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是目的,懲戒才是,小戒小懲,大戒大懲,一次就要讓他們記住,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們呼風喚雨的地方。
陛下深受蠱惑,迷醉神權已深,不可自拔,照這樣下去,君将不君,臣将不臣,天下再也不是那個士大夫的天下。
既然陛下下不了決心,那麼就由我這個外人來給他下決心。
今天就是開始,不給他們一點顔色看看,他們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沒人能動的聊他們。
”
吳熙氣咻咻的說道。
與其說是提陛下剪除黨羽,還不如說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明明人家欺負你的愛人,你才出手的,現在把這件事情上升到了為天下社稷的高度,就算是誰,也不會撲滅他這顆赤子之心。
種師道當然知道這小子的花花腸子,微微一笑說道:“那你殺這些傳令兵所謂何來?
”
“這些都是跟屁蟲,如果留在世上,會壞了大事。
”
吳熙當然不會說這是為了掩蓋事實,也不會給他說六七年之後金兵大舉南下,如入無人之境,二帝被擄走,妖道郭京變戲法的阻擊敵人,然後自己逃跑了,把金兵放了進來。
不光是種師道不會相信,就連趙佶自己恐怕都不會相信。
或許為此還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全東京的人都知道,這小子到了長安,現在屍骨難尋,你倒是痛快了,你讓老夫如何交代?
”
種師道擔心有理。
“那就不是小子的問題了,上官之間的為官之道,小子不是很清楚,您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
吳熙一推四五六,把這些麻煩事全部推到了種師道的懷裡。
也沒有心情在看行刑了,聲音大的能把人吵死。
恭送種師道回府之後,就急匆匆趕到了邱神醫的府上。
輸皿已經完畢,背後的傷口也在邱神醫的處理之下,開始好轉起來。
崔妙彤的臉上終于恢複了一些皿色,隻是還沒有醒來,呼吸已經勻稱,就是發些低燒,邱神醫命弟子們在崔妙彤的腦門兒上搭上涼水泡好的手絹,以啟達到降溫的目的。
這是個好方法,後世的人還在用,雖然有些笨,但總歸是有些效果的。
“崔姑娘元氣上的太重,醒過來恐怕要到後天了,你忙于軍務,這裡交給老夫就好。
”
昨天吳熙把他震撼了一把,說話都變得客氣了起來,主動承擔了照顧崔妙彤的任務,可能後續要有交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那就有勞邱神醫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還望邱神醫來小子家裡稍坐,稍後會請柬。
”
邱啟明笑的很開心,摸着胡須踱步到門前,說道:“小将軍客氣了,駕帖就不必了,就算你不請老夫,老夫也要上門叨擾的。
聽說你們的家的酒很好,很想讨幾杯喝喝。
”
“那就恭候神醫大駕,小子告辭了。
”
話說的很累,和這些老夫子說話,就要這樣文绉绉的才能體現出他們的水品,你要是一口一個老子的軍武方言,那麼就算你肯請人家到家裡去,人家也未必會去。
這就是交際的藝術,投其所好才是學問。
遣回了衆人,一個人打馬來到崔府,崔府的門口還有軍人把守,是自己下的令,讓他們都回去之後,進入了崔府的内院。
算這次,這是吳熙第三次進來這裡,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家一樣,很舒服。
回家就是聽長輩訓斥的,吳熙沒打算躲,躲是躲不過的。
底下的人見吳熙來了,有些失措,也有些崇拜,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做一兩件他們沒見過的事情,你就能成神。
穿過月亮門,繞過回廊,在池塘的東北角有一處涼亭,一個孤單的背影,就坐在石凳上,桌子上擺了一壇吳家制造的酒,還有兩個酒杯。
知道自己要來啊,等着收拾自己呢,這就很好,如果一言不發,他這個姑爺也就别做了。
打罵說明人家還把你當一家人,客客氣氣的那是招呼外人的禮數。
“小子,你害苦老夫了。
”
人海沒到,老頭子後腦長眼一般的就開口說話了。
吳熙呵呵一笑,一副無害的表情,快步走上前,躬身一禮之後,沒等崔世才發話,一屁股坐在下首的位置,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後世喝了白酒之後的嘴臉在宋朝的時候有耍了一回,他知道這酒夠勁,沒想到這麼帶勁兒,老孟這老小子可以啊。
“老爺子,不是小子故意為難你,我們的理念不同,所以做起事情來難免有沖突,就像我認為妙彤有生的權利,而你卻認為她必須死才能守住崔家的清譽。
這就是學術的問題了,孔孟崇尚的儒教,而韓非子則是法治,你覺得他們誰說的有理呢?
按照小子的分析看來,他們都有理,隻是學術的不同,導緻的後果也就不同。
”
“你小子能啊,毀了老婦家裡的門風,現在還在這裡想和老夫讨論學術,呵呵,看來你是吃定老夫了。
”
“這麼說就不對了,小子做的是小子認為對的事,在道義的高度對還是不對,小子不考慮,隻知道問心無愧就好。
更何況我喜歡妙彤,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而什麼都不做,這是有違小子心中的道義的,至于其他人怎麼看,小子不管。
”
“唉!
怨不得你,都是她的命,就算你不出現,那些人還是要把她帶走的,老夫已經做好了她消失的準備,誰知道橫生出來一個你。
剛開始的時候,老夫很感激你,直到妖道大肆宣揚對崔妙彤的合理占有權之後,老夫就恨不得你從來沒有出現過。
可是已經晚了,情愛就像是猛虎,來的時候就像是看見了獵物,不管前面是不是有兇險,還是要撲上去咬幾口才作罷。
道德的束縛,使得老夫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做不到你那麼潇灑自如,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就握在老夫的手上,不得不犧牲小我來保全大我。
你這次得罪了京城的權貴,想必往後的路會很難走,但願你能步步化險為夷才好。
妙彤就是一個命好的,找了一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想必以後會過的很好,老夫就是現在閉上了眼睛,也會祝福你們的。
”
本來以為有一頓教訓,沒想到成了一個人的忏悔錄,吳熙準備好反擊的話,沒有說出口,心裡憋的難受,要是現在有一個人讓他狠狠的揍兩拳的話,心裡會舒服許多。
”
“本來在屁股上墊了墊子,想着你老人家會發一通脾氣,現在用不上了,還有些難受,你說小子是不是很賤啊。
”
說完兩個人笑的花枝招展的十分可愛。
對道士的處罰已經完全結束,隻有第一個人被剝了皮,裡面塞滿了草,就挂在朱雀門的門樓子上,其他人都是被砍了頭,都掉在了一起。
初春的太陽應很毒辣了,不消時候,腐肉的味道就散發了開來,惹得過路的衆人,都躲着走。
一個捕快看見如此多的道士頭顱,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開封府的捕快,來長安辦差,也相當于是太子的先頭部隊,打探一下長安城的情況,肅清黑暗勢力的騷擾之後,太子才能入城視察。
剛來到長安城,就被這道士的頭顱吸引到了朱雀門。
看樣子還是新鮮的,有幾個在府尹大人的聚會上見過,和張虛白走的也比較近。
這是何人下的手,明明知道這是當今天子的寵臣,殺了也就殺了,還把他們的屍體都挂在這裡示衆,這人的膽子簡直包了天了。
一定要查出幕後的黑手,要不然太子在長安巡視,将會十分的危險。
匆匆趕到驿館,叫上随行的人,拿了一些袋子,又趕回到了朱雀門。
給守門的兵士出示了令牌之後,就爬上了城樓,把那些道人的腦袋連同那張人皮,一并收了上來,朱雀門這才恢複了交通。
邊忠把這些人頭和那張人皮擺放在院子裡,一共有十二顆人頭和一張人皮,看樣子手法熟練,不像是新手所為。
人皮割的非常的均勻,備有一絲一毫割斷或者割破的現象,好像經常從事這樣的事情。
專業的扒皮手很有市場,專門有哪些氏族勳貴們圈養,為的就是給對頭造成心裡上的壓力。
有些人沒有組織,飄蕩在外,如果有價錢合适者,他就去幹一把,這種人一把不成氣候,技術也很不一般,因為不專業,所以被排除。
勳貴們沒有裡有去招惹皇帝的寵臣,這無疑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麼剩下的就隻有一種了,那就是軍營裡的行刑官,這種人很專業,一生隻供職于軍營,專門對付奸細以及抓到了俘虜的。
所以一年下來能剝好些人皮,技術上比外面的人要還很多。
但是軍隊不是黃家的軍隊麼?
怎麼和道士起了沖突?
這就是症結所在,隻要弄清楚了動機,那麼一切都會好解釋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