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負你了?
”白輕水盯着她凸起的小腹,忽然問道。
步天音抿唇:“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其實誰也怪不了。
”
早在東壤王宮的時候,她誤以為自己有了孩子,那時候一心想着的就是如果真的有了,那麼她的一切計劃都會有變動,她會把她和雲長歌的寶寶放在第一位。
可是現在呢?
雲長歌他把寶寶至于何種地位,把她又放到何種地位了?
他對他母親好是孝道,對裴湄呢,叫做初戀?
這讓她情何以堪?
白輕水的傷還未痊愈,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而美豔,眉線之間少了之前的鋒棱尖銳,多了一份難得的和諧,他沉眉道:“你不開心,我帶你離開可好?
”
“小白師父,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隻是我需要時間。
”
“多久?
”
“我也……不清楚,但是盡快了。
”
明明想離開,可是她他媽的居然又貪戀能夠留在雲長歌身邊的日子。
她對花清越可以那般決絕,可是對雲長歌卻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戲台上,一場長亭送别演罷,步天音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開口說道:“師父,現在望天樓裡的那個冒牌貨,怎麼樣?
”
白輕水聞言面色微變,她要是不說,他倒還真是忘了。
在金碧她的家裡,還有一個頂着她的臉她的身份生活的冒牌貨。
想到這裡,白輕水眼底閃過一絲殺氣,冷笑道:“我去殺了她。
”
“……”步天音怔了一下,撲哧一聲笑出來,連忙阻攔道:“還是别了吧。
”
“你不舍得?
”
“……”她怎麼會不舍得,隻是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她眸間靈動一閃,笑道:“她既然有膽冒充我,就留着給我親自處理不是才更有趣麼。
”
她才不管那個女人的背後是不是雲長歌,她就是不喜歡有人頂替自己的身份。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喜歡别人用她的身份活着。
白輕水躊躇了一下,颌首道:“也罷。
”
步天音放下心來,問道:“小白師父,最近是不是沒什麼事情?
”
“你有事找我?
”
“想拜托師父一件小事。
”
“小事?
”白輕水睨着眼睛看她,“多小?
”
白輕水一直沒有表現出異樣,就說明周圍的情況是安全的,步天音湊了過去,附在他耳邊,緩緩将自己的計劃說給他聽。
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已是傍晚,進來的時候步天音都覺得路上遇到的丫鬟和仆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勁,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清蓮居。
外面跪了一衆侍女,步天音立刻覺得事情不對頭,加快了腳步,孰料反而越往裡走人越是稀少,等到卧室外的時候已經是空無一人。
搞什麼?
她推門進去,屋子裡沒有亮燈,漆黑一片,她摸出火折子剛要給燈點上,卻有一隻更快的手按住了她的手,随後她整個人便被拖進了一個懷抱裡。
――那人身上,那種熟悉的、天下無雙的異香。
可此時此刻,異香中還摻雜着一絲酒氣。
雲長歌喜歡美酒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覺得今天他應該是喝多了。
雲長歌會喝多。
。
。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黑暗中,雲長歌抱着她,力道有些大,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也知道跟一個平時基本上不會醉卻喝醉了的人不能來硬的,于是她好話好說道:“長歌,放開我,喘不過氣來了。
”
雲長歌像個固執的孩子一樣,聞言不僅不松開,反而抱得更緊了,步天音想起這個人昨天還抱過别的女人,這懷抱裴湄也沒有少待過吧?
不由得一陣惡心,她以為自己隻是想到了雲長歌拉過裴湄抱在懷中的情景惡心,卻沒有料到自己是真的要吐了,雲長歌的手臂一松,她沖出門便吐了起來。
屋裡的燈光緩緩亮起來。
回屋去的時候,雲長歌正坐在桌邊倒茶,輕白的長袖微微挽起,動作優雅細膩,如若不是他眼底那一抹淺淡的醉意,誰又能看得出他喝醉了呢?
畢竟不是誰都能在醉酒後不耍酒瘋,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不同吧。
步天音坐到他身邊,雲長歌将茶杯推到她面前,青翠的茶葉漂浮在水面上,淡黃色發綠的新水看起來無比的誘人。
步天音涮了口,雲長歌再次給她倒了一杯水。
他就這麼看着她,兩個人四目相對,卻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窗外,一聲蟲鳴。
忽然,雲長歌伸手将步天音抱在懷裡,她下意識掙紮了一下,沒有想到卻真的讓她給掙脫開了,她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雲長歌在試探她?
可是,他在試探她什麼?
“怎麼,你不想讓我碰你?
”雲長歌輕輕一笑,雙眸深邃的鎖在她身上,臉上的神情有些缥缈。
“我碰你讓你覺得惡心,那麼誰來,你不會覺得惡心?
是暗下陪你在東壤然後喬裝與你離開的韋歡,還是你今天見過的白輕水?
嗯?
小步,你告訴我,是不是他與你在東壤的王宮裡有了情意。
”
聞言步天音的臉色霎時變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雲長歌。
她出去見了小白師父一事,他竟然是知道的!
眸中迅速的閃過震驚,這真的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出去的時候分明沒有人跟着她的,她雖然探不出來别人的氣息,但是她眼力還在,不會探但是可以看,她并沒有發覺有尾巴盯着。
還有,最可怕的是,她在東壤的事情,竟然也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麼?
那個時候他突然一言不發的離開,還留下了兩個人的定情信物,她以為他是不要她的。
但轉念一想,或許他有苦衷呢?
原來他竟然還在随時知道她發生的一切!
那他,知不知道她為了一份止戰文書替北野望引出寒毒,然後自己身上也沾染了寒毒?
他知不知道,她做這些一切,不僅為了步家,更是為了他們的将來?
若然他是知道的話,又為何要不顧她的意願将她留在這裡,對孩子的态度模糊,對她更是,還牽扯出了裴湄那個該死不死的女人。
步天音呆呆的望着地面,并沒有開口否認什麼。
“為什麼不說話?
”雲長歌淡淡開口,語氣卻帶着幾分譏诮:“你答應過我,欠債還錢,還不上錢就還人;你說過,這天下人欺負你步天音不行,欺負我雲長歌更不行。
你說過紅豆生南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愛我,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
步天音本不想理會他的,他喝多了說了些什麼她都不會在意,就等着他自己說夠了,說煩了,離開就罷。
可是他說了些什麼鬼,哪有他這樣口口聲聲扭曲事實的?
再也顧不得其他,步天音生硬的開了口:“我是說過……但那完全是建立在我們互相信任的基礎上,我完完全全的信任你,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但是你又是怎麼回報我的?
你凡事隐瞞我,你對孩子又是什麼态度?
雲長歌,你說出這樣的話真的沒有覺得不公平麼?
”
“公平?
”雲長歌冷笑一聲,“這世間哪來公平可言?
唯有強者,才能夠制定公平的準則。
”
步天音沉默。
她雖然在氣頭上,可他說的話也不完全沒有道理。
無論在哪裡,古代也好現代也罷,全部都是弱肉強食。
物競天擇,适者才能生存。
那麼,今天她就要跟他攤牌了麼。
步天音安靜的低下頭,水眸中閃過一絲失望,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快就要完了。
雲長歌的一味隐瞞,她的一味牽強附會,竟然都不能挽回什麼。
“又不說話了。
”雲長歌冷冷的開口,聲音不帶有一絲溫度,他不喜歡她沉默,她一旦沉默,他就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猜不透的時候,他就會覺得她在想别的男人,想那個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
她是算計不過他,但是她的小聰明,卻永遠讓他意想不到。
他不喜歡這種在自己控制範圍之外的事情。
雲長歌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臉上有過一瞬的猶豫,但他還是将步天音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她離開椅子的一刹那,旁邊的一張桌子以及她剛剛坐着的椅子全部被劈成了碎片。
步天音的唇有些譏诮的勾起,他這是什麼意思,殺雞給猴看嗎?
意思是她如果再忤逆他,下場就如同這一地的狼藉嗎?
“不可理喻。
”沉默了良久的步天音突然開口,卻是說了一句讓雲長歌的臉色瞬間陰沉的話。
“小步,什麼意思?
”
“我說你不可理喻。
”步天音凄然一笑,誰能想到,曾經無比甜蜜的他們能輪到這這般針鋒相對的田地?
果然啊,無論在這裡,帥哥和美女,兩個人顔值都高的組合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就像二十一世紀的大街上,多半都是帥哥伴醜女,美女配挫男的。
“你以為昨天我什麼都沒有看到麼?
你跟裴湄做了些什麼,你好意思站在這裡質問我?
我扪心自問跟小白師父清清白白,連他的手都沒有碰過,你呢,你恐怕不僅拉過人家裴湄的手,抱過人家的腰,你們還做過一些什麼?
雲長歌,我的太子殿下,裴湄是你的初戀麼,初戀回到自己身邊的感覺怎麼樣?
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跟孩子是你的拖累對吧?
那好,不用你多言,我現在就走,帶着孩子離開你的世界。
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