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一曲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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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手離開十三弦古筝。
與其他的“手藝”一樣,彈奏古筝,也是我在前世學會的。
關于彈古筝的手勢,中日之間安于一些差異,中國的比較像是“倒挂握雞蛋”,這樣的話,手指的移動速度是非常快的,比較适合新上手的學員。
而日本的看上去比較古怪,屬于“平鋪”的那種,這個相信看過大河劇的人,都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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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了一下,這大概就是日本“筝樂”比較低沉,舒緩的原因吧。
“獻醜了,各位。
”我微微欠身,算是給聽衆們行了一禮。
此時坐在一邊的聽衆,不僅有上杉家一行人,更有幾位“高僧”。
為什麼要加上雙引号呢?
因為他們到底是不是高僧,我也不曉得。
反正比其同時代的朝日山乘那樣的“老油條”而言,他們的名氣要小得多了。
其中一位年事已高的住持,我到現在都記不住他的法号,不過沒有關系,一律稱作大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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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大師就行了。
對了,忘了介紹,我們眼下所在的位置,是京都的清水寺中。
清水寺雖然在後世大名鼎鼎,但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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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它的曆史也足夠的悠久,但自從進入戰國之後,卻一直沒有出現什麼太過有名的“聖僧”,加上沒有強大勢力的扶持,使得清水寺在佛林中一直都混得不咋地。
直到織田信長上洛後,因為京都已經被三好三人衆毀滅的差不多了。
連住的地方也沒有,隻有清水寺還算像點樣子,于是就大手一揮!
清水寺就成了足利将軍的“行宮”了!
不過織田信長似乎很喜歡這個地方,在足利義昭移居二條城後,他本人就把上洛下榻的地點,選在了清水寺。
也就是說,清水寺實際上成了一家“五星級賓館”了。
不過也正托了織田信長的福,清水寺的香火才開始旺了起來。
今天是“上杉旅遊團”留在京都的最後一日,在他們的主動要求下,我陪同他們遊覽了清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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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餘心兮浸太清。
滌穢濁兮存正靈。
和液暢兮神氣甯。
情志泊兮心亭亭。
嗜欲息兮無由生。
宇宙而遺俗兮翩翩而獨征。
”
清水寺的住持似乎很有文采,在聽完了我的一曲筝樂之後,馬上吟誦起了蔡邕的名言。
看來你還真是熟讀三國啊。
“明智殿下對于這‘十三弦’,可真是心得甚多啊,僅憑這一曲所表現出來的技藝,就已經讓老衲自愧不如了。
”
“大師過譽了,大師就在佛門,所精研的是佛家釋門的真言妙谛,品味的是悲天憫人的無上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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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十三弦,當不得大師如此贊譽。
”
“大師說的沒錯啊,”直江景綱也悠然的說道:“數日前,在禦所聽明智殿下彈奏南蠻鋼琴,便已經讓老夫很佩服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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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殿下對聲樂的造詣,已經遠遠超過了尋常人了。
”
“呵呵,是嘛~”我面帶着微笑,心裡卻在回想前世,自童年起就在老媽的強迫下去參加音樂學習班的“黑暗歲月”。
往事不堪回首啊T^T~~~
這幾天,在我的刻意努力下,樋口兼續與我已經建立了一些類似于友誼的關系,盡管這離真正的朋友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但至少也是個好的開始。
不過,雖然此時我們想談甚歡,但實際上,背後的兩家已經都已經了劍拔弩張的邊緣。
北陸的總動員結束了,上杉謙信集結起了四萬大軍,随時準備向西邊開赴,而柴田勝家面對這個形勢,表現得也很有決斷,在留下一定兵力包圍金澤禦坊後,收兵回了越前,帶請示織田信長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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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長當然不會示弱,急命羽柴秀吉從山陽道抽取兵力,再在近畿集結一定人馬,準備向北陸進發。
“直江殿下,禅室已經清洗好了。
”一個僧人來通報道。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直江景綱一邊起身,一邊對我們說道:“那老夫就先去參禅了。
”
“請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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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樋口兼續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其他人都在僧侶的陪伴下去各處遊覽了。
看着眼前這個翩翩美少年,我想起了曆史的那個關原之戰時的直江兼續。
“桶口大人,”我故意問道:“你說,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
“嗯?
”
“是金銀财寶,是顯赫權勢,還是大名鼎鼎呢?
”
“在下覺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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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加思索了一下。
“是大義!
”
我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果然如此!
“哦?
”我裝作一副很詫異的模樣,“大義?
”
“不錯,”他說到這個,顯得有些興奮了,“大義的範圍很多啊,比如說朋友之義,父子之間的義,君臣之間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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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住!
”我忍不住打斷了他,“朋友之間我還能理解,父子之間那應該叫‘慈孝’,君臣之間愛你應該叫‘敬忠’吧。
”
“在下這個‘義’,是個比較寬的概念,并為是指孟子所說的‘四維之一’,通指的是世間一切常理正道。
”
“世間一切常理正道嗎?
”我回味着這句話,“那這個概念可真夠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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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有了這種‘義’,天下萬物才能運行發展下去,人間才會重回太平盛世,那時候老有所養,幼幼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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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他不禁就陷入了自己給自己設定出來的“美麗新世界”中。
看着他這副自我YY的樣子,我忍不住想到了曆史上的一個名人“
雨果!
好像那個家夥,也是如此講的,隻不過雨果更多的是強調用“愛”來改變他所在的那個動蕩不安,戰争與天災并存的歐洲。
至于雨果所面對的,以及他最後的結局,同時也都是可以想象的了。
人類社會自誕生起,就隻會圍繞着“名利”來進行各式各樣的追逐。
無論是雨果也好,我眼前的這個樋口兼續也好,他們的想法倒是不錯,用好的思想來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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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這些怎麼聽,都像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桶口大人,”好不容易等他說了一大堆,我終于找了個他喝水的閑功夫,開口問道:“請問這些真知灼見,這些是誰教您的,謙信公嗎?
”
“嗯,是的。
”樋口兼續的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我最景仰的人便是謙信大殿了,關于這些義理,也是他常常訓導我們的。
”
“哦~~~”果然如此。
“桶口大人,問你一個問題。
”
“盡管問吧。
”
“淺井長政的事情,您應該聽說過吧。
”
“呢。
”
“我問一句,長政公本是我家主公的妹婿,卻起兵反叛主公,轉而與越前朝倉家狼狽為奸,試圖在金崎謀害我家主公,此後更是多次與本家為難,你說,他算不算是個小人呢?
”
“這個應該算的吧。
”
“可為什麼有人還會說,長政公那時為了朝倉家而戰,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朋友,是出于大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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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
“那個也難怪,”他當年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淺井與朝倉兩家本來就是世代較好的盟友,在淺井家衰落之際,朝倉家曾多次拔刀相助,所以兩家的關系是非常親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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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政公那麼做,估計也是出于大義,迫不得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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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樣一來,他就背叛了與我家主公之間的大義了,”我看到他有些動搖,不禁說道:“我家主公對他也是非常信任的啊,不僅将最愛的妹妹嫁與長政公,在上洛之後,還将北近江的大片領地都贈與了他,這也是一份‘義’啊!
”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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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無言以對了。
什麼是“義”,如何來行使“義”,這倒是個難以下定論的問題。
不過,比起圓滑甚至有些“腹黑”的我,眼前的這個樋口兼續還屬于比較“可愛”的那種人。
至少在相當一段時間之内是這樣。
“桶口大人,不嫌棄的話,我們來交個朋友吧。
”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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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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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二條城中
我将接待上杉一行人的大體細節,所花費的種種金錢以及别的項目,統統報告給了坐在主位上的織田信長。
“嗯,”聽完了我比較詳細,甚至有點羅嗦的報告,織田信長顯得很滿意,“這件事情,你做的非常好,本來我還有些不太放心,你還年輕,這種事情好像也還是第一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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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的表現完全遊刃有餘啊。
”
“謝主公誇贊。
”
“對了,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嗎?
”織田信長突然問道:“畢竟你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
“謝謝主公的厚愛,”我搖了搖頭,“小的并沒有任何功勞,全是靠着此次協助招待的各位奉行大人,才得以完成使命,實在是不值得領這份賞賜。
”
“這樣啊~~~”織田信長顯得有些意外,“難得你不居功,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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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有功勞就得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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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出兵北陸,你也随大軍出發吧!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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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無表情的應道,心裡卻在想着:
“這叫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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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