的聲音高聲呼喊了起來。
李将軍還活着?
而且成了左骁衛将軍,從三品!
那些将士的心中都開始泛起了嘀咕來。
“一派胡言!
”守城的将軍親自張弓搭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底下的那個将士到時眼疾手快,猛地就地一滾,堪堪躲了過去,連忙後退了幾步,然後喊道:“兄弟們,肉也吃了,湯也喝了,咱們撤!
”
說罷,鄭那些人丢棄木車和肉湯,然後由盾手保護着迅速往後退去。
頃刻之間,下面就不見人影了,隻留下了幾十口的大黑鍋,和裡面仍舊熱氣升騰的鮮香肉湯。
城牆上面的守軍一個個面面相觑。
“爾等緊閉城門,以防敵軍來襲!
”守城的将軍命令了一聲,然後匆匆的離開了城牆,朝大丞相府――不,該是叫大将軍府了――縱馬飛奔了過去。
梁洛仁坐在曾經隻有大丞相才能坐的位置,聽完了守城将軍的禀報,點了點頭,說道:“此為夏州之反間計,回去告誡衆将士,不可上當。
至于其所說李将軍之事,本将自會想辦法查探。
”
“遵命!
”守城的将軍抱拳道。
“對了,去找幾個家畜,喂了毒藥後牽去城下喝了肉湯去。
”梁洛仁皺了皺眉頭,又在守城的将軍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補充了一句。
守城的将軍一愣,卻沒有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大步邁了出去。
“将軍急智,倒是沒有讓妾身失望。
”守城的将軍離開後,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了一個女子來,笑道。
“李正寶歸降,八成是真的。
如今軍心已亂,城中又糧草急缺,刀兵不利,如何應對?
”梁洛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女子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為今之計,隻有将軍突襲夏州,占據了夏州,便可得到夏州存糧。
關内去歲至今一直大旱,如今糧食不好收了,我們的糧食被堵在夏州送不過來,如今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突擊夏州,轉而依附突厥,引突厥之兵南下,方可解朔方之厄。
”
梁洛仁盯着女子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似乎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隻是我已暗中得到消息,李唐以柴紹、薛萬均率十萬大軍壓境,他突厥又能發兵幾何?
呵呵,這個消息,想來不出幾日,朔方之人,便都要知道了。
”
“将軍放心,妾身這便親自去見一見義成公主,遊說此事。
”女子思索一下,說道。
梁洛仁心中一凜,看她的反應,果然已經知道了李唐将要發兵的事情了!
梁洛仁點了點頭,說道:“有姑娘親自出面遊說,此事可成矣!
姑娘放心,若是朔方逃過此劫,梁某定當一心匡扶。
”
女子點了點頭,便離身出去了。
待女子走後,梁洛仁的面色卻立刻冷然了下來。
“報!
”門外傳來了一聲喊聲,将沉思着的梁洛仁驚醒了過來。
“何事?
進來說。
”梁洛仁重又坐好,淡聲說道,
傳信的兵卒從外面跑了進來,匆匆的說道:“禀告大将軍,南門大開,有百十号人聽聞李将軍降唐,又聽聞李唐十萬大軍壓境,于是便奪門而出,投奔夏州去了!
”
“什麼?
!
”梁洛仁猛地的站了起來,一咬牙:“派出騎兵,追!
定要将他們斬殺,以儆效尤!
”
“這……”那個兵卒猶豫了一下。
梁洛仁眉頭一擰,喝問道:“還不快去傳令!
”
“這……大将軍!
”那個兵卒說道:“啟禀大将軍,出逃的那百十号人便是騎兵,是騎了戰馬走的,這會兒怕是已經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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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