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那個女人
時光倒退到二十多年前,彼時正是如眼前的境況一般無二。
先帝病重不起,将在他二人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花陌琛是太子,他從小酷愛讀書,滿腹經綸,文武雙全。
而花陌笙比他聰明許多,看過的書,聽過的故事,過目不忘。
他不喜歡被束縛,常年遊曆在外,見多識廣。
然而這樣兩個志趣不同的人,坐在一起,卻總能聊到地暗天黑,實屬意外。
兩人的才能不相上下,但花陌琛做事比較沉穩,看起來更加能擔此重任。
所有人都以為,新任帝王,非太子花陌琛莫屬。
而隻有先帝清楚,花陌笙雖然有些頑劣,但他做事果斷,頭腦靈光,懂得變通,也許他能把南離管理得更加完善。
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正在蘇南遊曆的花陌笙,被召回了宮中。
正是在回去的路上,花陌笙遇見了那個女人。
那日,風和日麗。
她走在街上,路過一家青樓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姑娘,這是要去哪啊?
”
花陌笙聞聲轉頭望去,隻看到一個婀娜的背影。
隻身一人,長發如瀑,背一個白色的包袱,單這一個背影,就讓他不能再挪開雙眼。
“這位大娘,我要去花都,找當今聖上。
”她說話的聲音,猶如銀鈴一般悅耳,“你知道花都怎麼走嗎?
”
“哈哈!
不急不急!
”那花枝招展的老鸨挽住她的胳膊,笑呵呵地說道,“先進來喝杯茶!
大娘告訴你,去花都怎麼走!
”
“可是,我怕去晚了......”
“走走走!
進來說話!
”
那老鸨拉着她,硬是要往裡走。
花陌笙慌忙走過去,攔住老鸨,甩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轉過頭對她說道:“你要花都?
我也要去!
剛好順路!
看你這麼着急,我就好心帶你一程!
”
“真的嗎?
那謝謝你了!
”
她笑起來的樣子,宛如一朵初綻的蓮花,搖曳生輝。
她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女一般,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怎麼什麼都不懂?
”他打趣地笑話她。
“我叫杜金。
”她一點也不生氣,笑道:“我自小長在山中,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好吃好玩的東西!
”
“那你是修仙的仙人?
”
“仙人?
算不得!
我生下來就是這樣的眼睛,都說我是怪物......”說起這個,她神情有些憂傷,“我娘舍不得把我扔掉,就送給了一位修道的先生......可是,後來我娘優思過度,便早早去了。
因此,我從來沒見過她......”
“你也是個苦命的人......”
就這樣,花陌琛應她的要求,帶她去見了先帝。
“見過皇上,我師父是無名道士。
”她見面便說道,“他命我下山渡劫,讓我來做皇後,輔佐君王。
可是皇上,你這歲數,都能做我爺爺了......”
先帝很是崇拜這些所謂的修仙修道者,眼前的女子,令他感到十分震驚。
他看着花陌笙望向她的眼神,他已經預想出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不愉快。
“我這雙眼睛,能夠放眼未來。
”
她當場用那一雙紅色的眼睛,放眼未來。
“如何?
”花陌笙隻聽說過修仙者有多麼多麼的厲害,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她累得虛脫,癱倒在地:“皇上,活不過今晚......”
“那你告訴朕,下一任帝王,會是誰?
”
先帝知道自己即将駕鶴西去,卻也一點不覺得恐慌。
“是......是另外一位皇子......”
她擡頭看着花陌笙,她知道說出這句話,對他十分殘忍。
先帝心中已有了抉擇。
他以為,以花陌笙的性情,将來避免不了會感情用事。
然而做大事者,最忌諱感情用事。
海棠花開,他熱愛海棠,卻無心欣賞。
“金兒,你真的能看到未來?
”他并非不相信她。
她答道:“你不相信我嗎?
你未來,會是一個百姓愛戴的王爺,當皇上真的那麼重要嗎?
”
“那不重要!
所有的所有,都不如你重要!
”他激動地将她抱在懷裡,心如刀割,“你師父是騙你的!
你不要相信他!
我可以不當什麼皇上,但你也不要做皇後好不好?
”
“我師父不會騙我的!
”她大力地推開他,“不許你誣蔑我的師父!
”
“金兒,我......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我第一眼看見你,就非常喜歡你!
”
他激動地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什......什麼是喜歡?
”
她有些害怕,有些緊張,她推開了他。
“我雖然什麼都不懂,但師傅告訴我,男女授受不親,女子要從一而終......”
後來,她告訴他,她說這些的時候十分難過,他悔不當初。
花落滿地,他們卻在這裡産生了如此不愉快的記憶。
花陌琛遠遠地躲在一旁,看着他們。
他第一眼看到她,她着一身水藍色的衣裙,背着白色的包袱,跟在花陌笙身後,左顧右盼,東張西望。
他就那樣一直看着她,跟着她,一直到了先帝的殿外。
後來,他們從殿内出來,看起來便不太愉快。
他還是跟着,一直跟到這個隐蔽的地方。
真好!
笙兒終于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
那時,花陌琛心中在想,我也不會跟笙兒争皇位,我不會跟笙兒去争他喜歡的人。
先帝的遺诏中,将皇位傳給了太子。
衆望所歸,在登基大典上,不高興的人,除了花陌笙,還有當時的公主花陌姝,以及剛剛榮升的太後。
太後年輕時起,便心存女子執掌皇位的志向。
大約是因為心存大志而不達,因此,便将所有的希望,悉數寄托在女兒身上。
而正是因為從小被灌以女權天下的思想,導緻花陌姝産生了與太後一樣的志向。
無奈在很早之前,先帝便以一句“成何體統”,徹底抹殺了她們母女的希望。
後來,太後失望之餘,隻好請求将女兒遠嫁異國。
無奈,花陌姝竟死活不願遠嫁異國他鄉。
此事僵持了很久,直到後來有一天,她竟自請嫁給許尚仁。
太後盛怒之下,搬去了懷香寺。
而那時痛失摯愛與皇子的花陌琛,便下了禁令,不許花陌姝與花陌笙前去懷香寺探望,更是不許花陌姝再踏進金夏宮。
他承認,給花陌姝下禁令,隻是看不慣太後太過看重花陌姝。
而對花陌笙,他一直忍讓,除了不想他親近太後,還有一點,就是想讓他知道,誰是這南離國最大的主人。
“皇兄,說句實話,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她嗎?
”說到這,花陌笙似笑非笑地對花陌琛說道,“皇兄以為她心中有你嗎?
”
點到痛處,花陌琛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