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沒有自己的文字,但像也先、伯顔貼木兒這樣的貴族,卻是學過漢字的,使者到京城朝貢,也會搜羅書籍帶回去。
伯顔貼木兒接到信,問清信在興安手裡的原因,便打馬回轉了。
這時的他,堪堪走到當日宋迎接他的路旁。
朱祁鎮患得患失,坐卧不安。
宋誠淡定得很,伯顔貼木兒左右為難,既不願意就此回瓦剌,因為一旦分别,便再無相見之日。
這個時代交通不便,通信不發達,常常兩個人分别,就此再難見面。
何況他們份屬敵對,見面難之又難。
而留下又不行,也先殷殷期盼能朝貢,也就是另一種形式的互貿;妻兒望眼欲穿;部衆苦等他帶糧食回去救急。
這些,都迫使他不得不回去。
這封信,給他有了留在京城的借口,也讓他安心。
既然也先讓他留下,肯定有需要他留下的地方,至于草原上的事,有也先呢。
清明前剛剛采摘的龍井,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不過三四天。
宋誠看着面前造型古樸的瓷杯,笑道:“喝龍井最好用玻璃杯,玻璃作坊研究出來的玻璃還有些些雜質,待制出來的産品如水晶般透明純淨,就能為皇上生産日常飲用的杯子了。
”
朱祁鎮正心煩意亂,聽說有一種專門飲龍井的杯子,很好奇,道:“是什麼樣子?
”
“像水晶,但是可以很容易制造出來,用的材料不值錢,這些不值錢的材料制造成玻璃後,很貴。
”宋誠道。
朱祁鎮敏銳地抓住關鍵詞:“能帶來滾滾财源?
”
“沒錯。
”
有銀子就能擴建新軍,新軍人數越多,拿下倭國甚至瓦剌的把握就越大。
這是朱祁鎮和宋誠的共識。
朱祁鎮道:“玻璃制造出來,朕代卿宣傳一下。
”
“不用。
隻要這東西出來,自然有源源不斷的人争相搶購。
”宋誠笑眯眯道:“皇上看着好了,到時定然生産多少都被一搶而光。
”
朱祁鎮不笨,像水晶一樣的器皿,卻不像水晶那麼難得,而且相比水晶,再貴的玻璃也是便宜的。
他笑了,道:“卿真是生财有道。
”
“沒辦法啊,新軍需要錢。
臣腦袋幾乎想破了,才想到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過這樣一個方子,可是很麻煩,畢竟需要用石頭加上其他的東西放在爐子裡燒,火候把握好了,才能弄出來。
匠人們從開春試驗到現在,制造出來的東西還有瑕疵,有待改進。
”宋誠歎氣,生怕朱祁鎮疑心。
玻璃在公元前,由歐洲的腓尼基人在無意間制造出來,那時候隻能制造玻璃球,就這,讓腓尼基人發了大财。
宋誠說在一本古籍看到,并沒有說錯,這東西出現已經二千年了。
朱祁鎮并沒有起疑,道:“既是古籍中記載的,想必制造不易。
”
兩人談談說說,朱祁鎮擔憂之心漸淡,直到江雨生來報,伯顔貼木兒來了。
伯顔貼木兒有些不好意思,以絕食相威逼,方得以離去,卻剛出城門,又折返。
“臣……”他不知說什麼好,隻好把信呈上:“家兄仰慕大明文化,特讓臣多留些日子,在此學習。
”
朱祁鎮絲毫不以為意,不接那張羊皮,一把把住伯顔貼木兒的手臂:“回來就好。
你我多聚些日子,你想學什麼盡管說,想拜哪位大儒為師,朕為你做主。
”
投其所好,才能留他長久。
宋誠贊許極了,留他在京中無所事事,用不了幾天,他又會鬧着要回去,隻有給他找點事做,他才會廢寝忘食,把牽挂草原上那些人的心思收起來。
伯顔貼木兒歡喜道:“當真?
”
“當然。
”朱祁鎮兇脯拍得咣咣響,說隻要伯顔貼木兒想成為誰的學生,他都保證如他所願。
“謝皇上。
”伯顔深深一禮,十分感激。
兩個本以為今生再難相見的男人相隔不到一個時辰再次重逢,定然有很多話說,宋誠果斷告退。
出了宮門,暖風一吹,心裡想起床上那個溫軟的人兒,一顆心躁動不已,宋誠哪裡還沉得住氣,上了馬車,連聲催促趕車的小厮五月快快回府。
小四去天津天後,五月接替小四,成為侍候宋誠起居的小厮兼車夫。
“現在回府?
”五月瞪着圓圓的眼睛道:“世子不回錦衣衛嗎?
您這個時候回府,總該有原因。
”
這小子做事認真嚴苛,任何異于平時的事,不問清楚,是指使他不動的,除非宋誠倖怒。
于是,宋誠俊臉一闆,怒道:“讓你回府你就回府,說那麼多想挨揍嗎?
”
五月一臉憋屈,還想争辯兩句,宋誠道:“不回去也行,從今天起你不用回府了。
”
“每次都這樣。
”五月憤憤地說着,坐上車轅,掄起馬鞭,道:“世子,您這樣是不對的……”
咣當一聲響,車門關上,五月再次無奈閉嘴。
馬車駛出禦街,車壁敲響,宋誠道:“快點。
”
“世子,您急急回府,有什麼事啊?
您每次下朝後都回錦衣衛衙門,今天怎麼突然回府?
這是為什麼呢?
”
“煩死了。
”宋誠丢下一句,咣當一聲響,再次關車門。
以前覺得這小子老實,隻會幹活,半天放不出一個屁,才讓他頂了小四的位子,沒想到竟是這麼古闆,十五歲的少年,暮氣沉沉,像五十歲的老頭。
宋誠搖搖頭,把五月搖出腦海,再次想起昨晚熱皿贲張的畫面。
馬車進府,宋誠下車,五月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宋誠道:“閉嘴。
把車趕去側院,解下辔頭。
我今天不出門了。
”
“世子……”五月還想說什麼,宋誠早去得遠了。
“世子,多少大事等着您處理呢,您這樣急吼吼回府,真的好麼?
”五月到底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可惜宋誠聽不到。
院子裡靜悄悄的,卧房門緊閉,似乎沒有人。
宋誠推開房門,地上東一件西一件散落着女子衣物,床邊腳踏上,一件粉紅色的内、褲……宋誠差點流鼻皿。
宋誠回京後,第一時間弄出内褲,實在是沒有内、褲,總覺得走路漏風。
府中上下,顧淳等纨绔第一時間跟風,蘇沐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