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鈎霜雪明。
……飒沓如流星。
”
說書人聲音落下。
關山月腳下一點,雨水濺起,“铿锵”一聲,手中的劍已出鞘。
一抹豔紅色的劍氣,割過灰蒙蒙雨幕。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
劍氣如虹,長劍四周,星星點點的雨珠,卷起如掀天浪濤,帶着犀利的氣勢,向遊師靜席卷而去。
眼眉上雨水流下,遊師靜見關山月劍使來,手中巨阙拔起,身體旋轉。
手中巨阙劍帶着“呼呼”聲,拍打在雨水中,随後當空一指,直接劈下。
一道磅礴劍氣噴薄而出,帶着讓人絕望的氣勢,鋪天蓋地而去。
臨書街上,巨阙劍的那道劍氣,所向披靡。
劍氣落地,雨水砰然炸開,向兩邊濺去。
一道深深的裂痕在地上延展開來,茶鋪酒樓中的人驚駭往後退去,就連莫非和李言蹊桌上的杯子,也“嗡嗡”的顫着。
關山月不敢與這道劍氣抗衡,腳下以極快的速度,躲閃着劍氣,但并沒有停止前進。
關山月倏然欺身上前。
衆人眼前一花,耳邊隻聽兩劍相撞,聲音清脆悅耳,但殺機彌漫。
“嗞——”
劍劃過雨簾,再朝兩人看去,遊師靜和關山月彼此背對着對,已經分開數丈之遠。
兩人同時落地,遊師靜袖口處,一塊布掉了下來,而在另一邊,關山月劍穗掉下。
竟是平手……
長街沉默……煙雨嗚咽。
關山月知道,剛才須臾之間,兩人已經交戰數個回合。
再打下去,也是不分勝負,“哧——”長劍入鞘,關山月轉過身,一臉平靜的向遊師靜看了一眼,随後,将目光轉向天香樓上的莫非和李言蹊。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關山月聲音清冷道:“多謝!
”
言罷,轉身離去。
李言蹊知道,這句多謝,并非出自關山月的本心。
關山月之所以這麼說,是想告訴遊師靜,這一切都是她設設計的。
李言蹊不僅沒有一絲擔憂,反而莞爾一笑。
樓下的遊師靜看着關山月離去,随手擡劍,劍入鞘,發出沉悶的聲音。
遊師靜擡起頭,看着李言蹊和莫非,張狂、自信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困惑。
見遊師靜擡頭,李言蹊邪魅一笑,拿起手中的酒杯向遊師靜示意一下。
遊師靜無聲一笑,轉身離去。
人已去,街上又恢複平靜,若不是殘破的街道還留存在眼前,誰也料想不到有兩位當世強者,剛剛在此一戰。
在街頭的拐角處,冷胖子一邊淋着雨,一邊咽着口水。
還好沒有鬧出人命,這兩個小祖宗!
一個是大秦國師的得意弟子,一個是漢國遊家的掌上明珠,要是出了一點差錯,甭說這官職,他這小命保不保還是兩說。
“他奶奶的。
”冷胖子心有餘悸扶了扶牆,揮手道:“走走走!
快走,隻要我這轄區沒出現意外,管他娘的死活。
”
……
……
天香樓上,莫非看着李言蹊,道:“好戲看完了,現在能告訴我請我上來的目的嗎?
”
雖然,莫非和李言蹊僅有幾面之緣。
但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看似柔弱美麗,實際上,膽氣謀略不輸男子。
否則,一個如此不受寵的公主怎麼能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而且隻是一時興趣,就敢設計秦、漢兩國的天之驕子。
李言蹊妖娆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酥聲道:“隻是想和你坐着聊聊天而已,怎麼?
我們的大才子是看不起我咯?
”說着執起酒壺,一邊給莫非倒酒,一邊道:“不過,今日,你既然到了我這雅間,那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
”
“……”莫非無語。
李言蹊“咯咯”笑道:“是入幕之賓。
”
莫非拿起手中的酒杯,道“公主憑這一杯酒就想讓我做入幕之賓,似乎太簡單了吧。
”
“哦?
是嗎?
……那我問你,你可知我父皇最寵幸的妃子是誰?
”
“榮貴妃。
”莫非憑着道聽途說,随口說了一個。
李言蹊譏笑道:“榮貴妃?
呵呵……隻怕這天下間,也沒人知道,我那好父皇,他在床上最寵幸的人竟是他的兄弟——盛王!
”
盛王!
莫非聽聞,心中除了不可置信外,還有一股惡寒升起。
沒想到,自己曾經的一個惡趣味想法,竟然是真的!
當今聖上……竟然和自己的兄弟盛王,兩個有苟且之事!
莫非定了定神,錯愕道:“公主,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
“這等宮中秘幸,一旦洩露出去,即便是我,也會身首異處。
你覺得……這個誠意還夠嗎?
”
“我隻是有些許才名,會點醫術,實在不知道,能幫到你什麼?
更何況,公主對我信任似乎是無來由的。
”
李言蹊展顔笑道:“你的才名和醫術已經足夠了,而且,能讓關山月擡頭的人,我想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
至于這種無來由的信任嘛!
隻因為看到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兒時玩伴。
”
莫非眼皮顫了一下,他知道,李言蹊嘴中的兒時玩伴正是他自己。
在剛穿越來的那兩年,莫夕顔時常出入皇宮,偶爾會帶李言蹊來府上玩耍,那時候的他,雖然年紀比李言蹊小,但心智已是成人的心智。
時常給李言蹊講故事,因此,那時候的李言蹊非常的黏他。
後來長安皿夜後,他改名換姓,遊走西荒。
一别經年,本以為她已經忘了自己,沒想到……對方還能記得。
李言蹊看着莫非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解道:“怎麼了?
”
“奧,沒事。
公主的那位玩伴現在還在長安嗎?
”
李言蹊聞言,眼中出現一絲迷惘,哀傷道:“不,不在了。
”
“那他現在在哪?
”
李言蹊的手輕微的顫抖着,忽然,擡手灌了一杯酒,悶聲道:“死了。
”
“為什麼……死了?
”莫非心中一滞。
李言蹊似是被揭開了什麼傷疤,怒聲道:“死了就是死了,哪有為什麼!
你和我什麼關系?
你和他什麼關系?
憑什麼問這問那!
那是我的玩伴又不是你的玩伴!
你知不知道你問來問去,很煩!
”
一連串的話語說出,李言蹊眼中淌出兩行淚水。
莫非怔忪不已,頓時感覺,自己像剛剛欺負了良家少女的流氓惡棍,張口結舌道:“你……你别哭啊,你怎麼了?
”
這時候,雅間外邊的蔔三聽到了嘤嘤啜泣聲,在門外喊道:“主子。
”
“滾!
”李言蹊吼了一聲,趕忙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對着莫非瞪着眼睛幹生氣,過了片刻,起伏的兇脯逐漸變得平緩,微嗔道:“你今日惹我生氣了。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