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畜生,現在才出來,晚了!
”對于王準這種仗着老爹的權勢無法無天的惡少纨绔,對手的軟弱隻會讓他們越發嚣張得不可一世:“既然你已經出來了,那就快去給爺準備魚脍,王潛快叫你弟媳李氏出來陪老子喝酒!
”
永穆公主被一個可以做自己兒子的人罵做老畜生,非但不敢露出半分的惱怒,反倒是一臉的惶恐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雖然現在王鉷權勢熏天,但永穆公主好歹是公主,若是表現得強勢一些,王準倒也不敢欺辱太甚,可偏偏永穆公主就是這樣一個老實得近乎懦弱的性子。
這個大概與她小時候的經曆有關,因為是長女的原因,永穆公主小的時候李隆基還不是皇帝。
反而處處被人打壓日子過的颠沛流離擔驚受怕的,因此養成了永穆公主膽小懦弱的性格。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唯一能保護她的父皇李隆基現在整天的醉生夢死,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或者王準王鉷并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但要弄死自己的兒子兒媳卻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自己身為公主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媳,她就覺得心如刀絞。
就在永穆公主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院門方向傳來一個十分幹淨爽朗的聲音:“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們這樣欺辱陛下的長公主,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你們就不怕陛下震怒嗎?
”
心裡正得意的王準不可置信地将頭轉過來,他縱橫長安這麼多年,還從來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他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他說王法,他難道不知道我爹是王鉷,我阿爹在長安就是王法嗎?
然後一回頭他就看到了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站在了院子當中,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看樣子像是一個書生或者富家公子,正一臉譏诮地看着自己,眼神裡說不出的鄙視和厭惡。
王準一下就憤怒了,那人竟然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他惡狠狠地怒視院門口兩位守門的家奴,像是在說怎麼搞的,怎麼把人放進來了。
那兩個家奴卻是一臉的無辜和愕然,一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進來了的表情。
“你說什麼?
你誰啊,哪冒出來的?
”王準一臉兇惡地對蕭去病說道。
院子外看熱鬧的衆人也沒看到蕭去病是怎麼進去的,好像憑空就出現在那裡一樣。
但他們也沒去多想,他們很多人現在都在為這個俊美少年擔心。
他們猜測蕭去病應該是外地初到長安的書生或者某個官員的兒子,這次是來平康坊逛青樓的,然後看到這裡的不平事,出于年輕人的激憤,頭腦一熱就沖了進去。
卻不知道,裡面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哎,年輕人就是沖動,做事欠考慮。
他怎麼就不想一想,這麼多在外面都不敢管,自然是有原因的。
隻有少數七八個認識蕭去病的遊俠兒,心裡偷偷叫好,等待好戲的到來。
“這人誰啊,這下要倒黴了……”
“應該是剛來長安不久的士子吧,倒是可惜,長得這麼英俊,等下不要被打得他阿爹都認不出來才好……”
“這還算好的,就怕會有性命之憂或是被打斷腿和胳膊,那王十三郎可沒少做這樣的是……”
“劉十九郎,你說他怎麼一個人進去呢?
”這人卻是認出蕭去病的一個遊俠兒,他轉身看到人群後面三十多名飛龍禁軍,那個年輕道士見他看過來還朝他微笑的打了一個招呼。
“我哪知道,反正有好戲看了……”
永穆公主和王潛母子同樣為蕭去病擔心不已,一開始聽到蕭去病的聲音時,他們是有一絲欣喜的,但馬上就失望了。
因為他們看到蕭去病隻有一個人,而且這麼文弱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他這樣強出頭,非但不能幫到他們,反倒有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
“好說了,我就是金吾衛将軍。
”蕭去病一臉微笑,朝身後圍觀衆人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又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永穆公主兩丈面前躬身行禮道:“臣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莫怕有臣在這裡他們誰都不能再欺辱你。
你等着,臣這就讓他們給你跪下請罪。
”
永穆公主有些錯愕,又有些尴尬,她不好說話,擡了擡手示意蕭去病趕緊免禮。
心裡卻忍不住暗想,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金吾衛将軍,怎麼一個金吾衛士兵都沒有?
但重點還不在這裡,重點是他揚言要王準他們跪下請罪,開玩笑麼!
幾乎所有的人這時都像看瘋子一樣看着蕭去病。
王準和他身邊三十多纨绔惡少家奴也覺得蕭去病瘋了。
“小子,你發癔症了嗎?
”王準看着蕭去病,覺得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在他的身後,更多的狗腿子叫嚣起來:“哪來的瘋子,教訓他……”
“敢叫我們下跪,我們先把你打得下跪……”
“打斷他兩條腿,打得連他阿娘也認不出來……”
“你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吧……”
他們是這樣說的,也立刻這樣做了,當時就有三名距離蕭去病最近的惡少家奴兩拳一腳就轟向了蕭去病。
蕭去病靈巧地避開他們的攻擊,在衆人看來簡直有如同瞬移一般,一邊躲一邊喊道:“你們敢打金吾衛将軍,就不怕王法嗎?
”
一名飛龍禁軍在院子外面,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喃喃道:“将軍竟然躲了?
”
令狐流雲嬉笑道:“蕭道兄憋着壞呢,等着看,那王準要被他玩死了。
”
衆狗腿子拳腳都打到了空氣上,一瞬間的錯愕之後,心裡都是狂怒起來,别說你不是金吾衛将軍,就真是金吾衛将軍我們也照打不誤。
王準同樣是這麼想的:“王法,什麼是王法,在長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
”
“你爹就是王法,這話是王鉷說的嗎?
”
“是又怎麼樣?
整個長安就沒有我阿爹惹不起的人!
”
“嗯,好嚣張。
”蕭去病眼神中的譏诮更濃了,大笑着道:“我勸你還是收回這句話,然後帶着你的狗腿子們趕緊給公主跪下請罪,也許我還能饒了你們。
”
“你是不是傻了?
”王準近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阿爹是誰?
我現在告訴你,京兆尹禦史大夫王鉷!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如果你現在跪下向我磕一百個頭求饒,說不定我還能隻打斷你兩條腿,饒過你一命。
否則殺了你也就像殺死一條狗一樣!
”
說完這就殺氣四溢的話,王準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十分高興自己碰到了一個傻子,可以讓自己盡情玩弄。
話說在長安還有不知道他阿爹王鉷是誰的,這不是傻子又是什麼?
他十分期待對面這個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被他的話吓得跪地求饒,或者是被自己的手下打得跪地求饒,那個場面一定非常精彩。
院子外面大多數人這時也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來,看來這個年輕人要性命難保了,至少兩條腿是保不住了。
這麼漂亮的少年郎被廢了兩條腿,這輩子也就毀了。
蕭去病眼中的譏诮和鄙視越發地強烈了,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諷刺:“你都還不知道我是誰,就想殺我?
”
王準失望了,他沒有看到蕭去病流露出害怕恐懼的神情,反倒身上透出一股淩厲兇狠的氣勢,他忍不住順着他的話問道:“你是誰?
”
“太晚了。
”話音剛落,蕭去病的身體就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
“啊……”很多人大聲驚呼起來,因為等他們再找到蕭去病身影的時候,他已經沖到了王準的面前,路上還撞飛兩擋在前面的狗腿子,然後一巴掌就打在王準的臉上。
“啪!
”一記耳光打得又脆又響,王準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嘴角被打得出皿,蒼白的臉上赫然一個大大的手掌印。
“入……”話沒說完,又是第二個耳光,王準被打得後退了兩步,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一顆牙齒随着鮮皿飙射出來。
三十多個狗腿子一下看呆了,他們不顧一切沖向蕭去病,有幾人将腰間挂着的橫刀抽了出來,劈頭就朝蕭去病砍去。
外面有些膽小的已經把眼睛閉了起來,他們有些不忍心看着蕭去病就這麼被亂刀分屍。
然而等他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四名惡少家奴互相用刀對砍,同歸于盡。
那些沒拔刀的惡少家奴卻是捂着手或腳在地上打滾,顯得痛苦萬分。
而那名自稱金吾衛将軍的蕭去病繼續追着王準,在抽他耳光。
這出鬼了麼?
他扯着旁邊當時沒閉眼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但周圍的人同樣一臉茫然。
他們不知道是,以蕭去病現在的修為,這些惡少家奴的動作簡直跟特慢的慢動作一般,等到橫刀拳腳來到近前的時候,輕輕的一個引導,出刀的弄死,沒出刀的弄殘。
隻是蕭去病的動作太快,便是在近前的這些狗腿子都沒辦法看清,就更别提上十丈之外的圍觀群衆了。
三四息之後,僅剩下的六名狗腿子已經呆在了原地不敢沖上來了。
蕭去病繼續扇着王準的耳光,說一句話扇一耳光:“你爹是王鉷是吧?
你爹是王鉷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還你阿爹就是王法?
你阿爹這是想造反呀……”
“還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脍?
你這麼針對姓李的?
陛下也姓李……”
“你連老子是誰都不知道,就想殺我!
就憑你們這幾隻爛番薯就想殺老子,河中幾萬大食軍都奈何不了老子……”
“老子現在就來告訴你老子是誰,聽好了,老子就是讓你阿爹吃癟的金吾衛将軍壽昌縣侯蕭去病……”
“現在老子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跪下像長公主殿下請罪,再向老子磕一百個頭求老子饒你不死,要麼就讓老子殺了你,老子殺你比殺一條狗還簡單!
”
蕭去病停止了扇耳光,十分厭惡地從他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擦了擦手。
又對永穆公主作了一個揖:“讓殿下受驚了,馬上就好了。
”
然後他轉過身子,對着院外拍了一下手,令狐流雲和三十多名飛龍禁軍走了進來。
蕭去病吩咐道:“死了的擡出去,躺地上的拖到外面打斷一條腿吊一天。
”
在衆人的驚愕呆滞的目光當中,三十幾名飛龍禁軍開始收拾現場,十多名狗腿子被拖到坊街上,當着衆人面被打斷了腿。
之前還嚣張至極的王準此刻已經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蕭去病一腳踢在他身上,對着他和六名戰栗發抖的狗腿子道:“你們是下跪磕頭還是去死啊?
”
六名惡少家奴立即如蒙大赦地對着蕭去病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
蕭去病淡淡道:“跪錯了,你們應該向公主殿下請罪。
”六人又趕緊轉過去朝永穆公主重重地磕頭。
聽到外面傳來的慘叫聲,王準此時已經吓得快要魂飛魄散,他這種人本就是天生的軟骨頭,欺軟怕硬慣了,這個時候哪還有一點硬氣。
他掙紮着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跪行爬到永穆公主面前,重重地磕頭請罪,雖然現在已經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什麼了。
永穆公主也吓壞了,雖然看到這個欺辱了幾年,給了他無盡屈辱的人現在跪在他面前磕頭請罪,心裡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快意。
但天性膽小怕事的她馬上又被恐懼所籠罩,王鉷這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怎麼肯善罷甘休。
這個蕭去病真是一個瘋子,他自己不怕死不要緊,卻連累了自己。
看到她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蕭去病也是好笑,趕緊叫王潛把永穆公主扶到了後堂的道觀中。
王準又跪着轉過身子開始對蕭去病磕頭,蕭去病吩咐一名飛龍禁軍替他數着,自己則在心裡思考這件事會帶來什麼後果。
他不怕王鉷去向李隆基告狀,因為他根本告不赢,自己手裡還抓着他兒子王準的幾條把柄呢。
自己不去告他們就算是好的,但蕭去病也不打算去告狀,沒有意義,而且打擾了李隆基的玩樂隻會讓他厭煩。
王鉷能幫李隆基撈錢深受寵信,他兒子胡作非為欺辱公主出言不遜,李隆基頂多是訓斥王鉷,就算處置王準也動搖不到王鉷分毫。
畢竟在另一個時空,王鉷的弟弟王焊牽連到邢縡的謀反案,而且已經被楊國忠陳希烈等判了罪,确實參與了謀反,李隆基也依然相信王鉷的忠心,讓他上表請罪和他弟弟劃清關系就了事。
既然憑這事根本鬥不倒王鉷那就沒有必要去多此一舉,至于得罪了王鉷他會對付自己,更是不用擔心。
因為賈季鄰那事自己已經把他得罪死了,不管自己打不打他兒子,他都會對付自己,沒有任何改變。
思來想去今天這麼做的好處,貌似隻有兩個,一是告訴整個長安的人,隻有我敢跟王鉷對着幹。
王鉷這家夥苛剝百姓橫征暴斂以取悅李隆基,已經是把整個長安甚至是整個天下的人得罪了。
再加上他的弟弟和兒子每日的到處欺負人,為非作歹作惡多端,自己教訓他們,肯定是大快人心的。
或許現在他們還懼怕王鉷和李林甫的強強聯合,但隻要等兩人一道台,所有的人就會記得自己的好。
第二個好處,大約就是自己多次讓王鉷他們吃癟,他們又拿自己沒辦法,說不定那個王焊和邢縡的謀反計劃就會提前發動。
因為他隻有那樣他們才能報複自己,反正自己已經開始盯着他們了,到時候他們造反自己平亂。
不過到最後還需要楊國忠的幫忙,嗯,這幾天練兵漸漸輕松下來,有時候要跟楊國忠多接觸接觸。
反正也有名義,自己就勉為其難喊他一生哥哥好了。
能夠提前幾個月鬥垮王鉷和李林甫,自己在長安就能大展拳腳了,而且還可以去找何可兒妹妹聊聊天啊,約約會啊什麼的。
多好!
蕭去病這樣想着,心裡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院子外面圍着的上百号人卻并不知道蕭去病此刻心裡竟有着如此大膽的想法和計劃,他們此刻都有些驚呆了。
信息來得太快,大多數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接受不過來。
不過當蕭去病說出他的名字,倒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
一方面是安西軍獻捷的隊伍距離長安越來越近,各種消息越來越多,關于蕭去病的各種事迹也傳得到處都是,幾乎無人不知。
另一方面這次王鉷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錢财,讓這些人怨聲載道。
但馬上就有一條消息傳出,說王鉷之所以這樣做都是為了跟蕭去病争寵,是蕭去病讓王鉷在皇帝面前失了寵,所以王鉷要多搜刮一些錢财固寵,一時間很多人倒罵起蕭去病來。
此刻這些看熱鬧的人心情也是複雜的,蕭去病教訓了王準,他們的本心是非常開心甚至雀躍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與此同時很多人又為蕭去病擔心起來,畢竟王鉷的李林甫的強強聯合實力太強大了;到最後他們又開始為自己擔心起來,怕蕭去病和王鉷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遭殃。
一時間,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倒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此刻王準想的卻十分簡單,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