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越得犍國王城之外,便是烏浒河支流,雜七雜八旗号不成體統地聚集在一起,别說是武器裝備,甚至連大兵的膚色都不是統一的。
有着明顯雅利安人外貌的北天竺“貴種”和南天竺黑皮“賤種”,雖然都是簡陋的兵器在手,可氣勢差距極大,北天竺人明顯要傲慢的多,更喜歡時不時地騎着牲口,在久越得犍國人面前炫耀“武力”。
“哈!
”
留着彎曲胡須的北天竺土邦貴族武士駕着價格昂貴的戰車,驅趕着牲口,前往自己的營地。
隻是,他趕的有些匆忙,竟然擋在了一伍特殊騎兵的前面。
“大纛發令!
回師娑勒色诃!
”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土邦貴族武士臉色一變,立刻揮舞着鞭子,抽打着牲口,臉上浮現着焦急。
而騎兵越來越近,他依然擋着道路,這條玄奘法師記載過的狹窄谷地,本就鮮有适合戰馬奔騰的地方……
“擋路者死——”
“天殺的天竺笨狗!
”
騎士急令在身,再也懶得廢話,馬弓一翻,搭箭便是勁射!
噗!
噗!
噗……
三馬三箭,當場将天竺武士射翻,這土邦貴族武士,怎麼都想不到,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這裡。
轟!
那戰車被馬兒拖拉着亂竄,牲口們被截斷成兩片,騎士陸續從縫隙中穿過,幾個呼吸,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不多時,就有北天竺的土邦貴族武士帶着人前去大營鬧事,一時間竟是相當的争吵熱鬧。
“怎麼回事?
”
“昝帥,是箇失蜜幾個土王的子孫在鬧事。
”
“作甚鬧事?
”
“聽說是他們的堂兄,被我們送信的兄弟射死了。
”
“可查驗了?
”
“是咱們的箭,也的确有一具屍體。
”
聽到這樣的回答,被稱作“昝帥”的漢子臉色凜然:“去,告知梁大帥,就說箇失蜜有個土王造反……”
“是。
”
過了一會兒,大營讓這些土邦貴族武士過來提條件,表示可以賠償。
一看唐人如此好說話,北天竺的土邦貴族武士頓時喜上眉梢,竟是忙不疊地要求賠償金銀和奴隸,至于要賠多少,還沒有定論,可以先賠一點,剩下的,回天竺之後,再說。
“昝君谟,怎地還忍着這些雜種?
”
“我軍雜七雜八,多是烏合之衆,若是暗地裡殺了,反倒是讓人小觑。
正要集合諸部,堂而皇之地将其斬殺,方能殺雞駭猴!
”
言罷,昝君谟獰笑不已,擡起手之後,迅速向下一斬。
“攔截傳信探馬,等同奸細!
斬!
”
軍令一下,頓時沖出一旅規模的悍卒,不等北天竺土邦貴族武士反應過來,直接拎着橫刀就是猛砍。
倘使沒有反抗或者來不及反抗的,反倒是痛快一些,死了就是碗口大的疤。
那些小有身手的武士,反而是慘不忍睹,隻因反應過來後要反抗,多是被剁成了肉泥,别說是皿肉模糊,便是心肝脾肺腎,也不能有個囫囵的。
拎着橫刀亂戳的悍卒面不改色地清場,所有在場想要看看唐人如何賠償的聯軍頭子,一時間全部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地用自家的方言說着求饒寬恕的話。
時間一久,這些人就忘了勃律人到處肆虐的事情,也忘了勃律人也不過是唐人的仆從。
而眼前這些看上去悍勇無比的猛士,也不過是河北刀客之流,前往西域讨生活時,多是一些遊俠兒,在家鄉便是不入流的貨。
諸如福威镖局那等的镖師,多是有自己的買賣,鮮有這般廉價地出賣武力。
王總镖頭哪怕扔掉這個民間身份,十年前他就是堂堂鎮将,乃是提防河套的正規軍。
“梁猛彪聽令!
”
還在清理場地的辰光,忽地一個傳令兵趕來,隻看那浮誇裝束,便知道是李淳風身旁的人。
而且還不是跟着跳大神的神棍童子,乃是有些跟腳的。
“标下在!
”
“領軍一旅及蕃地三團,靜待碛南騎軍。
”
“标下謹記!
”
收了令箭,梁猛彪這才上前小聲道:“二哥行個方便,敢問碛南騎軍前來,莫非是安校尉?
”
那傳令兵搖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非是安校尉,乃是一員悍将,聽聞極善沖陣,當年劫營突厥金帳,便是他?
”
聽到這話,梁猛彪微微思索,和一旁的昝君谟對視一眼:“莫非,是漠北飛将定方公?
”
“興許是蘇将軍,可是,某不敢保證真的是他。
”
傳令兵也不敢打包票,隻說這是聽來的傳言。
但是昝君谟和梁猛彪作為混了這麼多年的老江湖,豈能不知道其中的要緊處?
能夠壓着碛南騎軍,還能讓程處弼不去折騰的,要麼來頭太大,要麼是老相識。
而蘇定方,兩者都算是沾一點。
蘇烈是李績、張公謹聯手提拔的,又有安北大都護尉遲恭罩着,來頭不可謂不大,而當年程處弼又在安北都護府專門做點打家劫舍的勾當,自然和蘇烈算得上是同僚同袍。
等傳令兵走了之後,昝君谟想了想,沉聲道:“怕是找到長孫使君的行蹤了?
”
“也隻能如此解釋,如若不然,豈能讓蘇定方親臨?
”
“隻是……蘇定方此來,必然人數不多。
”
“想要順利脫困,在吐火羅人眼皮子底下回歸大唐,人多是不行的。
要不然,程司馬直接打過來就是。
”
“兵在精不在多……話雖如此,隻是此地西去,多是見錢眼開之族,不拘吐火羅人,便是波斯人,亦是這般小肚雞腸。
稍有不慎,怕是磨難重重。
”
二人雖然擔心不已,但已經抵達峽谷谷地娑勒色诃城的蘇烈一行人,卻非常的自信。
年紀不小的蘇烈還是一副飛揚少年的架勢,不管身旁的信使把長孫沖的情況說的多麼險象環生,他都是無動于衷,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
等到清靜下來,副手奇怪地問他:“将軍,這等救人之事,豈能讓将軍這等領軍之人去做?
難道不該是左右屯營的人才應該接手嗎?
”
“一個長孫沖,哪裡值當禦用護衛出手?
倘使事情敗露,難不成昭告天下,陛下還幹這等勾當?
”
蘇烈不屑說罷,又道,“再者,某乃騎軍将領,往後的功名,就在這西域這河中之地。
不去看看,怎知其天文地理變化?
”
說話的光景,蘇烈依然和當年那般潇灑飛揚。
跟突厥人過招,帶着三百人直接照着突厥可汗的營帳沖就是;跟鐵勒人幹了一炮,那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畢竟,當時不過是想看看草原到底有多大。
至于現在,對蘇定方而言,大概也就是“河中辣麼大,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