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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多野秀治死後的第十一個時辰,已經清除異己,完全控制了八上城的赤井直正與波多野秀信,打開了八上城的城門。
當時吓了我一大跳,還以為他們要背水一戰,做最後的一拼呢。
事後我才知道,城裡的人,早就跟父親聯絡上了。
不用說,中間的“聯絡員”,肯定又是那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本多老闆是也!
整件事情,在軍團内部,隻有三個人知道,除了本多老闆,父親之外,就隻有細川藤孝知道一點了,連我都不曉得。
我,前田慶次,細川忠興,還有幾個近衛慢慢地走在蟬聲噪耳的綠蔭山路上,我們騎在馬上,涼風不時自四周吹來,
此時已經快要到末春時節了,天氣雖然還不算熱,馬卻全身汗濕了。
我要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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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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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慶次第一個反對,“那個老家夥竟敢這樣指使少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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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
明明打敗仗的人是他,就算要見面,也應該是他來求見您才對?
!
”
“前田大人說的沒有錯,而且,”細川忠興也道:“赤井直正這個家夥在你手裡吃了兩回虧,說不定,他想借這個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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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一郎,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我打斷了細川忠興的話,“赤井的族人,早就被父親給控制起來了,如果他真的敢對我下手的話,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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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
前田慶次的聲音提高了些,“這赤井直正不在城裡與你見面,卻要到城外山嶺上的别館上去,這不擺明了,他與些見不得人的舉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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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意已決!
你們都不用說了!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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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們兩個,“說不定這老家夥還真會幹些‘過火’的事,就這樣吧,明天你們兩個陪我一起去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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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可累死我了,”前田慶次一下子躺到地上,裝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少主,我們歇歇好嗎,我這身體可吃不消啊。
”
“成什麼樣子!
你給我趕快爬起來!
”我厲聲喝道:“你這混球!
總共才十裡的路,你在在路上已經歇了兩次了!
這樣也算是我明智家的武士嗎?
趕快給我起來!
”
就在我打算往前田慶次的屁股那裡踹上個兩腳的時候,一個遙遠的聲音從山上傳來,
“大哥——”
我和躺在地上的“死人”擡眼一望,有個人駐馬在山頂下坡口大松樹蔭下不停地揮手。
是細川忠興。
他白皙的臉上浮現森白的牙齒,笑得很燦爛。
我們他們也揮手回答。
因為擔心赤井直正可能對我有所不利,所以這小子自告奮勇,早早地來為我“探路”。
細川忠興一拉馬缰,緩步下坡,來到我面前,輕身下馬說:“赤井直正那裡隻有幾個侍女,連護衛都沒有,我在周圍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所以大哥您盡管放心地與他見面就行了。
”
“真的沒有問題嗎?
”前田慶次道:“那老家夥特别能打,少主,我還有才藏,三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啊,萬一他突然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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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還有我嘛。
”可兒才藏不在這裡,“替代者”細川忠興拍了拍兇脯,“雖說我的兵法離可兒大人還有一段差距,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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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了自己的身後,“我帶的人都拿了鐵炮,赤井直正再厲害,能是鐵炮的對手?
”
“好好好,”我點了點頭,“有你們的保護,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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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那個家夥,還不趕快給我起來?
!
要走了!
”
山頂是略微寬敞的平地,榉樹、栗樹等闊葉樹造成了涼爽的樹蔭。
而赤井直正那小小的别館,就建在這樹蔭之中。
赤井直正本人就坐在矮凳上,穿著武士禮服,頭戴立烏帽,侍女們也穿著和服,分站兩旁。
我一上山,馬上就注意到了那裡,連忙下馬,同樣的,赤井直正也站了起來,面帶微笑的走向我。
“赤井殿下!
讓您久等了!
”
“哪裡,是老夫讓将監殿下您一路奔波了。
”
在“投降儀式”上,我已經與赤井直正見過面了。
他的樣子與過去相比,并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猛張飛”一般的高大魁梧,膚色微黑,皿色紅潤,高高揚起的濃眉,長而大的明亮眼睛,充滿強壯、精明的男子氣概。
自從丹後一戰之後,我一直以為,和赤井直正的再次相遇,将會是一場生死對決。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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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在赤井直正的陪伴之下,換上木屐,走進了他的别館。
所謂的别館,其實就跟大家在日劇裡面看到過的山間别墅差不多。
這中間,赤井直正的侍女們,擺好了座席。
“天氣炎熱,有勞大駕光臨,不勝惶恐。
”赤井直正邊說邊引導我入席,而前田慶次也細川忠興也在侍女們的引導下入席。
我也“親切”回答:“久聞赤井殿下武勇過人,丹波國内無人可敵,在下神交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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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多有得罪,還請殿下您多多包涵啊。
”
“哎呀,将監殿下您可真是折殺老夫了,”我的提前“道歉”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将監與令尊奉朝廷與織田内府之令,讨伐身為罪臣的老夫與波多野,您沒有什麼錯,該謝罪的,應該是老夫才對啊,老夫對令尊,對織田内府殿下,對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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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
說着,他做出一副無比悔恨的樣子。
行了!
這麼裝下去,你累我也累。
我連忙抓着他的手,安慰道:“‘亡羊補牢,猶時未晚’,赤井殿下,所幸您能幡然悔悟,回歸正道,所以朝廷才會寬厚赦免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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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
其實,織田信長本來是不打算放過波多野秀信與赤井直正的,但他最後還是給了父親一個面子。
不過死罪可免,獲罪難逃,波多野家遷封到東美濃,領一萬石,受織田信忠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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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直正稍微好點,可以留在美濃,不過領地也被減少到了兩萬石。
一番虛僞的客套之後,赤井直正叫過了廚娘,她們準備了各色食品。
他接過了侍女奉上的酒杯,滿滿的斟上了:“先讓我來敬将監殿下您吧!”
說罷也不等我回答,他便仰頸飲盡,鼓舌笑道:“好酒,這是我特地挑選來的!用山間的泉水所釀造的,将監殿下您也嘗嘗。
”
前世我最喜歡喝的就是像威士忌或者是中國白幹那樣度數比較高的烈酒,向日本清酒這樣的“水酒”我倒是很少碰。
我嘗了嘗,嗯,好甘甜的水,哦不,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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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但就算這酒的滋味再怎麼平淡,我也必須的說聲好!
于是我非常豪邁地舉起酒杯,點滴不剩地喝完了。
如果把杯子裡面的東西當水喝的話,那滋味兒可就太妙啰,那感覺,一陣甘美涼意,由齒縫滲入口中、通過咽喉而下。
“果然是好酒。
”我将酒杯放下,陪坐在一邊的侍女動作優雅地為我斟滿。
話語在應酬之間暢通無礙。
廚娘準備了雖談不上精緻,卻相當豐盛的美味佳肴,招待我與慶次他們。
所有人都心情暢快,熱鬧談笑。
來了真好,我心想,隻要小心一點,不要觸及重要的話題,那樣的話,我和赤井直正兩個人就都陷入為難的場面。
于是我暗中長了點心,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隻談風月,不議國事的與赤井直正聊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這麼小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雖然歡喝酒,不論喝多少,這清酒的“度數”還不足以讓我,醉到說出一些不該不說的話過。
安置好的大餐盤上盛著一尾烤鳗魚,魚身肥厚,身上的鹽烤得焦黃,引人垂涎。
“好大的香魚啊!”即便是在京都待的久了,飽嘗山珍海味的細川忠興,面對這麼一條魚,也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喉嚨間的吐沫。
“這個也是在山間捕來的,丹波這個地方,與大海絕緣,吃不到最新鮮的海味,即便是海魚,也隻有腌制過的鹹魚可吃,”說到這裡,作為丹波原住民的赤井直正有些自豪道:“但河魚就豐富了,鯉魚、鲫魚、鳗魚、香魚還有鼈一應俱全,雖然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名貴的食材,在我們丹波人的從廚房裡,确實都是可以做成難得的美味的,尤其是鳗魚,又肥又嫩,入口極佳,将監殿下請嘗嘗吧。
”
我也是個喜歡大吃大喝的吃貨,面色一喜,“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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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當我用筷子從鳗魚身上剝下一塊魚肉,合着蓼葉蘸了醋,準備送到嘴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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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慶次的大嗓門卻響了起來:“少主!
請先等一等!
”
我不高興地放下筷子,“怎麼了?
”
“請允許在下幫您試毒吧!
”說着,也不管我答應與否,他徑直來到我這一桌前,拿起筷子,夾起魚肉就吃了起來。
“無禮!
”
我雖認為赤井直正或許真的有毒殺我的陰險心理,但是,當着赤井直正的面這麼做,會讓在場所有人都下不來台,所以在此狀況下我不得不厲聲罵了前田慶次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