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祭祖
“清歌啊……”老夫人擠出一絲笑容,緩緩道:“辰王的病,你還是要多上心,如果真出了什麼差池,陛下聖明,想必也不會責怪你的。
”
葉清歌微笑着點頭:“謝祖母關心,清歌明白了。
”
老夫人沉吟片刻,緩緩道:“清歌,你告訴祖母,辰王的病,究竟如何了?
”
葉清歌心中暗暗冷笑,臉上卻依舊淡淡笑着,不露一絲情緒:“回祖母,辰王的病麼……說來話來,總得來說有些棘手……”
老夫人眼中閃過不耐,葉清歌總是不清不楚的回答讓她的耐心一點點的耗盡。
可是偏偏,珣王那邊急切想知道楚辰的病情,所才才吩咐葉家的人,想從葉清歌口中查探出一些風聲。
“連祖母也不能說嗎?
”老夫人微微闆起了臉。
葉清歌挑眉,這是黔驢技窮了,就開始厚着臉皮拿出長輩的身份來說事了麼?
可歎可笑的是,你們這些人,跟我葉清歌有半個銅錢的關系嗎?
“祖母勿怪。
”葉清歌一臉為難的神色:“不止是辰王,就連皇後的陛下,都曾明言吩咐過,辰王的病情,絕不可說與别人聽,這欺君之罪,清歌可不敢犯,萬一連累到葉家,清歌怕是要愧疚一生了,你說對
麼,清芸妹妹?
”
老夫人臉色迅速陰沉下去,厭惡地瞪了葉清芸一眼,頓時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在老夫人心中,葉家的小輩中,除了葉清茗,和葉清雪這兩個嫡出的孫子孫女外,其餘之人皆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罷了,既是陛下有令,自然不可違背,你……”老夫人冷着臉,差點就說出‘你回去吧’幾個字,隻是突然想起是自己特意将葉清歌叫來的,才忍了下來。
可偏偏,這一世的葉清歌從來就不是一個息事甯人的乖孩子,老夫人的話音才落,她就幽幽補了一句:“要不,清歌先退下了?
”
“好……”
老夫人下意識地回答出聲,然後反應過來,一擡眼皮,就看到葉清歌淡淡笑着,清亮的眸子中帶着濃濃的譏諷。
老夫人一張老臉頓時覺得火辣辣的,藏着的心思被人看穿之後又被挑明,如此羞辱,是老夫人這些年都甚少遇到的。
“放肆!
葉清歌,你懂不懂禮數,有沒有教養?
”老夫人厲聲大叫着,将心中的怒火發洩在葉清歌身上,更多的則是為了掩飾的老人家的惱羞成怒:“今天是大年夜,我派人請了兩次才将你這位葉府大小姐請過來,怎麼,葉家太小,已經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
”
葉清歌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默默吐槽着。
果然人至賤則無敵,老而不死是為賊。
明明是你自己刺探不成,就想趕人,本姑娘不過是替你說出來罷了!
“是,祖母說的對,清歌知錯了。
”葉清歌低着頭,有氣無力地答道。
老夫人沉着臉,滿是怒氣地哼了一聲,冷聲道:“罷了,到開宴還有些時間,我有些乏了,你們在這候着,哪也不許去!
”
“是,祖母。
”葉清芸乖巧地應了一聲。
葉清歌沒出聲,她實在是很想回去。
她的秋棠院裡,雲苓這會兒肯定正吩咐着衆人準備着年夜飯,秋棠院的廚子,可比葉府中的要好上不少。
再說着,面對着這麼一幫沉着臉的人,還沒吃呢,就先飽了七
分!
“母親。
”葉相來了。
老夫人被人攙着,正要往裡間走,看到葉相不由一頓,“時候還早,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
葉相快步在老夫人走去,經過葉清歌身旁時,葉清歌注意到葉相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母親……”葉相走到老夫人身旁,伏在老夫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
”老夫人猛地擡頭,淩厲的目光朝着葉清歌激射而來。
好嘛,又是朝她來的!
葉清歌不動聲色地一邊打量着老夫人陰晴不定的臉色,一邊也有些好奇。
都這種時候了,又有什麼事找上門來了?
許久之後,老夫人情緒平息了一些,她看着葉清歌,緩緩道:“定國候派人來找你了。
”
“啊?
慕容煜?
出什麼事了?
”葉清歌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慕容煜這時候找她做什麼,她也不清楚。
葉相搖搖頭,臉色同樣不好看。
大過年的,被人沖到家門口叫人,哪怕葉清歌隻是葉家一枚棋子,也讓葉相心中惱怒,“來人什麼也未說,隻說是跟一件案子有關,讓你即刻去定國候府。
”
案子?
葉清歌更驚訝了,現在還有什麼案子,京城怪病案已然解決,雲天星不知所蹤,如今的京城可謂是難得的安甯,怎麼又出了事,還是趕在過年的時候?
心裡存着疑惑,葉清歌應了一聲,在老夫人和葉相不善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喂,又出了什麼事?
”
來的人是影子,葉清歌便沒那麼客氣了,直接問道。
影子搖搖頭,一臉恭敬地道:“屬下不知,候爺隻讓小人來請葉小姐。
”
葉清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我們走吧。
”
影子一伸手,朝一旁停着的馬車指了指,“葉小姐請。
”
………
即便是年三十,慕容府上,依舊有些冷清,隻不過門楣上嶄新的桃符和屋檐下亮起的大紅燈籠,到底讓慕容府多了幾分過節的喜氣和氛圍。
“葉小姐,您來啦!
”看門的老人家不管何時,對葉清歌都很熱情。
葉清歌笑着打了招呼,邁步走進府中,心中的疑惑更甚。
慕容府這閑适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出了事。
“少将軍在後院等小姐。
”老人家笑眯眯地說。
葉清歌點點頭,心頭蓦地閃過一段對話。
“眼我回家。
”
“今年過年,你在慕容府過。
”
“葉清歌,本候隻問一句:你想在葉府過除夕,還是想跟我回家?
”
兇口處一陣悸動,葉清歌微微低頭,默然無語。
清冷低沉的嗓音幽幽傳了過來:“怎麼,才幾天沒來,就不認得路了?
”
葉清歌飛快地擡頭,看着不遠處的陰影中緩緩走過來的高大身影,微微笑了,笑容燦爛:“是啊,這不是等着候爺您來帶路麼。
”
慕容煜看着葉清歌,看着她的如花笑顔,眼眸幽深了幾許。
剛剛那一瞬,他甚至覺得,她的笑容,讓這片小小的庭院,都亮了一下。
“那你還不快拉住本候的手,跟丢了本候可不管!
”
葉清歌輕笑着,無視了男人傲嬌的語氣,伸出手,搭上男人的臂彎,“走吧。
”
慕容府自然不如辰王府那般奢華富貴,卻勝在寬闊安靜,葉清歌被男人帶着在府中慢慢走着,不知是因為府上人本來就少,還是慕容煜吩咐過,兩人竟未碰到一個人。
“叫我來幹什麼?
”走了一會,葉清歌拉住慕容煜,不經意地,她發覺自己竟有一絲緊張和隐隐的期盼。
也許是明知故問,但最人害怕的,并非是明知故問,而是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慕容煜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你說呢?
”
“我說什麼?
你叫我來的,不是該你說嗎?
”葉清歌松了口氣之後,開始裝傻。
“跟我去一個地方。
”慕容煜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什麼?
”
葉清歌才問了一句,就被慕容煜拉着朝後院去了。
“這是……”兩人在一處幽靜的院子前停下,睜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慕容煜:“……這是宗祠?
”
“是宗祠。
”慕容煜說着,不由分說地将葉清歌拉了進去。
幽靜晦暗的祠堂内,擺着數不清的牌位。
葉清歌忍不住看了慕容煜一眼,若她沒記錯,慕容煜可是慕容家的獨苗。
可以說,慕容家最近的兩三代,都人丁不興,卻不曾想,這裡竟有如此多的牌位!
慕容煜在沉默了一下,淡淡開口:“慕容家自慶國開國以來,死在戰場上的,有男子八十六人,女子二十七人。
葉清歌悚然一驚,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時,心中湧上無法言喻的沉重。
世人皆知慕容家兩代皆受當今陛下信任,将幽祁之地的軍權托付給慕容家幾十年。
隻是他們卻不會想到,這份信任之後,不僅是慕容煜父子的才能,更有這一百個牌位的情份。
葉清歌突然想起了什麼,緩緩回頭,目光定定看着慕容煜。
上一世,他為了救自己,可是強沖了刑部天牢。
不管結果如何,單單是強沖刑部天牢,從皇帝手底下搶人這一樁罪名,就足以将慕容府近百年的忠義之名都傾覆!
“慕容煜……”
慕容煜回頭,冷峻的眉微微蹙了下:“什麼?
”
葉清歌微微閉眼,搖搖頭,喃喃道:“值得麼?
”
慕容煜愣了一下,順着葉清歌的視線看過去,很快便明白了葉清歌心中所想。
當然值得。
慕容煜在心裡默默地想着:我隻怪自己沒有早些出手罷了。
如果他早早地看出楚珣的野心,如果他不是一直想着尊重葉清歌自己的選擇,她又怎麼會吃那麼多的苦?
“你跟我一起祭祖。
”慕容煜說着,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幾枝檀香。
“我?
跟你一起祭祖?
”葉清歌一臉驚訝。
開什麼玩笑,祭祖這種事,也能随便摻合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