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一大家子覓食于是就不怎麼講究。
但還是精緻,老張這個“網瘾中年”在唐朝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就是吃點好的。
好吃不過餃子,他又沒嫂子,所以好吃來雙份。
“這刀魚倒是新鮮。
”
“江陰冰鮮送來的,運氣好,趕上了東風。
”
有專門的“競速帆船”,一般也就兩人操控,乘風破浪的話,的确效率極高,但是非常考究船夥兒的本領。
整個揚子江,這樣的好男兒,基本都被江水張氏捏在手裡。
畢竟别家也沒這個技術來制造特殊的“競速帆船”,也沒有那個需求。
除了用“競速帆船”,還能走馬,這幾年揚子江兩岸普遍搞大建,沿江的“高速公路”多少都是連成了一塊。
中間穿越鄱陽湖或者其它山頭,固然還要坐船,但緊趕着,一天也能把小件東西從江陰送到武漢。
拎起一條刀魚,老張琢磨着,這份量最少也是六七兩。
非法穿越之前,他也不是沒吃過,但都是“陪老闆吃飯”,文科生領導也就是嘗個鮮,幾萬塊一條的玩意兒,還隻有清明之前的才有這個價。
過了金陵城,這魚兒就賣不出價錢,也就是個地方上的口味。
“就是刺多!
”
抱怨的阿奴揣着一把松子,腰間還挂着小兜,裡面裝的是松子殼。
“櫻桃呢?
”
“吃了剛睡,阿郎回轉前才睡的。
”
磕着松子,阿奴用手肘偷偷地頂了頂張德,“阿郎夜裡睡何處?
”
大約是覺得難為情,居然還臉紅了起來。
“……”
包子臉女仆就這點好,想什麼就說什麼,“守活寡”的日子不好受啊。
跟李芷兒這個狠辣娘們兒比起來,阿奴道行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這才多久,便似個發春的貓兒。
”
“呸!
阿郎才是發春的貓兒,去個長安,還帶四個大肚婆回轉!
”
女仆連珠炮也似地說話,然後又小聲地問張德,“阿郎,到底夜裡睡何處?
”
“……”一看阿奴還不死心,老張隻好無奈道,“老夫睡書房。
”
聽張德這麼一說,阿奴眼珠子一轉,小聲道:“記得留門。
”
“……”
好在兩人說話都是私密,不遠處武氏姊妹都是忙着擀面皮弄餡料。
崔娘子帶着鄭琬和白潔,正修剪着“香椿”。
清明前後,臨漳山多的是“香椿”,嫩芽黃綠帶紫,賣相極好,看上去極為誘人。
大江南北,自來有食用“香椿”的習俗,隻是千幾百年後流行的“香椿攤雞蛋”,這年月當真不流行。
揚子江兩岸,能保證禽蛋供應的地方,真心不算多。
而且每年家禽家畜都要死一批,固然搞了土黴素,但效果其實也有限。
主要還是總體産量上不去,飼料生産制約了太多東西。
糧食産量雖然年年提高,但主要還是由人來消耗,留給牲畜的飼料總量,主要還是靠高産牧草之類,肉類蛋白的補充更是癡心妄想。
這年月的每一顆螺蛳,每一個蚌殼,那都是要吃到肚子裡去的。
“長樂公主在長安的事情,妾也聽說了。
如此說來,這隆慶宮,便成了公主的私産?
”
等着鋪開台面包餃子的武二娘子,關注點已經發生了偏移。
如今她多穿男裝,基本不再描眉,偶有塗粉,也多是用珍珠粉來遮瑕,幹淨利落頗有女強人的風範。
“她生了個兒子,姓李。
”
老張很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卻驚的武媚娘杏眼圓瞪,不可思議地看着張德:“怎可如此?
”
“你若是生個姓武的,老夫也沒甚意見。
”
“……”
武媚娘用極為古怪地眼神盯着張德,“哥哥是不是有甚怪癖?
”
“老夫能有甚怪癖?
”張德伸手捏了捏武媚娘略顯嬰兒肥的臉蛋,“老夫從不計較這些,倘使媚娘也想讓子女跟自己姓,老夫也是願意的。
”
聽了張德的話,武媚娘竟是有點魂不守舍,一時間都忘了想要打問長樂公主那邊的事情。
半晌,武二娘子才紅着臉,低聲問了一句:“阿郎夜裡睡何處?
”
“……”
睡你個鬼喲。
“老夫睡書房。
”
相當無奈地回了一聲,卻聽武順柔聲道,“又要熬夜辦公?
可要熬些粥備着?
怕你傷了腸胃。
”
“也好,有甚料頭?
”
“今日做嬌耳,也有貝柱,後廚有魚翅湯,不如就拿貝柱,再弄一些幹木耳、火腿,用瓦罐熬着,能放很久。
”
“那就貝柱吧,夜裡餓了,倒也好食。
”
等台面全部鋪開,一家子就開始忙活,刀魚除了整條清蒸的,還有剁碎了做成餃子餡的。
這物事張德特别喜歡,張滄和坦叔也愛這個,府内護衛多有江陰的家生子,這些刀魚做餡料的,便是為他們準備。
因為人多,後廚開煮都是大鍋,百幾十隻餃子下鍋,場面着實宏大。
等到餃子上桌的時候,各桌早就擺滿了各色菜肴。
“外間護衛的送過去了?
”
“都送過去了。
”
“那就開吃吧。
”
一聲吩咐,不消多說,男女老少都是開吃餃子。
雖說依舊熱鬧,隻是大多都揣着心事。
坦叔喜好刀魚,這時候吃起來,卻是半點滋味都沒有,味同嚼蠟。
餘光看去,隻見阿奴興緻勃勃,有滋有味地品嘗着,讓坦叔羨慕不已。
跟坦叔同桌的是一群小孩,最大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年,張滄坐在那裡,時不時地瞄一樣張德。
自己的老子看着熟悉,卻又陌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反而跟坦叔在一起,還要放松一些。
一旁張沔小聲道:“大哥少待跟大人莫要絮叨太久……”
張滄點點頭:“我省得。
”
兄弟二人這般說話,聽得坦叔直欲掀桌,恨不得好好地把張德批判一番。
這種父子關系,聞所未聞!
坦叔到底沒有掀桌,也沒有和張德好好說道說道,這麼多年下來,見慣了自家郎君如何折騰,坦叔也隻能随緣。
心中更是暗道:倘使郎君真是個大唐祥瑞,那便如此吧。
吃過之後,又是一番熱鬧,老張假裝自己關心長子次子,長子次子也假裝自己很受用的模樣。
好在沒有冷場,各自收攤,張滄和張沔便又從書房借了一些書和筆記,倒是樂滋滋地離了去。
這場面看得坦叔差點魂靈都出竅,咬牙切齒,在廊下猛地踹了一下,把榉樹做的欄杆踹了個一斷兩截,看得幾個護衛都是目瞪口呆。
略作消食,難得又健身了一會兒,張德便去浴室泡了個澡。
整個人埋在浴缸中,溫湯擴張了毛孔,讓他渾身的乏力疲憊都去了個幹淨。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卻聽外間傳來開門聲,隻見阿奴卷了個浴袍就笑嘻嘻地沖了進來,看也不看張德,擡起大長腿踩進浴缸,然後催促道:“阿郎快些則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