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輩子呢，就得吃吃喝喝，能吃就吃，大唐這些年算可以的了，風調雨順，各地區存糧壓倉，哪像我們當年，水澇、蝗災，餓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一茬又一茬。

　　說起來，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挺可怕的，所以啊，趁着能吃就多吃點，下去了，說不定閻王爺就不給吃了。
”

　　老太爺猶如唠家常一般，一邊大口嚼着口中的熟透了的牛肉，一邊說着。

　　龍行和端木芊妍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着這位過了大半百的老太爺說話，這位老太爺所經曆并非任何人可比。

　　這位老太爺經曆過餓死數萬人的饑荒時代，也經曆過大元攻入大唐的時代，經曆了三朝更疊，沒有什麼大風大浪是這位老太爺沒有經曆過的。

　　在零零碎碎将說了一些之後，老太爺微微一歎道:“罷了，人老了，可以說得上話地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和你們這些小輩說一些也沒用，唯有你們自己去經曆了，可惜老頭子等不到了。
”

　　龍行和端木芊妍并沒有說什麼壽比南山之話，因為老太爺已經活了大半百，在他面前說這些隻是徒增笑話，經曆了數十年，哪怕再怎麼不想死，也無法抵禦這歲月之力。

　　喝了一口酒後的老太爺看着龍行和端木芊妍，神色慈祥，笑道:“你們是不是想問老頭子我為何要這麼做？
”

　　龍行點了點頭，拱手恭聲道:“對，晚輩對于老太爺在陳家所行之事很是不解。
”

　　“念南是個不錯的孩子，你是他帶出來的，也很不錯。
”老太爺滿意的點了點頭，并沒有回答龍行剛才所問的問題。

　　“老太爺這是還沒拿定主意？
”

　　端木芊妍出聲道，明眸善睐，直視老太爺，絲毫沒有畏懼的迹象。

　　“好強勢的小女娃。
”老太爺面露驚色，随後神色恢複如常，微微一歎道:“不錯，畢竟是老夫的親孫子，哪怕老頭子活了大半百，也不可能說看開就看開。
”

　　端木芊妍柳眉輕蹙，問道:“老太爺這是準備還給予陳念西一次機會？
”

　　“不錯，若是他沒有走到那最後一步，那便饒他一命，可若是他走到那最後一步，那就算老夫也救不了他，陳家更不會饒了他。
”

　　老太爺平靜的說道，言語中決定着陳念西的生死。

　　說着，老太爺将目光看向龍行，說道:“如果他走那最後一步，那就交由小友任意解決吧。
”

　　“好。
”龍行點了點頭，他知道老太爺指的是哪一步，如果陳念西真的會走那最後一步，那将一步踏入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那陳念東呢？
”龍行不由得問道。

　　“念東啊。
”老太爺感慨道:“其實念東這孩子能力是有的，可惜不如念西那樣陰謀狡詐，而念西陰謀狡詐和能力他都有，卻唯獨少了念南的那份原則正直。

　　他們三個是老夫我看着長大的，他們就是太争強好勝了，都想要得到家主之位，導緻念南被一手出賣，在北玄府待了二十年。

　　說起來，這其中老夫也有錯，若是當年早些定下家主人選，不給念東和念西希望，他們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

　　“其實也不算老太爺你的錯，而是他們自己走錯了路罷了。
”龍行說道。

　　“唉，再說吧，機會給予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老太爺歎息着道。

　　“其實老夫當年也查出念南是由念東和念西害成那樣，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老夫便想以他們十幾年都得不到家主之位作為懲罰。

　　不曾想，念東和念西這些年依舊不曾改掉他們的性子，在念南回來後，反而變本加厲，所以老夫便給予念東和念西一個機會，讓他們做出自己最想做的，然後老夫才能明白他們真正的想法和變化。

　　至于兩位小友，老夫其實是首先想知道龍行小友是對念南能否投桃報李，而這位端木家的女娃，老夫不曾想你竟然到頭來反而幫助念南，這其中恐怕還是龍行小友原因居多吧。
”

　　說着說着，老太爺目光滿意的看着龍行和端木芊妍，無論是龍行在明鏡堂中所作所為還是端木芊妍的立場，早已被這位陳家老太爺知曉的一清二楚了。

　　和龍行關系被眼睛毒辣的老太爺一眼看穿後，端木芊妍俏臉微微一紅，旋即平靜了下來，反而問道:“老太爺給陳念西的機會太多了。
”

　　老太爺搖了搖頭道:“一視同仁罷了，如果說是念南的話，老夫也會給他這麼多機會。
”

　　“就怕陳念西不肯珍惜這次機會了。
”端木芊妍淡淡說道。

　　“陳念西今晚一定會動手。
”龍行眼中掠過一抹寒芒，可以說老太爺已經替陳念西創造了絕佳的動手機會，将他請來這裡，那麼陳念南身邊此刻沒有任何人保護，那便是陳念西動手的最佳時機！

　　老太爺滄桑的面龐上顯露出一抹疲倦，說道:“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去吧，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老夫終究是老了，變得優柔寡斷了起來，放在幾十年前，念西早該死了，如今若是念西還有一些悔悟沒有動手，就當他命不該絕吧。
”

　　龍行和端木芊妍并沒有說話，因為結果他們已經可以預見，二十年前，既然陳念西敢手足相殘，這次彈劾更是請來張昊要陳念南的命，若說悔悟，也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悔悟，或許等陳念西悔悟之時，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這時，孟老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老太爺一旁，停頓了片刻後才說道:“老太爺，二公子動手了，連同幾位陳家供奉和西玄府一流高手，打算對三公子動手。
”

　　聽到孟老的話後，老太爺身體一僵，然後無力的揮了揮手，本來就滄桑的面龐變得更加蒼老。

　　“罷了，這就是命啊，龍行小友，這孽孫就交給你了，他陳念西不再是陳家之人了。
”

　　龍行點了點頭，沒有太多意外，因為陳念西動手已經在他預料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