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楚瀾妥協,林筱顯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轉而語帶關切:
“你我之間沒有生死的矛盾,何必鬧這麼僵。
”
蘇楚瀾面容不改,手指在褲兜裡悄悄一鍵撥打了歐曼雲的電話,電話暗中接通,對方沒有聲音。
蘇楚瀾這才擡頭,大聲問道:
“你把那姓穆的關在哪裡?
”
林筱一笑,眼神落在他臉上:
“還能在哪裡,當然在我這莊園裡。
”
“莊園裡?
難不成是被你關在地下室裡了?
”蘇楚瀾故作猜想道。
林筱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外:
“呦!
我還真小看你了,竟然還知道我這莊園有地下室。
你是從哪知道的?
”
蘇楚瀾嘴角撇過絲冷冷的笑意:
“在你餐廳用餐時偶然發現的,怎麼?
壁爐裡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
林筱無意間被他譏諷得臉色發紅,她索性道:
“實話跟你說,那姓穆的就被我囚禁在地下室裡了,難道你還準備把他救走不成?
你可别忘了你還有章迪在我手裡。
你如果想毀了我的好事,那我對你心愛之人也絕不會留情。
”
蘇楚瀾歎息一聲,說:
“這姓穆的與我何關,大不了是個越界者而已,早一天晚一天送他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隻是好意提醒你,不要玩火燒了手,警方也不是好惹的,遲早會尋過來。
早罷手吧。
”
林筱飄了他一白眼:
“不勞你費心,你隻需考慮好你和我之間的交易就行了,你考慮怎麼樣了?
”
蘇楚瀾凝視她片刻,再次點頭:
“好,我答應你!
”
......
雙方條件達成,蘇楚瀾終于如願可以見章迪一面,然而他很清楚,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卧室打開瞬間,章迪突然見到蘇楚瀾出現在門口,那一刻,她驚得幾乎木然,随即眼淚便啪嗒掉落下來,如同是電影中紫霞見到至尊寶的那一刹那。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駕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然而這一回,她同樣将會是“隻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那結局”。
蘇楚瀾心頭一熱,不等章迪反應,快走上前一把将她摟進懷裡,趁着她還埋頭在自己脖間嗚咽之際,湊在她耳畔小聲說道:
“一會你先離開,出大門不要回頭,順大路一直跑,直到看到一輛亮燈的小車,那裡有人接你。
”
章迪還未從相見的激動裡出來,蓦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再次摟緊自己的女人,頭埋在她秀發間叮囑:
“切記!
不要停下!
”
章迪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淚水瞬間奪眶。
蘇楚瀾将自己微笑的面容放在她眼前,用大手擦拭她淚水道:
“我說的話可記住了?
”
章迪用勁點頭,可卻止不住淚如泉湧。
林筱雙手交叉兇前看兩人纏綿,分開片刻才頗有感觸着說道:
“章迪你不要怪姐姐,如果不是你這個小男友不聽話,我也不至于把你弄這兒來。
”
章迪這才調過頭狠狠瞪她一眼:
“林筱,我哥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
林筱這女人頓時表情複雜道:
“章迪,我再跟你重申一遍,那事跟我沒任何關系,我盡力了,從此後我們間也再無任何關系。
”
“你騙人!
”章迪近乎嘶喊道。
林筱眉目一凝:
“章迪你要清楚,我既然能放你走,也能立即把你抓回來!
”
章迪正想掙脫上前理論,卻被蘇楚瀾自後面一把抱住,他直視林筱:
“你倆費什麼話?
你不說放她走的嗎,還等什麼!
”
......
别墅樓下,黑沉沉的大門在電機帶動下吱吱呀呀打開。
在那管家的跟随下章迪步向大門,白色連衣裙在風中搖曳淩亂。
她回頭,夜風裡舉動着目光,楚楚生憐。
蘇楚瀾立于窗前向她揮手,心裡直說:去吧,快跑。
黑夜裡章迪回身拽起裙裾,看他一眼後便咬牙發足開始朝大路上奔跑,直到白色碎花般的影子消失在路口處,那老管家才站着原地按動開關,一動不動等那大門慢慢阖上。
大門複在沉沉中關上,夜色靜谧如初。
蘇楚瀾伫立很長時間,直到身後傳來林筱帶着讪笑的聲音:
“好了情癡,别再魂不守舍了,現在該談談我們間的正事了。
”
蘇楚瀾嘴角一撇轉過身:
“就你這事還算得上正事?
”
林筱臉色倏然一變:
“怎麼?
難道你想撕毀我們之前的約定?
”
蘇楚瀾完全一副不屑:
“爽約?
這像是老子會幹的事嗎!
”
林筱這才恢複了笑容:
“知道就好!
”
......
大廳後院的泳池,群山環繞中的一汪碧水,漾漾出月華冷清的影子。
林筱瞧瞧蘇楚瀾挺立在池邊的背影,發笑說道:
“看不出你這人還有夜泳的習慣?
”
蘇楚瀾獨對池水笑了笑:
“聽說過冥空沒有?
”
“冥空?
”林筱眼露迷惘,“沒有,怎麼了?
難道跟你我的穿越有關嗎?
”
“諒你就沒聽過。
”蘇楚瀾點頭,指了指一池水面:
“那裡就是冥空。
”
說罷,從桌上的琴箱裡拿出那把生鏽的“綠袖”來。
林筱滿懷好奇注視着他手上動作。
“這是,古董?
”
蘇楚瀾手指婆娑過斑駁鏽迹的劍身,猶懷感情說道:
“綠袖,我的心愛之物。
”
林筱眼裡猶還帶着疑惑要問,可是蘇楚瀾已不理她,自顧盤腿抱劍在泳池邊坐姿下來,坐定後朝林筱回頭:
“接下來你隻管用你往生花的辦法對我施力吧,盡快催我進入睡眠狀态。
”
林筱俏臉上滿是疑惑,她很不能理解:
“你确定要這樣做?
”
“叫你做隻管做就是了,你不是想要穿越嗎,過期作廢。
”蘇楚瀾極不耐煩地皺眉。
林筱見他執意堅持也不好多問,便從自己煙盒裡抽出一支特制的煙來,點着,深吸一口吐出。
蘇楚瀾遂閉目平緩呼吸作入定狀。
林筱連吐了好幾口煙,卻看被這室外的山風一吹,眨眼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皺眉問道:
“怎麼樣?
有睡意嗎?
”
蘇楚瀾依舊閉着眼睛,但搖了搖頭:
“幾乎聞不到往生花的香味兒。
”
那女人遂湊近他臉龐,輕輕又吐了一口煙氣兒,問道:
“這次怎麼樣?
”
蘇楚瀾深嗅一口,才點頭道:
“能嗅到一些了。
”
聽這話,林筱又靠近他一些,嘴唇幾乎貼近他的臉上,捉黠般随便朝他臉上呼了一口氣,微笑問道:
“這樣呢?
”
蘇楚瀾細嗅了下,一皺眉:
“怎麼又沒有香味了。
”
女人撲哧笑了:
“哦,我忘了吸煙了。
”轉臉深深吸了一口,将嘴唇貼到蘇楚瀾鼻息間呼了出去......
蘇楚瀾先聞到一股女人唇齒間獨有的芳香味道,正在疑惑間,一股很濃郁的往生花香便随之過來了。
他深吸入鼻,那花香頃刻化作一股綿柔沁入他肺腑,随即竄入大腦,困倦的感覺頓時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他身子搖晃着幾欲倒下。
林筱看他睡意來了,生怕他摔倒趕緊伸手扶他,卻被蘇楚瀾伸手輕輕推開,人也順勢在搖晃中一頭栽入泳池裡......
一切夏夜的聲響随着水浪的淹沒湧動而漸止平息,蘇楚瀾耳邊全是混沌不明的水聲,那聲音似嗚咽,似喘息,又似是呼喚一樣,由亘古傳來,蒼涼而溫暖。
他漸漸無法呼吸,腦袋随之放空,進入瀕臨缺氧的狀态之中。
他無力也無心掙紮,他明白自己此時的狀态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冥空狀态。
這狀态來得如此清晰又無法抗拒,就像死亡前的最後清醒一般。
蘇楚瀾直聽到混沌不明的水面之外有人用拔尖而驚訝的聲音叫道:
“光!
有光!
他真的打開時空之門了!
”
他明白那是林筱的聲音,那個貪婪的女人她終于如願了。
蘇楚瀾睜開眼睛,由着自己用最後的力氣看向自己右手掌心。
那裡,一束翠色耀眼的光芒正從他手心逐漸蔓延擴張開來,如是一隻細長的眼睛睜開了它深邃不明的時空之門。
他随即聽到那女人跳入水中的聲音,他笑了,由着自己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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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楚瀾又陷入一個無邊亘古而漆黑漫長的夢裡.......
他由着自己在水裡跋涉,水流如似藤草一般不停糾纏住他身體,恍然間又似是女人柔軟的手腳,令他掙脫不得,欲罷不能。
他惱急推開,又被附上來,再推開,再附上來.....
如此幾番,他已精疲力竭,隻能任由自己沉淪,及至沒入到更黑暗的深處......
在飄飄墜墜中,他隻覺得自己肩膀一陣巨疼,随即身子便像被什麼力量拖拽着輕輕浮了起來。
在上升中,他頓時再沒了任何知覺......
太陽曬得他皮膚發燙,如是一尾魚放在烤盤上烤炙一般令他睡如針氈。
他陡然睜開眼睛,最初的一線光感竟然刺得他眼疼。
他舉手遮住陽光,這才發覺此時正是午後,陽光最為毒辣的時候。
他上身裸露着躺在一張破陋不堪的草棚子裡。
草棚的破舊程度直可以用“上無遮頂,周徒破壁”來形容,簡直就是一間廢棄的遮擋物而已。
這是什麼地方?
他從一張破席上坐起,卻發現自己身邊躺着一個女人。
容顔栩栩,正是林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