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全程透露着詭異的氣氛。
由于對面坐了個侃然正色的鄭獨。
李青青三人就像耗子吃貓屎――悄悄的,自始至終連頭都不擡,隻知埋在燒烤架上胡吃海喝。
白菜、韭菜、花菜……,嘗了個遍,沒見一丁點肉,這才納悶的問:“怎麼都是蔬菜?
沒肉嗎?
”
鄭獨叨叨了半天,見有人插話,把眼一瞪,當下小情緒就上來了。
夫子說話,你們學生還敢插嘴,有沒有禮貌?
旋即眼睛滴溜溜一轉,暗自思量着,好像這小子做飯是沒放過肉,一次也就罷了,次次都這樣,怎麼回事?
在禮貌和美食的權衡下,他還是很明智的選擇了美食。
忍不住開腔嚷道:“你小子,忒是小氣,我吃了這麼多次了,怎麼頓頓沒有肉?
這幾天我可是為了給你報名的事奔波勞累,殚精竭慮,面色都消瘦了,你怎麼着也得犒勞犒勞吧?
”
殚精竭慮……,不是随手添上去的嗎?
再向臉上看去,兩頰的肉都快凝成坨了,面色……消瘦?
鄭獨長相雖然拙劣,但演技絕對精湛,吹胡子瞪眼的神情,在配合着兩坨顫動的肥肉,極為誇大扭曲。
莫非朝着丫丫揚了揚下巴,示意道:“她不喜歡吃肉。
”
丫丫坐在一旁,冷不丁就背了莫非甩的鍋。
稍稍擡了擡頭,茫然的看了一眼莫非,然後再看向鄭獨。
收到來自丫丫冷然無聲的眼光,鄭獨立馬偃旗息鼓,不知為何,他每次看見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眼神,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油然而生。
雖然她看起來很秀麗,可渾身的清冷,卻讓人寒意徹骨。
不吃肉就不吃肉吧!
鄭獨不禁摸了摸兩頰的肥肉,歎了一口氣。
他很納悶,但更憂傷!
自己被人怕了一輩子,到最後竟被一個小女娃吃的死死的。
一旁的張京墨和李青青看着三人眼神間的交流,直呼不可思議。
書院中這個向來脾氣古怪,對誰都沒好臉色的詩科夫子,在莫非面前竟然這麼……這麼涎皮涎臉。
這倒還罷了,可被一個小丫頭看一眼,怎麼就怵的不敢說話呢?
我滴乖乖,要是讓詩科學子知道了,鐵定引起軒然大波。
莫非沒看到李青青和張京墨臉上的色彩紛呈,翻了半天蔬菜,心中一動,随意的問道:“你們覺得燒烤好吃?
”
李青青仰着嬌俏的小臉,帶着小小的喜悅之情脆生生道:“當然好吃!
”緊接着又皺起眉頭,疑問道:“夫子你是怎麼想到的?
”
“算是突發奇想吧,瞎搗鼓的。
”
鄭獨聞言,撩起兩側披着的長長灰白頭發,沒好氣的說:“哼!
瞎搗鼓?
我也想瞎搗鼓。
”
他話是這麼說的,實際也是這麼做的。
自從知道這些東西是莫非自己想出來的後,鄭獨立馬就自信了,膨脹了,想着偷偷去搗鼓一些東西,好在莫非面前顯擺顯擺。
誰料想,幾日内,廚房着了三次火,每次都嗆得蒼竹院人仰馬翻。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鄭獨嘟嘟哝哝道:“瞎搗鼓你還能做出這麼多好東西,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
“哈哈,可能是湊巧做對了。
”莫非面上表現的很謙虛,心裡卻在飛快的盤算着。
以前吃飯沒想那麼多,等水餃、燒烤、火鍋這些接二連三的受到好評後,莫非忍不住就想算算賬。
若是将這些吃食全部推廣出去,那絕對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就算開不了酒樓,再不濟把做法賣出去,也是可以拿到相當可觀的收入,以後說不定就衣食無憂了。
想到這裡,莫非突然很郁悶。
還是思慮不夠周全啊,一時的興緻把這麼一筆大買賣給耽擱了。
現在可好,好吃好喝供着這幾位,連銀錢都收不到。
現在問他們要吧,這還真拉不下臉……,更何況,面觀這幾人的臉皮……。
還是算了!
鄭獨自然不知道莫非心裡在思量這些東西,不然,說不得一腳就踹上去了。
他很率性的用手抹了抹胡子上的飯渣,裝作沒看見莫非眼裡的稍稍嫌棄,諄諄告誡道:“再過個兩三日,書院選拔就要開始了。
接下來便是大唐文會、天下文會,你小子可得好生準備着。
這次,聽說冷家的那兩個小子和秦、漢兩國的那幾個妖孽都會參加,你可得給咱們書院争口氣。
”
給咱們書院争口氣?
這話表明莫非參加文會不單單是個人的問題了,他肩負着書院的榮光與聲譽。
李青青、張太乙、張京墨三人聽鄭獨這樣一說,吃驚的愣了愣。
他們三人不懂這些詩詞歌賦,不過看臉色的本領還是有的。
那日在場的學子有一部分是帶着幸災樂禍湊熱鬧的,也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參加詩會的。
見莫非做完詩後,他們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那莫非的詩想必是極好的。
隻是這種好,是哪種好,他們也不清楚。
不過從内心接受的程度來說,更傾向于一般好。
畢竟長安四公子,知道的人,都知道那壓根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稱号。
最起碼在長安,那些真正的天才對于這種稱号是嗤之以鼻的。
所以莫非即便勝了冷無歡,在他們看來,大抵也就是比冷無歡堪堪好一點。
可如今他們見到鄭獨這麼不遺餘力的去鼓勵莫非,心中尋思着:難道夫子的文采已經能和那些妖孽比了?
吃驚歸吃驚,對張京墨來說,該吹噓的還得吹噓。
“就是,莫非你一定要好好看書,唔……好吃。
我就不參加了,太沒意思。
不然我一定和你……。
”張京墨鼓着嘴,一邊嚼着嘴中的菜一邊正準備說話,突然收到鄭獨冷冷的注視,低頭讪笑道:“好吃,來來來,你們吃。
”
一頓飯畢,大家盡興而止。
張太乙今天帶李青青和張京墨來一頁書,原本是想探讨醫學上的事。
沒想到,吃的有點專心緻志,一時間忘了此行目的。
臨走本來想起了,但看着鄭獨黑着的臉,想了想還是算了。
吃的有點撐……嗝……三人看着手中燒烤架的模型圖紙,嗯……不好再打擾夫子學習啊,還是先回去做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