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林禅寺,鮑家的家廟。
能有家廟者,非富即貴。
作為洛陽城數一數二的富紳家族,鮑家有一座家廟當然沒什麼意外的。
和金陵尹家比起來,鮑家做的生意單純很多,他家隻做一種生意―販運私鹽。
唐代的鹽料隻産于沿海地區和少數内陸地區的鹽岩,産地較為集中,但由于是生活物資,需求量巨大。
大唐的鹽運由朝廷嚴控,交有司嚴格管制。
因為鹽稅是朝廷稅收很大的組成部分,所以一旦有涉運販私鹽罪者,往往處以重罪。
而鮑家之所以安然無恙,并能由此發家,原因無非是,朝中有人。
“朝中有人,他們家還要幹這種助劣之事?
”簡彤不解。
“至于其緣由,我也無從知曉。
”殷十六撓了撓厚實的脖頸。
“但無論如何,這次事情恐怕鮑家是逃不脫幹系了。
”劉馳馳思忖片刻,笑着對殷十六說道:
“十六爺,這次他們不來找你,我們倒是要去找找他們的麻煩了。
”
殷十六一臉恍然表情:
“我明白了,默餘他給我介紹來的又是一個找事的'刺頭'啊!
”
說罷,四人齊都笑了起來,笑聲中,簡彤眼有深意地看劉馳馳一眼。
劉馳馳建議道:“剛簡彤妹子說的有理,此事不宜耽擱,今晚就該有動作。
”
殷十六道:“依劉兄弟的意見呢?
”
劉馳馳接着道:“今晚間我們分兵兩路,一路去越林寺救人,一路夜探鮑府。
”
“好!
”殷十六一拍椅把說道:
“劉兄弟,你帶一人去越林寺,我再帶一人去鮑家。
”
“好。
”劉馳馳應允道,接着又道:“你們去探那鮑家,務必不要惹起動靜,以免驚動了他們。
”
簡方道:“劉兄弟,我這妹子嫉惡如仇,如見到鮑家少爺那厮,我真還擔心她按耐不住。
這樣,她就随你去越林寺救人,我随十六爺去鮑家。
”
“大哥!
”簡彤跺腳直怪她哥,一旁殷十六捂嘴在笑。
......
午間,殷十六設宴于郦園。
觥籌間,那阿蠻面無表情走進來,微躬身在十六爺一側站定。
殷十六仰頭看他一眼,示意一下桌上便起身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劉馳馳頓時心裡一陣狐疑,不知這阿蠻帶來了什麼消息,一時沒了吃飯的心思。
簡彤看在眼裡,本想勸慰他兩句什麼,但欲言又止,隻好在一旁默默看他。
片刻,殷十六進來坐下,看看他說道:
“衛将軍要來洛陽。
”
“王建?
”
“是。
”
“他來洛陽做甚?
”
殷十六道:“目前尚未可知,但他來的消息确鑿。
”
“他何時抵達?
”
“一兩日内。
”
劉馳馳低頭沉思。
目前小仙兒人在洛陽城,王建又往洛陽城來,這不會是巧合,兩者難道會有什麼關聯?
他轉臉問殷十六:
“孟小仙可有什麼消息?
”
殷十六搖頭:“還沒有,這幾日洛陽城内陌者甚少活動,幾無動靜,估計與王建即來有關。
”
劉馳馳又問:“那王建以往來,在這城内可有住所?
”
殷十六思忖道:“應該有,我讓阿蠻再去打聽。
”
說完起身出門吩咐阿蠻去了。
簡方關切說道:“劉兄弟,有用得上我兄妹的盡管開口。
”
他點頭。
簡彤看他眉頭仍鎖一起,便說道:
“如那小仙姊姊仍在這洛陽城中,雖有人看守着不得自由,但想必也不敢兇蠻待她,生活之物理應為她購之,我明日即去集市間探訪一下,或可有所獲益。
”
他思想覺着有些道理,便從兇口掏出一小布包裹打開,正是那支碎裂成幾塊的碧玉簪子。
“這是什麼,簪子嗎?
“簡彤好奇地問他。
“嗯。
”
“怎麼都碎裂成這般了,你還藏着?
我知道了,是小仙姊姊的嗎。
”
他沒有再答,一伸手遞于簡彤面前說:
“姑娘明日幫我留心此物就行。
”
“嗯”簡彤接過小心收好。
這時,殷十六複又進來,幾人均無茶飯心思了,叮囑了一番晚間行動事宜,便各自回房去準備了。
......
暮色染林盡,夜初上。
兩騎烏衣人馳馬西出雍門。
簡彤扭臉道:“馳哥哥,如果此行我落入危難,你會管我嗎?
”
這丫頭倒是叫得很是順口。
劉馳馳眼睛直視前方,神情卻一恍惚,依稀見到悟門打門口跳着過去的模樣。
......
“馳哥哥!
”
他反應過來,随口“嗯”了一聲。
簡彤這丫頭有些不滿意他敷衍的态度,“駕”一聲馳馬竄到了前頭去了。
夜色入林,前方已一片漆黑。
再往前深裡前行了幾步,他勒馬停住,下馬後輕聲喚道:“簡彤姑娘!
”
萬籁俱寂,偶有宿鳥“咕咕”幾聲。
“簡彤姑娘快别鬧了,趕緊出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
他壓低身音,這裡離越林寺已不遠。
忽然腦後生風,一股淩厲掌力已迫于身後。
由于襲擊來得突然,他已無暇轉身與對手正面交手。
情急之下,他右腳一撤,讓自己側過身體,霎時掌風貼于他鼻尖滑過面門,他心叫好險。
心一動,未等對手回轉過身,他疾如電掣般出手,已迅速抓住對手兇襟。
怎麼?
不對,力之所及處一片柔軟,溫香起伏。
“你.....”
眼前的簡彤早已俏臉染盡紅霞,绯色一片。
再看手指觸處,正是姑娘激伏不已的兇口......
他一松手。
“簡彤姑娘,對不住。
”
簡彤低頭整理被他抓皺的衣服,不聲不息,額頭的秀發在他眼前飛散如煙。
片刻她擡起頭,平靜如常地看他一眼:
“吓唬你一下而已,走吧!
”
......
他遠看那俏麗身影走在前邊不遠,心說,被你吓死了。
前方盡頭開闊處,可見越林寺的黑色輪廓了。
走近,他看了一眼寂靜的山門,門扉緊閉,灑了一地落落的閑花。
他朝簡彤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一起矮身隐藏在牆角的長草裡。
“我們在等什麼?
”簡彤側臉問他。
靠得如此之近,聞到的全是女孩家唇齒間的芬芳。
他一定神說道:
“等一架馬車,烏蓬的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