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舍命為子
花陌羽将這前前後後重新捋了一遍,已然明白了這其中所有的牽連。
這麼多年以來,他以為自己是太子,也是父皇唯一的一位皇子,因此,那唯一的皇位也非他莫屬。
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要來跟他搶奪這志在必得的皇位,他怕了。
他想,如果父皇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會不會因為偏愛那個女人,而毫不猶豫地将皇位傳給她的孩子呢?
不!
不可以!
花陌羽急匆匆而去,他隻想知道,父皇是否曉得那孩子的存在。
轉角處,逍後望着花陌羽轉身離去的背影,嘴角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她領着人,重新回到了麗妃的寝殿。
麗妃正立在窗前,望着花陌羽消失的背影發呆。
她心裡明白,這将是她看到兒子的最後一眼。
“多虧了你,将這個驚天的秘密,公之于世。
”逍後舉步前來,微笑着說道,“你遲早都是要死的,為何,不能讓自己的死,變得有價值?
”
麗妃低頭看了眼自己依舊婀娜的身姿,回道:“本就是賤命一條,如何能有什麼價值?
”
“本宮跟你保證,你死了,你的兒子,便是未來的天子。
”逍後接着說道,“隻有你死了,太子成了本宮的兒子......本宮就能從皇後的位子坐到太後的位子......本宮當不了太後也無妨,但本宮還可以繼續做這個皇後,而新皇,絕不會你那無能的兒子!
”
“你在威脅我?
”麗妃平靜一笑,接道,“最自私虛僞的人,便是你罷?
說什麼最愛的人,隻有皇上?
你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跟那炎世偉私通的事?
說什麼不在乎是否能當得上皇後?
你為了當上皇後,費了多少心思?
害了多少無辜性命?
!
你知道你為何不能生育嗎?
”
麗妃仰起臉,倔強地看着逍後的臉,怒指上蒼,冷笑着說道:“因為,這是報應!
”
逍後理了理衣袖,溫婉一笑,說道:“如果上天要懲罰,那就請即刻懲之,媚娘,不怕......”
說完,逍後便領着一行人離開了麗妃的寝殿。
殿門關了起來,整個大殿上,獨留麗妃一人。
她回想多年前那個火光映照的夜晚,她不後悔出手救了她們。
她走到床前,打開櫃子,翻出了初入宮時穿的那件舞衣,穿上它,好好地梳妝打扮了一番。
走得這麼倉促,她還有好多話來不及交代。
時候不早了,她奮力将白绫抛入高空。
那白绫準确無誤地懸在梁上,柔軟的布料,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暖舒适。
腳踩上高凳時,她心中徒然生起一絲悲涼。
阿羽,為了你,母妃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裹在白绫中的面頰,兩行清淚自緊閉的雙目中蓦然湧出。
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放手的那一刻,凳子摔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卻無人理會。
夜空籠罩在雲霧中,今夜,不見半點星辰。
殿外,侍女跪成一片,無人敢沖進去将她解救下來......
花陌羽在皇上的寝殿前,已經等候多時。
“父皇究竟在面見何人?
為何這麼久還不出來?
父皇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不知為何,花陌羽這會心中無比的慌亂。
“回殿下,是上官大人,殿下稍安勿躁!
”張禹安撫他說。
“本宮有很重要的事,要親自問一問父皇!
”花陌羽轉頭對張禹說道,“為何裘公公能聽得?
我就聽不得?
父皇對本宮,還有什麼好隐瞞的嗎?
”
“殿下,陛下特意囑咐,不許任何人進殿......”張禹繼續勸阻道,“殿下就再等上片刻,等上官大人出來,殿下再進去也不遲啊!
”
正說着,殿門忽然被打開,上官儒紅着眼睛從裡面走了出來。
“參見太子殿下。
”
上官儒理了理衣裳,不緊不慢地給花陌羽行禮。
花陌羽看了他一眼,轉頭對裘公公說道:“裘公公,本宮要見父皇,快去通傳一聲。
”
裘公公立即回道:“殿下請進吧!
陛下有話要對殿下說,正要召見殿下。
”
經過上官儒身旁時,花陌羽不禁暗暗冷笑了一聲。
“恭送上官大人。
”
張禹對着上官儒的背影,似是有意為之。
花陌琛正坐在案前的龍椅上,面前的新墨,以及一切的擺設,讓花陌羽眉頭一緊,心中暗覺不妙。
他已經寫好了遺诏是嗎?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花陌羽看你了眼裘公公,走到花陌琛面前,看他依然緊閉的雙目,他心中竟有些害怕。
片刻,花陌琛微微擡眼,看了他一眼。
花陌羽心中總算松了口氣,他扭頭看向裘公公,裘公公暗暗歎氣,隻好默默退出到殿外。
“有什麼......話......話要說......”花陌琛每說一個字,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花陌羽歎了口氣,緩了緩緊張的情緒,開口問道:“父皇,兒臣是想問,上官大人,他這麼晚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
花陌琛眼中透着一絲笑容,他回道:“他......隻是聽聞......朕......醒了,所以......來看看朕......”
花陌羽微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問道:“兒臣還有一事想問......父皇......父皇可曉得,自己還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宮外?
”
聽到太子問出這樣的話,花陌琛似乎覺得十分意外。
他努力地轉過頭,看着花陌羽。
“父皇早就知道對不對?
”花陌羽蹙起眉頭,語氣中充滿怨恨,“父皇早就知道......不讓阿羽知道,隻是怕阿羽接受不了是嗎?
事到如今,父皇還要欺騙阿羽到什麼時候?
”
花陌琛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花陌羽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父皇,還有什麼阿羽不知道的,父皇盡管說出來吧!
今日沒有旁人,就我們父子兩人......父皇就說句實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将皇位傳給我這個徒有虛表的太子!
?
”
“你......你怎麼會......怎會這樣......這樣想......”花陌琛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他努力擡起一半的手,顫抖了許久,終于又收了回來。
“父皇不喜歡母妃,父皇心裡,永遠隻有那個女人!
”花陌羽哭着笑道,“所以,父皇自然不會喜歡阿羽!
”
“阿羽......”花陌琛頓時濕了眼眶,他想不到花陌羽竟然會這麼認為。
“兒臣做不做這南離的皇帝,沒有關系!
”花陌羽繼續說道,“兒臣隻是為母妃感到不公!
她從那麼遠的地方,進了皇宮!
幾十年如一日,更是連她的家鄉都沒有回過!
可是她,還有她的孩子,在父皇眼裡,竟然一點都不重要!
”
“不要......不要說......”花陌琛無奈地搖頭,隻搖了一下,便沒了氣力。
看着他癱在椅子上,緊閉着雙目,大喘着粗氣,花陌羽暗暗用力,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