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繁華,不亞于長安。
夏鴻升到了洛陽,去拜訪了蔣國公府,家主人都出仕在外,不在家中,便也隻是坐坐就走了。
火車汽笛鳴叫,有一種時空錯亂之感。
夏鴻升坐在車上,看着人上上下下,感覺十分欣慰――唐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他預想中的更強。
火車緩緩開動,隔着車窗,外面月台上有人招手作别,更令夏鴻升覺得時空錯亂。
大唐的第一條鐵路,第一列火車。
夏鴻升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長安城時候的感覺。
當年讓他仿佛跨越時空,隔着一千三百年按在了同一堵牆上的城牆,早就已經換成了新的。
“公子,咱們先去哪兒?
”出來火車站,齊勇問道。
“先回家。
”夏鴻升精神一振,說道。
話剛說完,卻突然感到心中莫名緊張了起來。
這種緊張感伴随了夏鴻升一路,一直到泾陽。
隻怕這便是近鄉情更怯了。
鸾州、長安和泾陽,夏鴻升也不知道哪個才算是自己的故鄉。
自己終究來自于一千三百年之後,或者幾處都不是。
“郎君!
”一聲呼喚,将夏鴻升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家門已在眼前,早先一步接到了親兵傳訊的家人此刻已經在家門外等候着了。
李麗質臉上帶笑,卻雙目婆娑。
徐惠緊咬着嘴唇,激動不已。
月仙定定望着自己,手緊緊的揪着衣角。
幽姬好似松了口氣一般,看着夏鴻升,須角眉梢都帶着媚意,吃吃笑了起來。
夏鴻升也笑了起來,望着她們。
常羨人間琢玉郎。
天應乞與點酥娘。
自作清歌傳皓齒。
風起。
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裡歸來顔愈少。
微笑。
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
卻道。
此心安處是吾鄉。
此心安處是吾鄉啊……
故鄉不是一個地方。
故鄉是人,是她們。
“我回來了。
”夏鴻升走上前去,伸開了雙臂,将她們一齊圈了過來。
将四女安慰一番,夏鴻升又走到了門前。
門後,夏鴻升的嫂嫂站在那裡,一個勁兒的抹淚:“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
張燈結彩,擺開家宴,滿堂歡慶,大被同……呃,互訴衷腸!
一連幾日過去,夏鴻升清早起來不禁扶腰苦笑。
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啊!
也該是時候去長安了。
重着戰铠,點令部曲,親騎戰馬,向君繳命。
長安城外,李世民親自相迎。
朱雀街上,一百零八鼓次第傳開。
城中百姓夾道歡呼,大唐将士高呼萬勝。
太極殿上,李世民走上禦座,掃視群臣。
一聲宣号,夏鴻升率幾個将軍走入大殿。
“大食無禮,欺辱大唐。
臣奉旨讨伐,出萬裡而擊之。
所賴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大食兵敗國除,特來繳令!
”夏鴻升上前殿前,朗聲說道。
李世民自然是安撫一番,然後待大軍歸來,各行封賞。
大軍歸來之日,長安解除宵禁七日,開放皇城,全城大慶,以賀将士們萬裡滅國之功。
“泾陽縣公、太子少師、冠軍大将軍夏鴻升,先有新法之功,後有萬裡滅國之功,近有尋得數百良種之功,此皆為舉世之功業,當重賞之,擢鎮軍大将軍,加上柱國,進秦國公!
夏鴻升教化大唐,以使大唐有今日之盛,賜稱帝師,以彰其教化之功。
”
王德的聲音響徹太極殿,群臣一片驚歎。
鎮軍大将軍,上柱國都在意料之内。
進封國公也在意料當中。
卻不曾想竟是秦國公!
大唐封過的國公、王爺都不少,可這封在了秦國的,大唐到如今卻隻有過一位,便是那太極殿禦座上面坐着的那位――曾經的秦王、天策将軍,如今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更别說還賜稱帝師!
帝師之意義,一是帝王之師,便如廣成子乃是黃帝的帝師。
二是古星名,曰帝師星。
三是一國之宗教的最高領袖,猶如國師。
舍此之外,皇帝亦會敬贈智博功高德隆之臣,賜稱帝師,如明朝開國謀臣劉基就被賜稱帝師。
卻是非同一般的殊榮。
“諸位莫驚。
”李世民擺了擺手,說道:“諸位觀如今之大唐,較武德年間之大唐,無論各個方面,都大有不同。
朕觀這些不同,往往都令大唐往更好處而去,此難道不是夏鴻升之教化功勞?
大唐從他身上學到許多,朕,也從他身上學到許多。
賜稱帝師,名正言順。
從貞觀元年的制鹽之法,到如今的數百種良種;從軍校,到如今之義務教育;從四民并舉,到新法推行;從馬掌馬刀,到軍機坊如今的驚世之兵;從水泥道,到如今的火車鐵路,蒸汽機船……朕思索良久,竟想不出來,大唐的哪一樣東西,沒有因夏鴻升而變得更好。
反觀夏鴻升,卻又何時将這當作功勞過?
諸位說,此等之人,如何不能賜稱帝師?
!
王德!
”
王德躬身一禮,然後手中一拂,從袖中掏出一卷絹紙來,上前幾步走到禦座的台階前。
“朕思索良久,覺得舍此之外,再無法彰其教化天下之功了。
”李世民說道。
朝中百官舉目望去,隻見王德雙手一抖,将那卷絹紙一展而開。
随着那一紙絹帛慢慢展開,四個李世民親筆書寫的,蒼勁有力的大字,展現在了文武百官的眼前――
貞觀帝師!
貞觀帝師!
這四個字猶如一記重錘,用力砸在了夏鴻升的心上。
砸得他靈魂巨震,一瞬間鼻子發酸,眼中發燙。
所有付出的心酸,這一刻都得到了理解和寬慰。
李承乾和李泰走上前去,對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禮,然後從王德手中接過了那張絹紙,各自握住兩端,将它帶到了夏鴻升的面前。
“師尊。
”李承乾喚道。
夏鴻升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從他們二人手中,接過了那一紙黃絹。
這一次,沒有人再出來進言,說給夏鴻升的封賞太重了。
“臣必不負陛下,不負大唐!
”夏鴻升收下那四個字,鄭重的說道。
朝會結束,李世民留下了夏鴻升,翁婿二人一起吃了頓飯,誰都沒有提及朝堂上的一幕。
但面對面坐在那裡,誰都懂得彼此的意思。
“賢婿這些時日不必上朝,好生歇息歇息!
”李世民開口說道。
“不瞞嶽父大人,小婿還真是挺累。
”夏鴻升答道:“小婿關心那些種子,這些時日,便去照看那些種子,也算是休閑一番。
”
“劉仁軌還在長安,朕明日派人讓他過去。
”李世民笑道:“這些種子,當真有賢婿描述那般神奇?
”
“給小婿兩年時間,嶽父大人便可知道了。
”夏鴻升笑道:“那些種子若推廣開來,大唐百姓日後的飲食将會空前豐富,糧食,日後或可将不會再成為大唐的桎梏了。
”
“好!
”李世民興奮的道:“朕也會常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