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廣場上集會的人群,大部分都被警察驅散,剩餘一部分人,有幾個被警棍打的頭破皿流,還有十幾個被塞進警車帶走。
上官湘兒在李會長幫助下,一瘸一拐走到路邊,坐在石階上休息了一會兒。
李會長:“上官小姐,你不要緊吧?
”
“謝謝你,李會長,我沒事。
”
“我送你回去吧。
”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
“你的腳行嗎?
”
上官湘兒站起身試着走了兩步,微微皺起了眉頭,崴的那隻腳還是不敢受力。
李會長:“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自己回去,還是我送你吧。
”
他扶着上官湘兒的手臂,打算到街邊叫一輛黃包車,把她送回家。
正在這時候,一輛轎車緩緩停在路邊,厲先傑下了車,快步走過來,一把推開李會長的手。
李會長被推的一個趔趄,愕然的說道:“你是幹什麼的?
”
厲先傑沒理他,扶着上官湘兒說道:“上車。
”
李會長:“上官小姐,你認識他?
”
上官湘兒略帶歉意的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
夏天穿的衣服都很單薄,厲先傑的手槍在腰間若隐若現。
李會長沖厲先傑一抱拳,說道:“原來是一位警官,今天集會上發生的事情,都是拜你們所賜,多謝了!
”
厲先傑聽出了他話含譏諷,但是并沒有搭茬,扶着上官湘兒上了車。
李會長:“但是必須要告訴你,中國人已經覺醒,再用封建王朝那一套來統治人民,就是在和這個前進的世界背道而馳,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厲先傑:“閉嘴!
”
李會長冷笑道:“說什麼是我的自由,你可以不聽,甚至可以謾罵,但是你沒有權利讓我閉嘴!
”
另一輛轎車慢慢靠過來,車裡是周之煜以及二科的幾個人。
厲先傑一把扼住李會長的脖子,狠狠的說道:“再敢胡說八道,就讓你嘗嘗失去自由是什麼滋味!
”
上官湘兒慌忙走下車,拉着厲先傑的胳膊,大聲說道:“先傑,你幹什麼嘛!
”
她情急之下,都忘了腳上的傷,說完這幾句話,‘嗳呦’了一聲,身子靠在厲先傑懷裡,險些摔倒。
厲先傑連忙把她扶着車裡,然後自己也上了車,回頭看了一眼捂着脖子不停咳嗽的李會長,說道:“我也告訴你一句話,小心禍從口出!
”
李會長:“咳咳,你是在,咳咳,威脅我嗎?
咳咳。
”
厲先傑:“算是吧!
”
說完這句話,開車駛離了北站廣場。
李會長望着轎車的背影,‘呸!
’了一聲,轉身沿着馬路往家裡走。
周之煜:“他就是那個什麼狗屁促進會的會長?
”
“沒錯,今天的集會他是負責人。
”
“跟上他。
”
半個小時之後,來到一條僻靜的小路,周之煜一擺手,兩名特務下了車,兩個人一左一右,悄悄來到李會長身後,猛然卡住他的脖子,向轎車裡拖拽。
李會長手腳亂蹬,不斷的掙紮着,一名特務掏出手槍,用槍柄猛擊在他的後腦,頓時将他打暈過去。
周之煜回頭看了一眼,李會長的頭上淌着鮮皿,他皺着眉說道:“下手沒輕沒重,不會是把人打死了吧?
”
一名特務試探了一下李會長的鼻息,笑道:“科長,沒問題,這種事弟兄們經常幹,手底下有數。
”
周之煜吩咐司機,說道:“回站裡。
”
轎車拖着一溜黑煙,向保密局上海站方向疾馳而去。
…………
上官湘兒在回家的路上,望着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心情非常的郁悶。
她一直認為厲先傑雖然沒有太高的文化,但是也算得上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沒想到今天對李會長竟然這麼粗暴。
厲先傑一邊開着車,一邊扭頭看着上官湘兒的側臉,說道:“湘兒,怎麼不說話?
”
上官湘兒:“不想說。
”
厲先傑笑道:“是不想說,還是不願意說?
”
上官湘兒冷淡的說道:“不想說,也不願意說。
”
前方路口交通燈警示燈亮起,厲先傑踩住刹車,歎了口氣說道:“你是怪我對你朋友的态度。
”
上官湘兒忍不住轉過頭,說道:“先傑,你知道我最讨厭哪一類人嗎?
”
“哪一類?
”
“恃強淩弱的人!
”
厲先傑苦笑道:“湘兒,你真是冤枉了我。
”
上官湘兒:“我冤枉你?
我親眼看你是怎麼對李會長,還說我冤枉你?
”
“我要是說我在幫他,你信不信?
”
“如果我不下車去阻止你,李會長都要被你掐死了!
你就這樣幫人?
太好笑了吧!
”
綠燈亮起,厲先傑開着車繼續前行。
厲先傑緩緩的說道:“以他今天在街上的言論,要是被我們保密局的人聽見,任何人都會把他帶回去調查!
我如果不制止他,任由他繼續大放厥詞,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
上官湘兒這才恍然大悟,她是一個頭腦聰明的女子,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就知道厲先傑說的非常有道理。
“你也是保密局的人,你怎麼不抓他?
”
“若不是有你在,我怎麼會放過他!
”
上官湘兒心裡十分甜蜜受用,厲先傑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沒有為難李會長。
“先傑,對不起,剛才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以為……”
厲先傑笑道:“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
上官湘兒:“嗯。
”
厲先傑看着她眼光裡的似水柔情,忍不住握住了她的纖纖玉手,上官湘兒羞澀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湊過去親了他面頰一口。
這是兩個人戀愛以來,厲先傑從未有過的待遇,他愣愣的望着上官湘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幸福。
上官湘兒掩嘴笑道:“傻了?
”
厲先傑摸着被親過的臉頰,喃喃着說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
上官湘兒眨了眨眼,說道:“那你就當是一場夢吧!
……嗳,幹嘛,好好開車……”
轎車停在路邊,厲先傑沖動的親吻着她,上官湘兒從開始的欲拒還迎,到慢慢熱烈的回應。
一輛轎車從旁邊駛過,一個油頭粉面的家夥從從車窗探出身子,拼命打着口哨。
上官湘兒推開厲先傑,嬌嗔着說道:“都怨你,讓人家看見成什麼樣子!
”
厲先傑醞釀了許久,說道:“湘兒,我們……結婚吧?
”
上官湘兒先是吓了一跳,然後噗嗤一聲笑道:“剛讓你親了一下,你就提到結婚?
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
厲先傑:“我是太喜歡你,越是喜歡,就越怕失去你。
”
上官湘兒心裡很感動,沒有哪個女人面對這樣的表白,能夠做到心如止水。
上官湘兒柔聲說道:“先傑,我們來日方長,彼此之間還需要進一步的了解,太過倉促結婚,我覺得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你說呢?
”
“……我尊重你的意見。
唉,可能是年齡大了,越來越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家。
”厲先傑歎息着。
“将來會有的。
走吧,送我回家!
”
“你的腳怎麼樣了?
”
“現在好一些了,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崴腳……”
“你怎麼和民盟那些人攪到一起?
”
“你是說青年促進會?
”
“是啊。
”
“是青桐二姐帶我來的,感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呀,有什麼問題嗎?
”
“今天的事還不說明問題嗎?
”
“今天的事,我覺得是當局的不對,我們隻是和平集會,憑什麼要驅散?
”
“你們有可能被人利用,你看看今天集會現場,有多少人是為了悼念李公樸而來?
上官湘兒默然不語。
厲先傑:“你要是在家裡待不住,就找一份工作,既能散心解悶,還能有一筆收入。
”
上官湘兒:“我剛剛加入青年促進會沒有多久,遇到一點困難,就退出去,太讓人笑話了。
況且,紫荊姐那邊,我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