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時辰上已經是大半夜了,往日裡早就該洗洗睡了,可是救兵如救火,這個時候誰特娘的還睡得着?
秦浩,李泰,李孝恭三人連忙連衣服都來不及整理利索就翻身上馬在來人的帶領下朝着甯海縣的方向星夜疾馳而去。
自古以來暴民事件都是頭等敏感大事,這要是動了手流了皿,那就是造反啦啊!
在封建社會,任你有一萬種正當理由,隻要你丫敢造反,必然是難逃一死,可是同樣的,就算你有一百萬個正當理由,隻要管轄内有災民造反,丢官帽子都是皇帝仁慈,十個裡八個都得陪着一塊死。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抗拆,許傑呢?
”
“許将軍壓根就不在揚州城,早就跑到甯海縣去了,自從圈地以來許将軍每天都隻睡兩個時辰,日夜不停地安撫拆遷百姓,哪出點什麼事他都是第一時間趕到,隻是這次實在沒想到。
”
秦浩自然也知道許傑的辛苦,隻可惜有時候黃泥呼進褲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不過現在卻顧不得,連忙問道:“可有基層官吏貪渎拆遷款?
可有将士對拆遷百姓動粗?
可有人傷亡?
”
“回幫主,王方翼小将軍建立了軍法隊日夜巡查海岸一線,歡迎沿岸百姓任何人舉報,誰敢貪渎拆遷之銀錢就地正法,誰還敢貪這昧良心的錢啊,至于粗暴執法,咱這揚州府兵都是附近的鄉裡鄉親,誰還能幹這種生兒子沒**的事?
”
一聽沒有這種事,秦浩的心算是稍微往下放了放,起碼許傑的命算是保住了,至少不是人為的主觀錯誤。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快給我講來。
”
随着這人的叙述,秦浩終于弄清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次的圈地,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大唐初年畢竟還不像康熙年間那樣的人口過剩,事實上經曆了隋末天下動亂之後無主之地甚多,人口也銳減的厲害,加上此時的南方又大片大片的都是沒怎麼開發的土地,因此沿海居住尤其是居住在有大潮适合圈鹽田的地方的百姓本就不多,還是以隋末難逃的北方百姓為主,世世代代住在那片的百姓其實挺少的,在秦浩下了如此皿本之後,大部分的百姓都還是願意配合朝廷的。
要知道,秦浩給出的拆遷補償款,哪怕是在關中也可以買下同等面積的土地了,這在封建社會來說簡直是業界良心啊,加上他和許傑在洛陽時候積累下的善名,甚至還有百姓感激涕零磕頭建生祠牌坊的。
但,有些人有些事,還真不是用錢就能搞定的。
咱們國家,幾千年來都是以孝治天下的,向來都有百善孝為先的說法,不管是民間還是貴族,不孝都是世間第一大罪,因此這次拆遷活人都還挺好辦的,可死人就特麼真的麻煩了。
按照習俗,國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一旦入了土就萬萬不能驚動先人,因此刨人祖墳也是國人第一大仇,秦浩已經盡了全力去安撫那些被刨祖墳的百姓了,琅琊王氏捐出來的那些上好良田絕大多數都補給了這些死人,可是有懂事的,卻也依然有并不懂事的,這不,這回可就出事了。
耿老漢今年五十七了,這在封建社會已經是快要知天命的年紀了,聽說朝廷要征收他們家的耕地,本也沒什麼不滿情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要你地還給你錢,這已經是聖主在朝了,沒啥可不知足的。
可是那些當兵的不但要他的田還想要動他的祖墳,一下子就把耿老漢給整炸了,動遷那天死死抱着祖墳不撒手,痛哭流涕的大嚎大叫,幾個府兵在等了小半天之後終于不耐煩了,上去拉他。
可這人一上了歲數身體就不行了,哭了大半天之後耿老漢已經哭虛了身子,加上秋風一吹,身體幾乎就已經油盡燈枯了,兩個府兵拉他的時候他再一激動,嘎的一下就陪他自己父母去了。
這下兩個府兵可就傻眼了,一時間不知所措,而那耿老漢的兒子耿小漢見狀可就不幹了,俗話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登時耿小漢的眼睛就紅了,趁着倆府兵懵逼的時候,唰的一下掏出了一把匕首就捅死了倆府兵中的一個。
府兵麼,一般分到一個小隊的都是鄉裡鄉親,沒死的那個府兵一看同伴被殺了頓時也跟着急了,見那耿小漢瘋魔一樣的又要來捅自己,一着急又抽出刀子把耿小漢給殺了。
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了,這個村子叫耿家村,聽名字就知道,這裡頭十之八九全是親戚,初唐的百姓又都是經曆過隋末動亂的,哪有一個是真正的善茬,登時全村就暴動了,那活着的府兵連夜屁滾尿流的就跑了。
類似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這種事也是幾乎在所難免的,許傑聽到消息之後當天就帶着王方翼連夜趕到了耿家村親自處理事故,反正人死如燈滅,一般來說隻要誠摯地道個歉,再給全村人都多一點的拆遷費,事情十之八九還是會大事化小的。
但偏偏,上得山多終遇虎,這次在陰溝裡還是翻了船了。
此時,距離圈田開始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來還是難免有百姓聽到了風聲,知道他們的地如今不但不是破爛了反而是寶貝的鹽田,不過畢竟中國的百姓還是老實的多,再說朝廷也不讓販私鹽,否則殺頭,因此絕大多數人也沒整出幺蛾子。
可耿家村事件,卻一不小心給玩大了。
一開始是耿家村一個村為了耿老漢一家的事鬧騰,結果後來十裡八村都跟着鬧上了,因為他們或許不知道啥叫法不責衆,但基本這個意思還是懂的,而且那些鬧起來的村子,分錢分地的時候可是要多給不少呢。
他們這十裡八村這麼一鬧,周圍其他的村子的貪欲,也被跟着點燃了,同樣都是寶貝疙瘩地,憑啥他們能鬧,俺們就不能鬧呢?
既然俺們腳底下的地是寶貝田,憑啥就不讓我們自己曬鹽?
就算不讓俺們自己曬鹽,未必就不能多跟着要點吧。
于是乎,等許傑他們趕到的時候,暴動已經從一個村變成一個縣了,稍微處理不恰當,這就是謀反了,這才趕緊火速派人去了揚州去請秦浩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