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陶绮蘿跑去,陶總管也忙在前邊帶路,三人腳步匆匆的朝着内堂趕去。
内院和外院是距離很遠的兩個地方,當莫非站在内院的台階時,裡邊正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簡直無稽之談!
張太醫,我們太醫院都沒有辦法治好葉少爺的傷,就憑他一個江湖術士就能治好?
況且你連人都沒有見過,就這般信口雌黃,意欲何為?
”
屋内尖利的聲音剛剛停下,緊接着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
“沈太醫,你自己治不好還不興别人治好?
……啊?
我年少時,曾随家師遍訪中州,民間的能人異士之多,豈是你能了解?
你醫術雖然高超,但是擅長調理養生,至于跌打損傷、止皿化瘀,恐怕你并不是很精通吧!
”
“簡直胡扯,你……”
尖利的聲音剛剛響起,突然一聲厲喝打斷:“夠了!
你們身為太醫,在丞相大人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
聽見屋内停止了聲音,陶總管斜眼觑了一下莫非的表情,見機喊道:“老爺,人來了。
”
陶總管帶着莫非丫丫踏入内堂,衆人一愣。
眼前的莫非頭發泛黃,一身破舊黑灰色的衣衫毫無章法的裹着身子,看起來年紀雖小,但是皮膚粗糙皲裂,唯獨一雙眼睛,深邃如海。
而他旁邊穿着不着調村姑裝的丫丫,頭上蒙着一塊布,手上拎着大鐵棍。
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就這兩人?
沈太醫瞅了瞅莫非和丫丫,龇着牙嘲諷道:“啐!
我還當是什麼奇人異士。
就這個毛頭小子?
董老?
你看這不是胡鬧嗎?
這小子印堂發黑,嘴唇發白,顯然是有不治之症。
這……簡直胡鬧!
”
董老也沒搭理他,先是看了看旁邊的葉家大老爺葉經權,然後把視線轉向莫非的身上。
莫非的臉上古井不波,但他眼角的餘光卻正在打量着屋内的衆人。
他知道葉府在大唐的地位,即便他剛到長安不過兩天,但是,從街邊那幫老娘們兒的嘴裡,他也知道擁有着滄海書院的葉家,永遠是個說不完的八卦。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上證實那些八卦的準确度。
相比較而言,莫非更願意考慮葉家将會怎麼報答自己。
畢竟現在他的身體,急需長時間的調理恢複。
就在莫非出神之際,葉經權看了一眼陶總管,收到陶總管點頭示意後,他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緩道:“你叫什麼名字?
”
“莫非。
”
“莫非?
姓莫?
你宗族在哪兒?
師承何人?
”
“無父無母,無門無派。
”
葉經權聽罷,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葉經權盯着莫非的眼睛,不怒自威道:“你可知道這裡是葉家?
而不是你混吃混喝的地方。
”
咦!
怎麼說的好像是我稀罕來一樣?
莫非抿着嘴,悶聲輕咳一下,微微笑道:“事實上我并沒有想要來這裡,而是你們葉府請我來的。
”
空氣似乎突然凝結,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衆人皆是一愣,似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小乞丐,竟然對當朝丞相這般态度。
過了片刻,葉經權默默的點了點頭,語氣溫和說道:“你若能治好臣兒的病,葉府必有厚報。
”說完之後,葉經權思量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讓董老和兩位太醫考較你幾個問題,你是否接受?
”
“不接受。
”莫非聽完後,斬釘截鐵道。
衆人一滞,不禁對眼前的這個少年産生了懷疑。
沈太醫向前邁了一步,冷笑道:“若有真才實學,又何必推诿?
”
莫非看着沈太醫精瘦的臉上,一雙陰鸷的雙眼盯着自己,嘲諷道:“大夫把脈抓藥,行針走穴,各有各的見解,倘若都是一個手段,一個方子,那你治不了的病,給我,我怎麼能治得了?
”
堂内衆人聽完莫非的話後,陷入短暫的寂靜,沈太醫梗着脖子,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爾後,董老撫着蒼白的胡子,點頭贊道:“不錯,正是這個理!
也罷,就不考較你了。
隻是老夫有個疑問,你為葉家小子止皿時,這推穴的手法,可有用真氣輔助?
”
莫非自然知道董老口中的真氣是什麼?
在這個世界上,武道修煉,分為以真氣入武和以殺道入武。
而很多江湖郎中,習武修脈,行針走穴用真氣輔助,對于治病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過,大多數大夫,隻能将粗淺的行針走穴和真氣相結合,真要是遇到什麼疑難雜症,恐怕也不敢随意冒險。
“沒有用過,我不是武者。
”
董老繼續撫着胡子,道:“五百年前,中州南山倒是有一位醫聖,行針走穴靠真氣輔助,有起死回生之效。
隻不過,南山醫聖一脈,這數十年來,杳無音信,可惜了。
”
莫非自然知道董老所說的醫聖是誰,因為《生死經》就是醫聖所著。
八年來,他越是研習《生死經》,越覺此書偉大至極。
書中記載的世間名貴藥材、疑難雜症、解毒治病、真氣脈絡,武道秘法,對于大夫來說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更何況,傳說此書有長生不老的秘密。
莫非雖然知道這是無稽之談,但也不會傻到去告訴别人自己學過《生死經》中的醫術。
董老說完後遺憾的歎了口氣,緊接着對葉經權說:“此事,還是要你們葉府自個做主。
不過,時間不多,再拖延下去,隻怕真的回天乏術了。
”
“董老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
葉經權聽完董老的話後,低頭思量了一番,過了很久,眼皮擡起。
看來隻能這樣了!
“陶總管。
”
“在。
”
“帶他去醫治臣兒。
”
“是。
”
沈太醫聽完這話,把嘴張開,剛想說什麼,看見葉經權不怒自威的臉,立馬把話頓住。
而一邊站着的葉家三老爺葉學思,似是不敢相信葉經權的決定,疑惑的喊了聲:“大哥。
”
“讓他治。
臣兒是你的兒子,更是我的侄兒,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
葉經權說完後,不再做過多的解釋,讓陶總管趕緊請莫非進去,而衆人也紛紛跟了進去。
對于葉臣的傷勢,莫非很理解太醫院的無能為力。
如果不是擁有前世的醫學知識,莫非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束手無策。
但他遊走西荒八年,早已将《生死經》學的爐火純青。
再加上現代醫學和中國針灸,醫學見識總是要高人一籌的。
按照莫非的料想,太醫院的人是隻敢把脈,而不敢醫治的。
他了解葉臣的傷口有多麼的可怖,而能在那種傷口下,僅靠推穴就能做到滴皿不流,想必他們除了不可置信外,更多的是無從下手。
“去拿針線、碳火過來。
”
衆人聽莫非要這些東西,皆是一愣,滿房子的人竟然沒有一人去準備。
然而莫非也沒再說什麼,片刻的沉默後,張太醫納悶問道:“要這些幹什麼?
”
“有用!
”簡短的兩個字說出。
張太醫讪笑一下,不再問話,而沈太醫陰測測的看了一眼莫非,然後挖苦道:“張太醫,你可就别自讨沒趣了。
你能兇懷寬廣的去推薦别人,可人家不一定會領情。
”
莫非醫治病人的時候,向來不喜歡被人打擾,因為醫者治病,就是與死神交手,如果心不在焉,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使傷者陷在生死之際,所以當他說完‘有用’之後,再多餘的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但這樣的态度在别人看來就是傲慢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