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通将公輸虔找來,與其協商了大半宿,直到計劃周詳、安排妥當,才放公輸虔連夜離去!
如今的公輸虔,對芈通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也言聽計從。
其隻恨自己怎麼早不結識這公子通,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公子通有如此統籌全局、鬼斧神工之能力呢……
在公輸虔離開之後,芈通便立馬草草上床睡去。
因為他知道,戰場上的戰争,其實并不可怕,一切他都已經安排好了,心中有數,剩下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可怕的卻是廟堂上的“戰争”,更要他分出大半的精力來應對,他怕他的計劃還沒有落實,其小命就被那些奸人陷害了。
芈通知道,如不出意外,明天朝會,父敖便會要他出席!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還沒亮,楚國大殿朝會,楚霄敖便派護衛來請芈通參加!
來到大殿中,芈通依然無所謂的站在他的位置之上,雙眼上觀,昂首聽着諸位大夫們的口誅筆伐,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
對權國之戰失利,全都因你!
”
“就是,你破壞了楚國鎮國之寶金祖,祖宗都懲罰我們楚國了。
”
“是啊,這連陰雨,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如今太子大軍被困,随時都有兵敗之可能……”
“若是兵敗,你便是楚國的罪人。
按照楚律,不誅也得流放!
”
……
朝堂上的議論,隻把芈通說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最後,可能連楚霄敖也聽不下去了,隻肅聲打斷道:“好了!
等蔔尹大夫蔔卦出來再說!
”
衆人的眼光,自然全都轉到了大殿中央正在做着巫術的蔔尹大夫身上,唯獨芈通依然淡笑的昂首看着屋頂。
其實這也并非芈通高傲,而是芈通知道,此時他這般境地,已是百口莫辯,幹脆還是什麼都不說好了,免得浪費口舌,等有機會,再一起收拾了。
蔔尹大夫蔔卦,芈通不用猜都知道是兇卦。
因為這個蔔尹大夫名叫鬻成,乃是荊山邑大夫鬻守的侄兒,此前一番他在荊山将鬻守那般折騰,早就記下了仇恨,此時更是千載難逢的為其叔父報仇機會!
果不其然,蔔尹大夫在念叨完一大圈巫語之後,微微停頓,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樣。
旋即向楚霄敖行了一禮,道:“君敖!
卦象已定,為大兇之卦!
”
“噗!
”殿堂衆大夫齊聲哀歎,一時又亂哄哄起來。
楚霄敖也是一愣,不過緊接着便又問道:“可有解除之法?
”
“呃!
”蔔尹大夫稍稍一愣,像是十分為難似得的說道:“啟禀君敖,此次出兵權國,本是十拿九穩;隻可惜仲公子在荊山之時,毀了我們楚國傳下來的鎮國之寶,得罪了先祖,才使洪水泛濫,于戰不利。
若想改進解除,恐怕……恐怕還要讓仲公子謝罪于先祖啊!
”
“呃!
”楚霄敖聽了微微一驚,有些疑惑。
“哼!
”芈通聽了是淡淡一笑,冷哼一聲。
心道這不過是陳詞濫調而已,就不能出點新意嗎?
不過到了這關鍵節點上,芈通也不得不為自己争論一番,否則一旦拍案定罪,那他可就慘了。
随道:“蔔尹大人,你剛才說,這雨水是因通得罪了先祖所緻,那麼請問蔔尹大人,是否将通獻于先祖謝罪,這雨就會停嗎,太子就可以取勝了嗎?
若通謝罪,這雨水依然不停,蔔尹大人是否也要給楚國一個交待?
”
“呃,這……”蔔尹大夫微微有些詫異,這種事情他也不敢保證,誰能保證天上的雨水什麼時候停呢,不過微微一想,旋即又答道:“汝得罪了先祖,引起了這洪水之害。
用你謝罪,隻是補過之舉,至于先祖原不原諒、雨水停不停,那還要看先祖的意思!
”
“呵呵呵!
”芈通一陣狂笑,旋即道:“蔔尹大人的意思是,通就是謝罪死了,也是白死。
那依蔔尹大人的意思,通若不向先祖謝罪,這洪水是不會停了,楚國就不會取勝了?
”
蔔尹大夫聽了是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個他可也沒有把握啊,隻得吞吐道:“這……這些都是卦象顯示。
大兇之卦,楚國獲勝幾率自當渺茫。
難道,難道汝是懷疑這占蔔之術嗎?
”
楚霄敖聽了,也是雙眼聚神,往芈通看來。
楚人地處蠻荒,其巫術和這占蔔術盛行,為楚國立國之本,自當不容人有絲毫懷疑、踐踏。
芈通又是淡淡一笑,道:“通從不懷疑這占蔔之術,但通懷疑蔔尹大人的占蔔能力!
實不相瞞,通對這占蔔之術也略懂一二,先前也自行占一卦,卻顯示楚國此戰,乃是生卦,雖有險阻,卻能絕處逢生。
卻無蔔尹大人所說的大兇!
”
“呃!
”衆人聽了,皆是一驚。
蔔尹大夫聽了更是驚訝的眼珠都掉了下來。
口口連聲說道:“不不不不可能!
汝這分明就是為自己開脫,而編造出來的謊言;汝占蔔之卦有依據嗎?
”
“那蔔尹大夫占蔔之卦有依據嗎?
”芈通微笑回問道。
“呃!
”蔔尹大夫一時語竭,不知如何回答,隻得跪地向楚霄敖道:“君敖,鬻成擔任楚室蔔尹以來,一直對自身的占蔔之術極有信心,如今仲公子卻……卻這般诋毀……還請君敖做主,還鬻成一個公道!
”
楚霄敖左右看了看,對于占蔔之術,他還是更看好蔔尹大夫的,畢竟人家專職做了這麼多年了;對于這個兒子嘛,啥時聽說他還會占蔔之術了?
怎麼這癡狂之症好了,變成了滿口胡說了?
不過這殿堂之上,自己是說一不二,話也不能随便說,微微思考了一下才對芈通說道:“你說你也蔔了一卦,卦象何示?
”
芈通知道時機已到,立馬說道:“啟禀父敖,我這一卦,前半部分與蔔尹大人所蔔之卦相同,而後半部分則真好相反。
”
“哦?
”衆人都睜大着眼睛望着芈通。
隻聽芈通微微停頓一下,便又侃侃而談道:“相同部分,便是這洪水,确實是我先祖庇佑而發!
”
“庇佑而發!
”衆人迷惑,紛紛自語道:“庇佑而發,卻怎麼還将太子大軍困住了……”
芈通微微一笑,緊接着道:“對,庇佑而發!
也就是說,這洪水實是對我楚國大有益處,雖然通現在也還不明白為何這洪水對楚國大軍有何益處,但是卦象顯示,楚之生門,便印在這水上,此戰若楚國獲勝,必将受到水之助益……”
“噗,荒謬怪談!
”蔔尹大夫怒吼一聲,反對道:“此雨已将太子大軍圍困于絞馬崗,進退兩難,實是大兇之兆,汝卻還在這裡信口開河……”
“信口開河的是你!
你敢不敢和我打賭,五日之内,我楚國必将獲勝!
應我吉卦。
否則,通願以死謝罪,祭奠先祖!
不過,你若輸了,自也要在這殿堂之上,向我磕頭認錯,聽後我的發落。
”芈通肅道。
“這……”蔔尹大夫微微有些猶豫。
“蔔尹大人跟他賭,難道你還會輸嗎?
”
“就是就是,自命不凡,竟然跟蔔尹大人比試占蔔之術!
”
……
一時殿堂之上,氣氛便熱鬧起來,全都是慫恿蔔尹大夫與芈通立約打賭。
“好,我鬻成就跟你立此賭約,請君敖做主!
”蔔尹大夫說道。
楚霄敖此時也是别無他法。
不過楚霄敖倒真的想看看五日後的結果,也就沒有異議,隻點頭應允。
芈通見着,淡淡一笑。
隻是楚霄敖對于自己這個兒子,是越來越不認識了。
自從他得了癡狂之症後,自己也就沒有關心過他多少;現如今怎麼就一下子好了,而且還變得如此厲害!
竟連占蔔之術都會了。
“這……這到底是楚國之福呢,還是楚國之禍?
總不至于是受奸人利用吧……”楚霄敖心中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