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言和蔡琰兩姐妹到了前院的時候,蔡邕已經進了大門,正向着裡面走來。
本來就離着不遠了,韓言趕緊緊走兩步,伸手作揖,恭敬地說道:“叔父回來了!
”
跟在汗顔身後的蔡琰卻沒有說話,而是雙手左上右下地搭在了小腹之上,向着蔡邕彎了彎腰,就算是見過禮了。
“嗯!
賢侄啊,你們這是去了哪裡啊?
”
蔡邕點了點頭,就算是回應韓言了,隻不過,看見韓言和蔡琰兩姐妹一同出現,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啊!
我們剛才去韓伯伯的書房裡面玩了,爹爹,你看這是什麼。
”
沒等韓言和蔡琰開口,蔡瑤先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了那兩塊龜甲,炫耀似得跑到了蔡邕的身邊,開心地說着。
“咦?
這不是你韓伯伯的龜甲嗎?
瑤兒,可不能亂動你韓伯伯的東西啊!
”
随便掃了一眼,蔡邕就知道了這是韓說占蔔用的龜甲,倒不是說蔡邕見過,而是這洛陽城裡面用這種東西的都沒有幾個,再加上自己身在韓府,這東西的主任是誰就不問可知了。
“才沒有亂動呢!
這是韓伯伯送給我的!
哼!
瑤兒不要跟爹爹說了!
”
算是被蔡邕教訓了一通,蔡瑤顯然是有些不太高興了,嘟着小嘴,轉身就離開了蔡邕的身邊,回到了開始時站立的位置。
“哈哈!
瑤兒啊!
”看見自己的小女兒發起小孩子脾氣來了,蔡邕也隻能是笑着搖搖頭,并沒有多說,然後轉向了韓言,說道:“賢侄,你父親去了哪裡?
”
“這……可能是去了花園,叔父還是先進客廳之中說話吧!
”
說起‘父親’這兩個字,韓言的臉上有些不大自然,隻不過礙于身份不能多說什麼,于是趕緊向前一步,想引着蔡邕先去客廳之中坐會。
“嗯!
如此也好,跑了這一上午,也是有些累了。
”
蔡邕并沒有多想,反而更是欣賞韓言了,這麼懂規矩的孩子,如今可是不多見喽!
韓言在前面引路,帶着蔡邕等人進了客廳。
因為已經是快到食時了,客廳之中現在就跟昨晚的布置差不太多,還是那幾條桌案,韓言等人就按着昨晚的位置坐了下去。
“賢侄啊!
你現在在看什麼書啊?
”
坐下之後,蔡邕自然是閑不住的,當先開口向韓言發問了。
“這個……叔父,實不相瞞,侄兒現在還沒有專門攻讀哪一本書,可以說五經、圖緯皆有涉獵,但是卻都不算精通。
”
很是套路的一句話,‘我什麼都看過,但是哪一本也沒看懂’,這麼說來,不管蔡邕接下來說什麼韓言都有辦法推卻了。
如果問的簡單就直接回答,問得難了就說涉獵不多,還不太懂。
既保存了顔面又不知太過被輕視。
“哦!
原來如此!
”
蔡邕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韓言的話了。
蔡邕真的是明白了嗎?
當然沒有!
在蔡邕看來,韓說的養子,說不精通學問也就是個謙辭,畢竟這位大家擺在這裡,怎麼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養子太過放蕩,這從韓言這孩子這麼懂事也能看得出來。
“不知叔父有什麼事情嗎?
”
也不知道對方是真明白還是家明白,總之不管怎麼說,韓言接下來說話就要陪着萬分的小心了,稍一不注意被蔡邕給難住了,丢了自己的臉面還好多,惹惱了韓說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嗯!
我有一事,還要問問你的看法。
”
蔡邕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臉色突然間變得有些陰沉了。
“叔父請講。
”
蔡邕要問的事情韓言自然是不知道,自然心中有些沒底,隻不過韓言也不能堵着蔡邕的嘴不讓他說,因此隻能是故作姿态了。
“嗯!
我歲數也有些大了。
這歲數一大啊,看一些事情的時候難免會有些頭腦僵固,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所以說,這件事情我還要看看你們年輕人怎麼想。
”
沒有直接說事情,蔡邕反而是開始感慨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呵呵。
叔父正直壯年,哪裡來的歲數大了一說?
”
不明白蔡邕在說什麼的韓言,隻能是陪着笑臉,極盡阿谀奉承之能。
“哎!
賢侄啊,不要再捧殺我了!
”蔡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說在韓言奉承自己的時候也并沒有放在心上,隻不過是當聽個樂了,“賢侄啊!
我來問你,你說這當朝大将軍,會不會在朝廷裡面掀起一股子風浪來啊?
”
“大将軍!
?
”
韓言很是奇怪,怎麼又扯到大将軍的身上了?
這位大将軍又是哪一位将軍來的?
在朝廷裡面掀起風浪,這是朝廷要變天的節奏嗎?
“嗯!
大将軍——何進!
”
蔡邕的臉色很是陰沉,仿佛在說什麼難以觸碰的禁忌一般。
“這……想來大将軍也不會太過安生吧?
”
韓言這也是沒話找話,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讓蔡邕一個人幹晾着。
不過這句話也不是随便說的,想來稱得上‘将軍’的人也都不會是循規蹈矩之人,自然是有一些野心的,有野心就不會安生,韓言這說的自然也算不上錯。
“唉!
連你都知道,天子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
用手輕輕捶了下桌子,蔡邕滿面愁容,顯然此刻内心是十分的悲憤的。
“這究竟是怎麼了?
叔父能不能詳細說說?
”
不知道具體事情的韓言,感覺現在的氣氛很是詭異,隻是說不清又道不明,感覺十分的不對勁,因此隻能是先應付起蔡邕來了。
“唉!
當今天子任人唯親,竟然任用何皇後同父異母的哥哥何進為大将軍,還讓那何進率領左右禦林軍五營士駐紮于都亭,修理軍械、保衛京師!
這是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可悲啊!
”
蔡邕說着,不禁仰天長歎,以圖抒發心中的郁結。
“這……任人唯親麼,陛下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啊。
”
從心裡來說,韓言覺得任人唯親并沒有什麼錯,畢竟最能夠親近自己的不就是這内親外戚嗎?
就算是所謂的賢士,信任起來也并不會比親戚更加多,這是人的本性。
“任人唯親是沒什麼可以說的,但是那大将軍是什麼位置?
那可是大将軍啊!
那何進又是什麼人?
不過是一賣肉的屠戶出身,哪裡能夠擔任如此的重任?
天子這不是拿自己的安慰開玩笑嘛!
”
蔡邕越說越急,越急越說,最後‘嚯’的一聲就從桌案之後站了起來。
“叔父息怒!
叔父息怒!
”
見蔡邕這麼生氣的樣子,韓言趕緊站起身來勸解着,不然就這麼放任下去還真不知道這個老頭子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在另一邊,蔡琰也是皺緊了眉頭,隻不過不是不滿,而是有些擔心自己的父親,“爹爹,您……”
“唉!
奸臣當道,忠臣無路,流民四起,哀鴻遍野。
這大漢幾百年的江山,難道真的就要完了不成嗎?
”
蔡邕明顯是把自己給說的入情了,越說越難過,最後甚至有幾滴老淚掉落下來。
“這……”韓言也很是為難,不是說好了要考校我嗎?
怎麼說着說着這位叔父就自己哭上了?
隻不過心中怎麼想,這事情還是要做,心思急轉之中,韓言開口了,“叔父,正是如今這種世道,才更需要如同叔父您一樣的忠臣良将!
”
要想勸說一個很是沮喪的人,自然要用一些積極的東西來開導,哪怕這些東西是不切實際的,也總好過讓其就此沉淪下去,此時韓言要做的,就是如此。
“嗯?
”
很顯然,聽到了韓言的話的蔡邕,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再也顧不得暗自神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