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舟
王存業長長呼出一口氣息,離開了道島,已過去三天。
三天時間不多,但鞏固了五氣朝元,識海中十二丈半靈池波濤生滅,一片純金色,略有些青意。
到了這一地步,王存業停了下來,将道胎收了,漸漸轉為平穩。
修行已完,心中忖着:“這次天舟去海外,已過了一半路途,是蛇是龍,就看這一關了。
”
這些時日,王存業早就明了,生死轉盤本身修複強大,必須大量生死之力,這埋骨之地對别的道人是兇途,對王存業來說,就是必經的過程。
想到這裡,王存業一笑,起身步出房間,隻見還在海上,萬裡碧波,青氣映空,正是美景,就聽着有聲響起:“這位真人,久違了!
”
王存業頓住身,一看,卻是甯清道人,于是笑着:“原來是甯清真人,許久不見,今日卻在一條天舟上!
”
甯清道人稽首為禮,笑着:“這是緣分,不過抵達埋骨之地後,都是同舟之人!
”
王存業微微颌首,稽首還禮,天舟前去十九隻,但隻會留下一條,别的都會回去,這是由于天舟寶貴不能浪費。
正常下,天舟内部封印的清水食物丹藥,足二百三十一個地仙二十年之用。
就在這時,傳出了一聲咳嗽,兩人側身看去,不遠出船艙裡出現一個雙鬓微白的道人,手持着一個紫竹杖,挂一隻紅葫蘆。
甯清道人笑着:“原來是寒星真人。
”
這實際上就是介紹,王存業還算恭敬,對着寒星道人稽首:“見過師叔!
”
寒星道人見王存業看上去十七八歲,眸如點漆,矯矯不群,心中冷哼,臉色陰郁,勉強回了一禮,就側身離去。
甯清道人有些尴尬,笑說着:“寒星道人就是有些脾氣,人還是不錯!
”
王存業一笑,沒有說話,剛才看過去,這道人也就是地仙中階生生不息的階段,并且還有着強催的痕迹,這種程度的地仙抵達埋骨之地,必死無疑,誰會和死人計較?
甯清道人雙目凝注着王存業,沉聲說着:“玄尚道友,此去埋骨之地兇險異常,我們還要同舟共濟才是。
”
王存業聽了,一笑:“那道友有什麼想法呢?
”
甯清道人略動了一下身,誠摯說:“我想,我們可以立下道誓,生死與共。
”
“生死與共?
”這話才入耳,王存業就心裡一跳,若有所思,甯清道人見了,就更仔細說着。
王存業微笑聽着,聽了幾段,不禁暗想:“這不是地球上小說裡所謂的團契,不過更加強了威力,能彼此約束,甚至相互不得隐瞞,要露出底牌,這就絕不可能接受!
”
就聽着甯清道人說着:“……道誓後,就可放心後背給道友,誰有不好心思,道誓反噬,諒也抵抗不得,你說是不是?
”
王存業聽了,口中笑着:“這說的是,不過我有些不同,身上有些秘密,卻不想簽這個道誓。
”
甯清道人聽了,微蹙眉,斂去笑容,說:“道友,這二百三十一個地仙,都分成一些分隊,都有道誓,您不參與,隻怕有些不妥。
”
“無非是生疏罷了。
”王存業淡淡的說着,說實際的,能來地仙大部分都是中下層,抵達五氣朝元者不過三十個左右,或許聯合起來可以鎮壓王存業,但要逃卻基本上沒有人能圍堵住。
失去了中土神仙天仙太乙大羅,王存業頓時就覺得身上一松,再也無所顧忌,當下一笑,說着:“道友多看些,我告辭了。
”
說着,就轉身離去。
見着王存業離去,甯清道人不由臉色鐵青,這道契生死與共,彼此分享,具有很大約束力,本來是對大家都有利。
甯清道人存着烈士之心,卻想着利用道契拉着王存業同歸于盡,打比方說,陷入困境,他誓死不退,王存業也就不得不留下一起死,這是最高明的手法。
可不想王存業根本不理會。
但是轉念一想,又微微冷笑:“你拒絕道契,就是自絕于人,舟中二百三十一個地仙,誰不同仇敵忾?
看你以後卻怎麼自處!
”
想到這裡,冷哼了一聲,返身到了一處大艙中去。
這處大艙,坐着幾十個道人,個個身上金光翻湧,靈雲噴湧,其中又有五位真人安坐在其中。
中間是一個老道,一身大紅道袍,面帶肅殺,卻是昆侖的崇真道人,昆侖是道門之主脈,此人也就無形中成了核心。
甯清道人上前稽首,說着:“慚愧,弟子卻有負所托!
”
崇真道人目光在甯清道人臉上一轉,問:“怎麼?
”
甯清道人面色慚愧,說着:“此子說不肯簽得道契,弟子勸他,此子說着,無非是疏遠罷了。
”
當下把情況一一說了,平心而論,這說的還是事實,但語氣和細節少許渲染,頓時一個傲慢無禮的道人出現在衆人腦海中。
崇真道人大怒,森森笑一聲:“我們去埋骨之處征戰,本是九死一生,不想還沒有抵達,就有着不識大體,不聽号令之人,如果人人學他,這還得了?
立刻打殺了就是。
”
說着就想起身,就在這時,一個道人長身而起:“且慢!
”
甯清道人舉目望去,看見卻也并非是成平道的人,眼睛眯了眯,卻聽這個道人勸着:“此子無禮極是,不過道規裡也并沒有一定要簽道契,打殺了卻是不妥,還沒有征戰,先起内讧,以後怎麼應對師長呢?
”
崇真道人臉上冷笑:“這位道友,依你說,難道不懲戒這種行為了?
”
這道人之所以說話,是因昆侖出身的道人太過驕橫,同是地仙,說起來仿佛掌着生殺予奪大權一樣,動不動就要打殺,不過對王存業也沒有好感,說着:“與其自己打殺,還不如使他戰死沙場,以後有什麼危險的事,盡管驅使他去就是了,如果不去,這就是陣前違令,再打殺不遲。
”
崇真道人聽了,覺得有理,淡淡看了這道人一眼,一言不發,又回歸坐上,顯是默許了。
這裡是昆侖道人,算是船艙中核心,有這決意,自然迅速傳播出去。
一處船艙,二個道人正在吐納靈氣,打磨道性,卻是成華真人和玄嵩,接到了傳信,成華真人若有所思的睜開了眼,過了許久,才說着:“玄尚又在惹禍了。
”
玄嵩皺着眉,說着:“玄尚不是無智之人,為何激怒衆人,這豈不是自絕于人,壞了生機?
”
成華真人沉思片刻,精光閃眸,說着:“如果是普通人,你說的有道理,可此子不同,玄尚一路行來,無不荊棘滿地,經過多件大事。
”
“河伯法會,對當時的玄尚來說,危險未必小于現在,以後和魏侯搏殺,幾次遊于險境,抵達道門後,又有撞天鐘事件,可是此子還是十五人仙,十六就成了鬼仙,二十成了地仙,還頒布道論,轟傳天下。
”
“因此看似絕了生機,卻也未必,玄嵩,你我經此一役,才大徹大悟,人還是要活着回去,才有一切,群人洶湧,你我卻坐眼旁觀不遲。
”
自古艱難唯一死,在真的死亡前,大把的人可以慷慨激昂,但真的瀕臨生死,基本上沒有誰不改變。
“引刀成一快”的人放出來了,他日後成了僞總統。
“自古變法未有不流皿者,流皿請自嗣同始!
”被殺害于萊市口,若是此人逃得一命呢?
這種誅心論當然刻薄,但很明顯,這對師徒有着很大改變。
靜室
王存業閉目冥想,隻見生死轉盤上,點點金光在盤上,彼此有着或多或少的聯系,仔細點着,有二百三十一個金光,正是全部地仙。
這時卻有一半左右帶着惡意,一股黑氣旋轉着,來者不善。
再看着三成金星,隐隐帶着灰氣,顯是疏遠鄙視,隻餘一二成金星,還勉強保持中立。
王存業沉默良久,心裡更确定了這甯清道人在其中撥弄,冷笑一聲,看向着代表自己的金星。
隻見這星光華灼灼,搖曳生姿,金光中帶着一絲青意,可以說,整個二百三十一個星辰中,再無一人能超越。
并且還帶着一種沉寂已久,終可現世,進而令天地翻覆的韻味。
“終于大勢将成了麼?
”
“我領有龜殼,承大氣運,轉世到此世界,經過多番劫數,終於到了這步了,人生分成三種境界,終于抵達以力破局的境界了!
”
所謂的三種境界,是王存業自己總結。
第一種就是所謂小白,年輕人常有,有人說到規矩就有逆反心理,叫嚣着“看我逆天”,“一切都是力量”,這種人經常碰的頭破皿流。
第二種就是所謂“成熟”,講究規矩和潛規矩,對不懂這規矩的人充滿了鄙視
第三種,就是經曆了種種,對體制和規矩有深刻了解,再反樸歸真,才明白少年時雖輕狂,但說中了本質。
一切都是力量,力量裡出規矩,規矩再維護既得利益者。
隻是少年言中,卻得不到力量罷了,沒有力量自然碰的頭破皿流。
此時,王存業經過多少戰役和劫數,終于漸漸抵達到第三層,能破局,能創局,這就是大勢将成。
到這地步,自是眼中再無這些道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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