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他沒真正動怒
亭内亭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彙聚過來,寂靜無聲。
甯承臉上,發上全都是酒,那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然而,并非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臉上,因為,不少人是非常不可思議地看着韓芸汐的,譬如楚雲翳,楚将軍。
至于龍非夜,他倒是看着甯承,嘴角泛起絲絲譏諷。
韓芸汐個頭不高,在兩個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身旁,顯得更加嬌小,可是,她散發出的氣場卻不輸男人。
此時此刻,她那冰冷的眼睛裡有怒火,也有不屑,總之,她生氣了。
原本就因為顧北月的傷勢心急如焚,急着走,甯承剛剛的話無疑惹惱了她。
這時候,怔着的甯承動了,他一邊慢條斯理地锊去臉上的酒水,一邊眯眼看着韓芸汐。
他什麼都沒說,但是,周遭明地裡暗地裡,所有護衛全都上前,将亭子包圍得嚴嚴實實,一共三圈,一圈馭箭術手,一圈士兵,一圈黑衣高手。
“韓芸汐,你敢!
”甯承冰冷的聲音透出了滔天的怒意,雙拳握着咯咯作響,像是随時都可能擊出來。
但是,韓芸汐非但不畏懼,火氣反而比他還大,她怒聲,“甯承,這杯酒是給你洗臉的,提醒你不要這麼不要臉!
别以為你用七号酒糟作弊就沒人看得出來!
”
這話一出,甯承的火氣忽然就小了下去,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居然看出來了?
七号酒糟又不是毒,也不是藥,算是一種罕見的釀酒輔料,天下知曉這東西的人少之又少,韓芸汐一個女人家怎麼知道?
而且她并沒有喝這些酒,她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甯承正納悶着,韓芸汐又道,“還有,别以為你提前服了解酒藥别人就不知道!
下流,無恥這三個詞你知道怎麼寫嗎?
”
“你!
”甯承氣結,俊臉黑得不能再黑了。
“我什麼我?
我說錯了嗎?
”韓芸汐挑眉反問。
甯承想回答,卻偏偏答不出話來。
酒裡确實有七号酒糟,韓芸汐沒說錯。
他看着韓芸汐,拳頭越握越緊,卻始終無話可說。
這輩子何曾被這麼侮辱過,辱罵過,更何況是被女人這麼當面兇過,聲讨過。
雖然他表情冷峻,可實際上,他心中滿滿的無措感。
打從執掌雲空商會,執掌狄族之後,再天大的事情他都遇到過,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
韓芸汐不想跟這種人多廢話,更不想浪費時間。
她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要走。
這時候,楚雲翳開了口,“韓芸汐,你這個女人真不要臉!
說甯王使詐,那你們呢?
你當我們都沒看到你剛剛那枚暗針嗎?
”
韓芸汐嗤聲而笑,她拔出龍非夜背後的金針,随手丢桌上,“我這不過是幫秦王解酒罷了!
若非甯承先使詐,我何須解酒?
還有,甯承使詐就算了,反正這種小伎倆對于我和秦王來說算不上什麼!
隻是,他竟厚顔無恥說秦王怕輸?
還肯定自己能赢。
”
韓芸汐說到這裡,又朝甯承看去,嘴角那譏諷能把人鄙視到地裡去,她說,“難不成,這還有臉了?
”
甯承本就沒打算反駁韓芸汐了,被楚雲翳這麼多嘴,白白又挨了一頓罵,他那表情真心是臭得不能再臭了。
而楚雲翳這才發現自己幫倒了忙,悻悻的,不敢再開口。
“物以類聚!
”
龍非夜輕笑着,什麼也沒多說,牽着韓芸汐轉身離開。
包圍在周遭的三重護衛沒收到甯承的命令,沒敢讓開,可是,面對龍非夜和韓芸汐一步一步逼近,卻也沒膽子攔,隻能一步一步往後退。
龍非夜的路,豈容任何人攔。
沒走幾步,他便揚起了長劍,一時間,侍衛們全都警覺了,馭箭手持劍和黑衣高手持劍,如臨大敵。
然而,他們還未動手,甯承便煩躁地怒吼,“滾開!
統統都給本王滾開!
”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侍衛都松了一口氣,他們誰都不願意和秦王動手呀。
侍衛一讓開,唐離就攙着顧北月過來彙合,龍非夜和韓芸汐頭也不回的走了。
亭内亭外,還是那樣安靜,氣氛還是那樣緊張。
甯承冷冷看着韓芸汐他們遠去的背影,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想什麼,總之,那張向來傲慢的臉寫滿了生人勿近。
但是有個人離甯承很近,就是剛剛輕咳提醒甯承的那個人,他叫狄叔。
是甯承的貼身仆從,因為有本事幫甯承收集天下各種美酒而得寵。
他原本姓王,後以狄為姓,表忠誠。
使用七号酒糟就是他告訴甯承的,七号酒糟也是他找來的。
“主子,楚太後還在林裡等着呢。
”狄叔低聲提醒。
是的,楚清歌也來了,這幾天她可沒少和甯承鬧,非要跟過來,非要甯承借機拿下韓芸汐。
七号酒糟雖然是狄叔找來的,卻是楚清歌給狄叔出的主意。
楚清歌想借秦王醉酒之機,好好收拾韓芸汐。
甯承正在氣頭上,聽了"楚太後”三字,頓時煩躁不已,他火大地一腳狠狠将狄叔踹出去,踹得狄叔摔出亭子,連翻了好幾個跟鬥才停下來。
這樣,甯承還不足以洩憤,他一腳踹翻了酒桌,大步走出亭子,頓時,驟然全都避讓三舍,生怕被怒火波及。
甯承倒也沒拿誰開刀,他還是看着韓芸汐他們離開的方向。
這讓大家都很不可思議,被潑了酒的甯王難不成真打算就這樣算了?
不可能呀!
此時,嬌小的背影已經非常模糊了,可是,甯承就是看着,看着。
其實,他和龍非夜鬥酒,也沒想對龍非夜有什麼不利,用這種方式赢龍非夜,他自己都不屑。
他隻不過是想争取出一個時間來給楚清歌,讓楚清歌和韓芸汐自己去算賬,免得那個他天天被煩。
看着韓芸汐遠去的背影,甯承竟有種沖動,想跑過去跟她解釋。
他似乎很不屑自己這個念頭,嘴角勾起了一抹輕蔑。
他又锊了一把臉,邪佞地舔舐手指上沾的酒漬,半晌才喃喃自語,“龍非夜,呵呵,眼光不錯!
等着,本王會有跟你真正鬥酒的一日!
”
沒一會兒,得到消息的楚清歌就從林中出來了。
她忍了那麼久,忍着心中的躁動沒過來見龍非夜一面,就等着甯承給她好消息,誰知道甯承居然輕易放韓芸汐和龍非夜走了!
楚清歌人未到,怒聲先到,“甯承!
你什麼意思?
你答應我的話都是屁話嗎?
”
甯承這才收回視線,恢複了一貫的傲慢,他理都沒理睬楚清歌,冷冷看着楚雲翳和楚将軍,“來人,把這二人押去三途暗牢,沒本王的命令,誰都不許探視!
”
“甯承!
”
“甯承,你什麼意思?
”
楚雲翳和楚将軍都大驚,尤其是楚雲翳,不可思議至極,他們都投降了,甯承還想怎樣?
甯承不屑地打量這二位,“本王軍中,不留廢物。
”
楚雲翳瞎了一眼,楚将軍廢了一手,一個瞄不準靶子,一個射不出利箭,在甯承眼中,他們确實就是廢物。
“來人!
”楚将軍當機立斷下令,周遭的馭箭手便全包圍過來了,隻是,甯承看了一圈,冷笑不已,“你們是選擇效忠你們的少将軍,還是繼續效忠這等廢物?
自己做決定。
”
“天隐呢?
”楚将軍驚了,“你想把天隐怎麼樣?
”
甯承自是要拿楚雲翳和楚将軍這兩位長輩來牽制楚天隐的,否則,就楚天隐那脾氣,怎麼乖乖聽他的話,楚家軍和馭箭手能乖乖為他所用?
聽了甯承的話,馭箭手們紛紛就撤了,在他們都是聰明人,很清楚少将軍才是他們的希望。
馭箭手一退,兩個黑衣高手就押住楚雲翳和楚将軍。
“清歌!
你哥哥呢?
”楚将軍不得已向楚清歌求救,隻可惜,楚清歌置若罔聞。
“甯承,你不能這樣!
你我皆是大秦貴族,幽狄兩族皆是西秦之臣,你就一點也不念舊情?
幽狄兩族,就不能坦誠相待,共同為西秦效力嗎?
”楚雲翳質問道。
甯承都懶揭穿楚雲翳的野心,也懶得多廢話,隻示意侍衛将他們二人帶走,任由他們二人罵破喉嚨,他都無動于衷。
人被帶走了,楚清歌立馬又追問甯承,“你答應我的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辦到?
”
甯承煩躁地轉身就走,楚清歌追上,竟以命令的口吻說,“甯承,他們現在一定還沒出城,你馬上拿楚天隐去換韓芸汐!
還來得及的,你馬上去!
”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
是她告訴甯承龍非夜有多重視韓芸汐的,所以以顧北月為人質可以威脅韓芸汐,也就等于可以威脅龍非夜。
如今,她竟要他拿楚天隐去換韓芸汐?
龍非夜怎麼可能會換?
甯承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實在眼瞎,竟把韓芸汐和這個瘋女人歸為一類。
韓芸汐如果知道,會不會又潑他一次酒呢?
思及此,甯承的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類似笑意的弧度。
他徑自往前走,簡直把楚清歌當空氣。
楚清歌終于怒了,一把拽住甯承的手臂。
甯承戛然止步,回頭沿着自己的手臂看去,那目光冷鸷殘酷!
他還未出聲,楚清歌就被吓到了,自覺放手,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等本王赢了秦王,自然會兌現承諾。
”他冷冷說罷,大步離去,他要去看一看楚天隐的情況,幽族歸降的事,他得好好跟楚天隐聊一聊。
雖然兵臨風林郡,随時都能北上南下攻擊幽雲和堯水兩郡,可是,甯承似乎無意開戰,而龍非夜呢?
而這個時候,他們剛剛走出風林的大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