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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不想影響自己與德川家康的聲譽,所以,關于這次“岡崎叛亂事件”的調查,織田信長并沒有大肆宣揚,不僅僅是織田家,就算是在德川家,也隻有德川家康和本多重次,大久保忠世等極少數“高層”知曉。
說來有些滑稽,為了不走漏風聲,德川信康和築山禦前被“逮捕”的時候,罪名竟然是:貪污軍饷!
好吧,對于這個,我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了,軍饷的是德川家的,德川信康是德川家未來的“扛把子”,請問他貪污自己家的東西,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
不過看到德川信康一年的傻眼像,不會吧?
難道連你自個兒也不知道犯了啥事兒?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中務殿下。
”我看向德川信康的眼神中開始出現了憐憫,“這可是事關德川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啊,作為主犯的你竟然不知道?
!
”
“父親把我和母親拘禁起來,不就是要審查我們的貪墨之罪嗎?
”
德川信康的心開始往下沉,他并不是白癡,相反,他非常的睿智。
但現在,他隻覺得一陣悲哀,自己一心想替母親隐瞞,但實際上,外人早就知道了那些事,真正被隐瞞的,卻是自己。
而且最令他震驚的是,這件事不僅追查到了母親,而且,連自己都成了主犯!
看到德川信康還一副渾然不覺的表情,本來怒火中燒的我,不禁背過臉去,歎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既然人都已經來到了這裡,那就讓他知道吧。
于是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一告知他了。
“中務殿下,這不是戲言。
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去見家康公一面,中務殿下你也要有個準備,好自為之吧。
”看到他完全石化的身形,我有些心軟,的聲音有些沙啞。
末了,還加了一句:“中午殿下你最好不要對信長公抱太多指望,在處理這種大逆不道的問題上,他遠比你想象的要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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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在下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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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殿下你,千萬要保重啊。
”
德川信康眼神空洞的點點頭,叫過幾個下人,送我出了玄關。
“難道嶽父真的相信,作為他女婿的我存有二心?
還有,剛才明智信光的那句‘心狠手辣’是什麼意思?
”
太陽已經升起,雖然已經入秋,但天氣依然很熱,火辣辣的陽光開始無情地灼燒人的脖子。
德川信康站起身,走向庭院,一陣風吹來,庭院裡的樹枝,發出了“嘩嘩”的聲音,而德川信康則目瞪口呆,一副被抽掉了靈魂的模樣,直愣愣的看着随風飄動的樹葉。
“我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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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見到德川信康,已經是好幾天之後了。
“說實話,中務殿下,如果不是信長公的命令,我是打心眼裡,不願意與你在這種場合,這種時間見面啊。
”
“唉,我又何嘗不是呢?
”德川信康苦笑了一聲,看來到底是上過陣,打過仗的關系,他的心理素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強硬。
如果是我的話,恐怕這段時間就會夜不能寐,食之不得下咽,形容枯槁了。
“沒吃早飯的話,就在我這裡吃一下吧。
”德川信康一邊在房中吃早餐,一邊命令侍者加雙筷子。
“今天的醬蘿蔔,味道真不錯。
”
我開始有點佩服他了,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還能吃出飯菜的味道嗎?
這算不算是是自己給自己壯膽呢?
德川信康笑了笑,表情輕松起來。
大概他還不知自己的嶽父,織田信長究竟是什麼想法,也不知外面的人早就因為這件事情而急瘋了,因而飯吃得和往常一樣,兩碗還不夠,又添了一碗。
正當他微笑着大快朵頤的時候,我隻是随便扒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中午殿下你可真是好胃口啊,我這幾天可是什麼都吃不下去啊。
”
“那是因為工作累得吧,呵呵。
”
“殿下好像很輕松的樣子,難道忘了自己現在還是戴罪之身麼?
”
“當然沒有,”他語氣輕松道:“但是因為緊張而去折磨自己的肚子,那可就太傻了。
”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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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啦,你們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
“前天,蒲生殿下去拜訪了您的母親,也就是築山夫人。
”
“結果怎樣?
”
“那滋味兒可真難受,從頭到尾,築山夫人一直都是惡語相加,”我歎了口氣道:“蒲生殿下伶俐智慧,在那裡待了一下午,卻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
“呵呵,果然如此,說來慚愧,母親一向都對織田家的人很反感。
”
“由此可以想見,德姬殿下這些年,日子過得有多辛苦了。
”
聽見了自己妻子的名字,德川信康心中百味陳雜,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同時,他又對母親的無知與愚蠢感到惱火,都什麼時候了,還隻顧着耍小脾氣,德川家的生死現在都掌握在這三個織田家的人的手中,得罪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
不過話說回來,母親到底有沒有謀反啊?
這個問題總是讓他一陣糾結,但現在,他又不能去問吧。
“調查了兩個多月,已經足夠久了,在這麼拖下去,京都的信長公恐怕就要生氣了,”我盯着德川信康,道:“所以,我們三個将監決定,今晚就把這次事件的報告書遞上去!
”
“這麼快?
!
”
德川信康心中一急,自己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呢。
“不過中務殿下不必擔心,我今天來,就是最後向中務殿下詢問一次的,請中務殿下一定要坦誠回答啊。
”
“好的。
”
“雖然殿下有無參與還不知曉,但是,通過蒲生殿下的調查,築山夫人的确有私通甲州敵人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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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我注意到德川信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不是嫌疑了,通過本家安排在武田家的細作發回來的消息,已經可以确定,築山夫人曾不止一次的與武田勝賴有過聯絡!
”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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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信康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他一直心存僥幸,覺得母親不會做這種事情,更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将之掩蓋下去,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可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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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跟您說了,其實服侍築山夫人的侍女,他們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武田家的忍者。
”
“什麼?
!
”
自己做了這麼好幾年的城主,敵人的探子就在自己身邊,自己竟然不知道!
“她們幾個被信澄殿下嚴刑拷打,吃不住了,就把事情全吐了出來,”我目光灼灼道:“中務殿下你知道嗎?
當初夫人為了防止武田勝賴事後反悔,就命令這幾個她最信任的侍女,将與之來往的書信抄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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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國大名之間,哪有什麼信義可言,一封書信怎麼會約束得了他們呢?
”
德川信康傻了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以為這件事隻牽扯到自己的母親,可萬萬沒想到連自己都卷了進來,這麼說,母親私通敵人,我自己也是同謀了?
德川信康像瘋了似的,跳了起來。
“不可能!
母親絕對不可能幹這種通敵賣國的事情,雖然殺死了今川治部的是嶽父大人沒有錯了,但今川家明明是亡在武田信玄手裡的啊,母親為什麼要與敵人聯手呢?
而且武田勝賴在中長筱之戰後元氣大傷,那還有實力進攻本家啊?
!
”
“所以他們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啊,哦,對了,中務殿下,我隻都想問一件事情,作為岡崎城主的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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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務殿下請如實相告,之前的大賀彌四郎也好,現在的築山夫人也好,他們都不具備成為武田内應的最大元素,而中務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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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懷疑我嗎?
”德川信康冷冷道:“或者你想直接說,我就是勾結武田家的叛徒嗎?
”
“很抱歉,在下隻想求一個答案而已,而且我不會相信作為信長公女婿的你,會去與武田家私通。
”我緩緩地搖搖頭,“但是,京都方面,信長公不會這麼想,他恐怕會認為少主會有通敵的嫌疑,畢竟這事,是發生在你的領地上面的,你說你沒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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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相信啊?
”
“怎麼會這樣啊!
!
!
”
德川信康心亂如麻的撥弄着頭發。
事實上,自從自己紀實起,母親就在自己面前不斷地咒罵織田氏。
母親對織田氏的憎惡,自己也非常理解,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并沒當作一回事,對于她的那些“小動作”,自己在制止之餘,也是在想方設法掩蓋,可誰曾想這竟會招來難以擺脫的不幸,反倒引火燒身,把自己牽扯上了。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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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母親與武田家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
”
“嗯!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
“好了!
好了!
夠了!
”德川信康也不是個和善的主,他忍無可忍,打斷了我的話,
“看來,除了把這次事件的事情告訴你,已經别無他法了。
明智殿下,你也知道,我堂堂德川三郎次郎信康決沒有一絲背叛嶽父、投靠武田的想法。
明智殿下,你一定要代替我去向父親和嶽父理論,我要好好想想,免得把事情弄砸了。
”
“那樣最好!
”
德川信康沒有再回答,兩眼望着庭院,似乎在考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