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勒施定定的看着康嘉公主,仿佛是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來,有些疑慮,也有些動搖。
如果紅古是未來的王,那她就是未來的王的母親,就算她的出身再低,以紅古孝順的性子,也一定會讓她一生榮華富貴。
可是,如果逼宮失敗的話,其下場……那勒施不禁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然後道:“雖然有妹妹的保證,可我還是有些害怕,不如妹妹留下一枚信物吧,我看着也安心一些。
”
澹台琦不悅的道:“聽姐姐的語氣,您還是不相信我呢。
”
淑妃被澹台琦嗆的臉色一白,繼而道:“我當然是相信妹妹的……”
“也罷,”康嘉公主起身打斷她的話,很是溫怒的将茶盞,“砰”一聲放在桌上,“既然姐姐如此懷疑我,這樣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往後就算是妹妹從未提過。
”
那勒施一把拉住就要往外走的康嘉,急急地道,“好妹妹,剛才是姐姐糊塗了,你這要為我母子盡心盡力,我不該那樣懷疑你的,今後妹妹需要姐姐做什麼,妹妹盡管說就是了。
”
澹台琦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她摸透了那勒施的性子,隻簡簡單單的一激,她就老實聽話的任她命令了。
心中雖然看不起那勒施,但澹台琦卻沒有表現出來,保持着依舊要離去的姿态,冷眼嘲諷道:“小琦并不是小氣之人,隻是我為姐姐設下這樣的計策,也實在是為姐姐着想,而姐姐盡然這樣懷疑小琦,小琦實在是很難過。
”
“都是姐姐的錯,還望夫人能幫我一把!
”那勒施一步步掉進澹台琦的陷進而不自知。
“姐姐客氣了。
我待二皇子就如同自己的還一樣,我還想讓他為我養老送終呢。
”澹台琦反捏住那勒施的手,真誠的道。
那勒施被這一句話徹底的迷惑住了,當即便道:“那是自然的,紅兒是個孝順的人。
”
随後兩人又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那勒施被澹台琦的花言巧語套的牢牢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澹台琦隻是在利用她而已――因為澹台琦假裝懷孕這樣的事情都跟她說了,又怎麼會欺騙她,又利用她呢。
人往往就是這樣。
自以為抓住了别人的把柄,就覺得對方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卻不知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
那勒施沾沾自喜的将澹台琦送走,能有澹台琦這樣的智囊幫助自己,可汗寶座遲早都是紅古的,她有這樣的信心。
而隻要澹台琦幫助紅古登上寶座,到時候。
就是澹台琦的死期――澹台琦這樣聰明的人,留下來就是一個禍患。
對着銅鏡,那勒施心情很好的梳着頭發,娜塔看出她的心情很好,于是也跟着好心情的道:“主子,您和夫人見面後心情就很好呢。
”她其實想試探的是澹台琦跟她說了什麼,會讓一向小心眼的那勒施這麼快就從暴怒變成了喜悅。
娜塔是諾紅的人,那勒施對她向來防範,所以說話也就不盡實:“她懷孕了我自然很高興。
陛下子嗣淡薄,如今要添人口了,還有什麼事情要比這件事更能讓我開心的呢。
”是個人都知道那勒施的這席話有多假。
那勒施防着她,娜塔是有自知的,所以也就不在往這上頭打主意,遂道:“如果是夫人懷上陛下的孩子,豈不是更美好的事情?
”就算是在豪放粗犷的古牧人。
谄媚的功夫也是很厲害的,獻計巴結更是與南炎國無異。
是個人都喜歡聽奉承話,那勒施自然也不列外,最近半年的恩寵早已使她生出了傲氣,以及高人一等的感覺,“你這話我愛聽,回頭自己去庫房中領賞吧。
”
“謝主子。
”娜塔微微福了福身子,轉身出去端進來一盅茶湯,将湯汁撇進小碗中,對坐在梳妝台前淑妃道:“易子湯已經煮好了。
主子是要現在喝嗎?
”
易子湯,顧名思義就是讓女子盡快懷上孩子的湯藥。
在古牧,子嗣的重要程度與男人的功名前途是一樣的,而稀和的孩子就隻有三個,所以,那勒施急迫的想要再次懷上孩子也是有原因的。
而話句話說就是。
盡管現在稀和已經很少去諾紅哪裡了,澹台琦又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但為以防萬一,懷上孩子是最保險的做法――假如失敗,她還可以有身懷龍裔做借口,不讓稀和做的太絕了。
那勒施雖然不是聰明人,但對于有些事情,她想的卻要比任何人都要長遠,但也因此,她卻忽略了眼前的事情。
諾紅送走澹台琦後,心情不免低落。
自從寶公主從馬上摔下來後,稀和就諾家就更是肆無忌憚的吞并起來,連着她也跟着失寵了,如今她就隻剩下了一個王妃的空殼子,和行屍走肉已無分别。
寶公主因為曾經摔斷了腿,經過半年的修養雖然能下地了,但她永遠都是一個殘疾的人了。
諾紅緩緩地來到後院,見女兒坐在輪椅上發呆,心中不禁一痛。
下個月貴金國就要來人迎親了,而她從靜安受傷後就一直不敢将諾家的現狀告訴她,就怕她受不了。
“靜兒。
”諾紅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中竟然帶着一絲鼻音。
靜安聞言回頭看她,稍稍掩住戾氣,冰冷的道:“你來做什麼?
”從馬上摔下來之後,她的脾氣就變得很暴戾,原本秀麗的臉龐在侵染了半年的隐怒之後,也隐隐夾雜了生人莫近,所以,原本服侍她的侍女們,也都變得不敢在接近她,更是在接近婚期時,換了一波又一波,以緻靜安見到人就要發怒。
見到原本性格活潑開朗,無拘無束的女兒變成了這副模樣,諾紅的心一陣一陣的疼,想着下個月女兒就要離自己而去,她更是痛不欲生,眼睛瞬間就紅了。
緩緩走近靜安,壓住心底的悲傷,諾紅道:“我聽雲升說這幾天你都不吃飯,所以我來看看你。
”
“滾!
!
”靜安猛然将手中一隻湯婆子砸向諾紅,瞪着一雙睜圓的眸子,大聲的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現在看完了吧,那不快滾!
”
諾紅避讓不急,手上被燙紅了一片,“哐當”一下,湯婆子落地,滾到了很遠的地方,侍女雲升猛地吓了一跳,趕緊上前處理灑在諾紅衣服上的炭火的灰燼。
寶公主性情大變,易怒,更是随着婚期将近,更是暴怒的無法無天,見人就罵,若手中有東西,她會毫不顧忌的砸向他,就連是稀和也一樣不會有差别待遇。
“靜兒!
”諾紅一聲冷厲的大吼,拉開擋在身前的雲升,一步步走向靜安,邊走邊道:“你已經消沉了半年了,你是要母親向你下跪你才肯振作起來嗎?
”
聞言,靜安的臉瞬間扭曲,她猛的一下站起來,卻因為腿有不便,摔倒在座椅下,她怒喊道:“你看到了吧,我現在是個殘疾,是個人人都看不起的殘疾,要這樣活一輩子,我還不如死了呢!
”
一個曾經高高在上,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一夕之間變成了傷殘,而且,從今往後都無法改變,這對一個曾經高傲的靜安來說,真是生不如死。
“如果你要死的話,母親和你一起死!
”諾紅一把将靜安抱在懷中,像小時候一樣,緊緊的抱在懷裡,淚流滿面,“你是母親的女兒,你再怎麼不好也都是母親的女兒,母親是不會嫌棄你的。
”
靜安奮力掙紮,而諾紅卻是越抱越緊,“小時候你就喜歡母親這樣抱着你,現在母親還這樣抱着你,你是母親的心肝寶貝,永遠都是!
”
諾紅的眼淚落在靜安的臉上,使她停止了掙紮。
諾紅平靜且向往的道:“日後,諾家敗落了,母親不在是古牧最偉大的女人了,我就陪着我的好女兒,每天看日落,洗衣做飯,然後在一起吃飯,過平凡的百姓生活。
”
寶公主雖然性情大變,但她的腦子還是很聰明的,盡管她半年來都沒有過問後帳中事,但從諾紅的語氣中,明白了目前的情勢不容樂觀,諾家,恐是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母親好好的說話了,所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讓開口。
隻聽諾紅帶着哽咽道:“靜兒,品尚夫人已經懷上了陛下的孩子了,下個月貴金國的使者也要到了,諾家也要完了,母親也将不再是王妃了,但你不要怕,無論如何母親都會保護你的。
”
人們都說,母愛是世上最偉大的感情,平時感覺不到,一旦感覺到時,那就會是無法言語的感動。
母愛是無私的,是不需要回報的。
靜安靜靜地由母親抱着,聽到諾紅直言的表述後,主動的伸出手去環住了母親的脖子,哭喊道:“以前都是女兒太不懂事了,讓母親受苦了。
”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話。
靜安是個好女孩兒,隻是上天對她太不公平了。
她抱着母親,不斷的說着對不起,兩人的淚水灑滿衣襟。
有侍女上前要将諾紅懷裡的靜安扶到座椅上,而諾紅卻推開了侍女,卻要親自将女兒抱起,“我的女兒,我要自己服侍她。
”
“我太重了,還是讓侍女來吧。
”靜安搖頭道。
而諾紅已不容她拒絕,一手挽住女兒的後勁,一手從她的腿彎穿過去,艱難的将她抱起來,吃力的往屋中走去。
“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好好抱過我的女兒了,現在就讓我好好的抱抱靜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