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被放在了一邊,蔡琰則是坐在榻旁,靜靜的看着榻上的陸仁。
看着榻上陸仁那憔悴的樣子,蔡琰隻覺得心中一陣陣的刺痛。
可是在這個時候,蔡琰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最後隻能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尖輕而又輕的在陸仁的臉頰上緩緩劃過,心中暗自歎息道:“義浩,你又何必如此……”
随着蔡琰指尖的劃過,陸仁微閉着的眼皮跟着動了動,接着就緩緩的睜開了一條眼縫,頭也稍稍的向蔡琰側了側。
可就這樣,陸仁都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眼睛睜開,向榻旁的蔡琰很勉強的笑了笑:“文姬……”
“義浩你醒了?
來,起來吃東西吧。
”
陸仁的身體其實沒什麼問題,所以還沒有到那種連坐起來都要人扶的地步。
在榻上坐起身子,胡亂的吃了蔡琰帶來的飯菜,陸仁就搖了搖頭道:“行了,我也吃不下什麼……放心,我其實沒什麼事。
”
蔡琰默默的把東西放去了一邊便重新坐回了陸仁的身邊,輕聲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别人可能不清楚,我卻知道如果僅僅是被袁尚逃脫的話,你應該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
陸仁看看蔡琰,長歎了口氣道:“現在可能也隻有你能陪我幾句心裡話了。
你得不錯,如果隻是被袁尚跑掉了的話,我最多就是氣不過,還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這麼難受。
”
這句話到不是陸仁在自欺欺人。
事實上陸仁早先雖然希望能在官渡戰場上碰到袁尚。
但陸仁也很清楚這是碰運氣的事,袁尚不見得就會到官渡去。
就算袁尚在官渡,能不能順利的抓住也是個要考慮的問題。
那個時代的戰争。
統帥一級的人物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抓住的?
若非如此,陸仁當時又怎麼會仔細的打聽袁尚卧帳的位置,然後還再三的懇求張繡這些人幫一幫忙?
簡單來就是一句話,做好十二分的準備,但也做好最壞的打算。
至于後來張繡和趙雨真的能把袁尚抓住,從某種意義上來都是出乎陸仁意料之外的事。
要是沒能抓住袁尚,陸仁在心理上都完全能夠接受得了。
總的來。
陸仁最初的打算是在曹操打赢了官渡之後,在進逼冀州邺城的時候幹掉袁尚。
而從史料記載上來看,那時的袁尚會直接性的參與到戰争中去。
相對來陸仁才會有真正能算計到袁尚的機會。
但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過出乎陸仁的意外之外。
還是那句話,如果官渡之戰中沒能抓到袁尚到也罷了,陸仁隻會苦歎一聲自己的運氣不好。
但是袁尚明明被抓住了。
卻在暗中被曹操和郭嘉給放掉。
這就有些……正如同陸仁對郭嘉吼的那樣,能理解卻不能接受。
而陸仁在心理上最不能接受的,是郭嘉那麼冷寞的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也正是郭嘉的那番話,對陸仁的打擊才最大。
郭嘉可以是陸仁在這個時代最鐵的哥們兒,陸仁在這樣的時代環境之下,對郭嘉也有着一份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信任。
現在被郭嘉這樣對待,陸仁真的承受不了。
經曆了這樣的事,陸仁的心裡堵得難受。
也希望身邊能有個人陪着話、倒倒苦水。
隻可惜身邊的這些人之中,像趙雨、陸誠這些人。
自己心裡的這些話是不能出來的,真要被他們知道了那還指不定會惹出什麼樣的事來。
唯獨隻有蔡琰年紀稍大,為人行事也比較沉穩,自己心裡的這苦水能向蔡琰倒一倒。
所以在這個時候,陸仁就把這些心裡話向蔡琰訴了一下。
而蔡琰在聽完了陸仁的話之後,心中一陣陣的翻騰,可每次當話到嘴邊的時候,蔡琰仍然都強咽了回去。
最後最後,蔡琰隻是看似平靜的向陸仁道:“義浩,你也别這樣了。
我知道你心中苦悶,可你一直這個樣子,這府中上上下下的,全都在為你擔心。
”
陸仁搖搖頭道:“放心吧,我沒什麼事,等過個十天八天的,我想開了一些,心裡好受了一些,诂計也就沒什麼事了。
”
蔡琰暗自的咬了咬嘴唇,忽然執起了陸仁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兇前,可卻又一次的欲言又止,最後隻能是把頭低垂了下去,望着兇前陸仁的手出神。
陸仁對此到沒留意什麼,再這會兒的陸仁也不會想得太多,隻以為蔡琰是因為關心自己才會這個樣子。
淡淡的笑了笑再收回了手,動了動身子就準備趿鞋下榻。
蔡琰見狀愣了愣,問道:“義浩你不歇着了?
你這又是準備去哪?
”
陸仁下腰趿鞋,回應道:“老這麼躺着也不是個事。
其實我身體上也沒什麼問題,就是心裡面填堵得難受。
我想去書房,看看能不能找什麼事做。
”
着陸仁直回身,向蔡琰自嘲的笑了笑:“那句話是怎麼的來着?
哦,我現在是有想寄情于工作,借此來聊以忘憂吧。
”
“……”
蔡琰沉默了一下,見陸仁穿好了鞋就準備出門,急忙喚道:“義浩,你現在是作何打算?
”
陸仁停下了腳步,低着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真的,從官渡回來的這一路上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這次老曹和老郭雖然放走了袁尚讓我心裡不爽,但眼下我卻不能因為這檔子事跟老曹鬧翻了臉。
我想幹掉袁尚,白了還是得指望着老曹能争氣。
“這次他要暗中放走袁尚,白了無非就是袁紹的家底厚實,得借着袁譚與袁尚之間的争鬥來借機取便。
等到老曹攻破邺城,壞了袁紹在河北的根基的時候,袁尚就沒有了這方面的利用價值了,到那時候我再想殺袁尚,老曹就會乖乖的把袁尚交給我。
”
到這裡陸仁又笑了笑,向蔡琰道:“退一步來,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和老曹翻臉。
這個時候我要是和老曹翻了臉,我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你們這些人的日子就難過了。
”
蔡琰聽了這句話,心中又是暗暗的一痛。
見陸仁又要動步,蔡琰都不知道什麼才好,隻能胡亂的問道:“那、那這又得要用上多久的時間?
”
陸仁稍稍一愣,仔細的想了好一陣子才道:“可能還要個四、五年吧。
”
按史料記載,官渡之戰之後,曹袁雙方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仍然連着打了好幾次仗,一直到建安九年的時候,曹操才攻克邺城,算是在袁紹的根基上狠狠的來了一下,所以陸仁才會可能還要個四、五年。
但是再想了想,陸仁又向蔡琰補充道:“不過我這裡的事情如果做得好一,讓老曹的家底厚實一,或許能讓老曹早一打下邺城。
最重要的,是我現在能想到的、做到的,似乎就也隻有這個了。
”
蔡琰急道:“可是、可是你的陽壽……”
陸仁那檔子神棍的事,暗中也隻對婉兒明過,其餘的人都不知道,就連蔡琰也不例外。
而此刻陸仁見蔡琰犯了急,就向蔡琰搖搖頭道:“放心,我沒那麼快死,也沒那麼容易死。
”
話雖如此,可蔡琰所看到陸仁,其憔悴的神态足以令蔡琰深深的為之擔憂,但此刻的蔡琰又還能出什麼話來?
盡管再一次的呼喚出聲,讓陸仁停下了腳步,蔡琰心裡的話卻又一次的被她強咽了回去。
而眼見着陸仁的眼中帶出了些許不耐煩的意味,蔡琰最後隻好輕聲道:“天寒地凍,你要去書房,好歹也把衣物披上。
”
“哎?
”
陸仁這才發覺自己剛才是悶着頭就想出門,卻沒注意自己之前從榻上起來,身上隻有一身中衣而已,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不覺得冷?
搖頭笑笑,卻衣架上取過外衣披好之後就準備到書房去,蔡琰卻又攔在了陸仁的身前。
陸仁的心情本來就不太好,見蔡琰總是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難免的會生出幾許的煩燥之意,隻不過不太好向蔡琰發作什麼。
有心想把蔡琰趕走,蔡琰卻伸出手來彈了彈陸仁身上的外衣,輕聲道:“你看看你身上都髒亂成什麼樣子了?
你自己到是,你自從這次趕赴官渡直到現在,你是有多久未曾好好的洗浴過?
”
陸仁為之一愣。
他是去行軍打仗,這人在軍旅之中的,想洗個澡什麼的不是笑話嗎?
再這麼一算下來,自己是有幾個月沒洗過澡了。
而一想到這個,陸仁就下意識的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腋下的味道……确實難聞。
蔡琰見陸仁有反應,臉也就稍稍的拉下來了:“你想做些什麼,我過問不了;你想去書房忙你的事情,我也不想攔你。
隻是我的脾氣你也知道,麻煩你别這麼臭哄哄的坐到書房裡去,行不行?
”
陸仁哪會不清楚蔡琰的那書香門弟、大家閨秀的脾氣?
再身上髒兮兮的事,不被人提起來可能還好,一被人提起來,陸仁也覺得身上有難受,畢竟陸仁作為穿越者,一直以來都有着良好的衛生習慣。
再想想吧,自己現在這個德性,泡個熱水澡,讓自己适當的放松一下也好,于是就向蔡琰了頭。
不過讓陸仁沒想到的,是蔡琰這時低下了頭,低聲道:“我陪你一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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