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黃明這頭豬,在報紙上将他的惡行大寫特寫,到時就算上頭的人想為黃明報仇,也不敢明着來。
蘇沐之雖然聽不懂,但還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奇言怪語,“那等你做出來,一定要先送一份給我看,可是到那時我已經在京城了,恐怕來不及。
”
“這有什麼,你放心,隻要你想看,我便讓人送去,報紙得流通,才能達到傳播輿論的效果,說不定我還會在京城設一個點,專門兜售報紙呢,”沈月蘿笑的得意。
做報紙這種事,明的來,暗的也得來。
兩人聊的盡興,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另一邊,秋香她們幾人找沈月蘿,都快找瘋了。
最終還冬梅在這裡尋到她,“我的姑奶奶,你怎麼又跑了,小春過來通知,迎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出發了,就隔了一個門,眨眼的功夫就能來了。
”
本來龍震天跟老太君,都強烈要求,成親拜堂的地點定在王府。
可是龍璟不同意,自己定了主意。
所以,他們迎親的路,可是太近了,走幾步就到了,再走幾步,人就迎回去了。
沈月蘿被拖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
曲氏跟秋香她們,忙的腳不沾地,她倒好,一會不看着,就不見了,這不是添知亂嘛!
不多時,蘇蘭慌慌張張人的跑進來,喘着大氣,急急的說道:“來了來了,王爺親自來迎親了。
”
“這麼快,哎喲,我這兒還沒準備好呢,”曲氏慌的手腳都不知放哪,“對了對了,蓋頭,快把蓋頭給她蓋上,鏡子呢!
燈籠呢!
哎呀!
”
慌亂中,不知誰撞了撞,誰踩了踩,簡直亂起了一鍋粥。
唯獨沈月蘿安坐在那,一動不動。
屋裡那個鬧的啊,連龍璟站在門口,都沒發覺。
小春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王爺迎親,喜婆在哪?
快快來将東西擺出來。
”
屋裡亂糟糟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蘇蘭一跳三丈高,“我得攔門,秋香,冬梅,快快,快把房門關上!
”
“哦哦!
”秋香跟冬梅當然要聽她的話,奔過去,當着龍璟的面,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龍璟瞪着在眼前合上的門,目光微露不解。
小春趕忙湊過來解釋,“王爺,這是規矩,您得答應了裡面送嫁姑娘的要求,她們才會開門,您才能迎娶新娘呢!
”
龍璟皺眉,“這麼麻煩!
”
埋怨歸埋怨,他還是乖乖的上前一步,站在門邊,沉聲道:“有什麼要求,快點開說,時辰可不早了。
”
秦玉風跟齊文煜全都站在一邊,雙手抱兇,坐等看好戲。
秋香跟冬梅,乍一聽見主子的聲音,差點下意識的就要開門,被蘇蘭一把推開了。
蘇蘭眼珠子轉的飛快,“王爺殿下,想接新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呢,也不為難你,先給紅包,我們這兒五六個人呢,紅包少了可不成!
”
龍璟朝後看了一眼,小春立刻會意,捧出幾個紅包遞給他,“早都準備好了,快遞進去吧!
”
紅包從門縫裡塞了進去,冬梅跟秋香激動的接過,拿去分了。
蘇蘭隻看了一眼,又接着提要求,“光是紅包可不夠,呃……你再給我們唱首歌,或者耍一套劍法,讓我們看的高興了,興許就會開了。
”
小春吓的滿頭大汗,來接親的時候,他沒敢告訴主子這一岔。
以為沒人敢堵主子的門,哪知道蘇蘭這個刺兒頭,不愧是沈月蘿的閨蜜,跟她簡直一路貨色。
屋裡的沈月蘿,見他遲遲不進來,失了耐心,把蓋頭一掀,軟軟的倚在靠在枕頭上,抓了把瓜子磕着,“臭丫頭,你可得悠着點,小心他事後報複,到時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
蘇蘭朝她扮了個鬼臉,才不理她。
曲氏坐在一旁,笑看着她們鬧騰。
在老一輩人的眼中,成親就是要鬧一鬧,否則一點喜慶的感覺都沒有,那還叫什麼成親。
可她看見沈月蘿又把蓋頭摘了,吓的不行,“妮兒,你咋又掀了蓋頭,這要是王爺進來看見了,成何體統,快快戴上。
”
“不要啦,”沈月蘿拒絕,“戴上這個好悶的,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待會再戴,反正他一時半會又進不來。
”
“這……”曲氏勸不動她,隻能想着最後關頭,一定要給她戴上。
外面,齊文煜湊上來,漂亮的鳳眼眯着,手裡晃着扇子,對門裡的蘇蘭笑着道:“蘇蘭,我這個要求怕是不可能實現的,要不小爺給你耍一套劍法,博你一笑,你看成嗎?
”
蘇蘭見好就收,“也成吧,不過得讓新娘子評價,如果她說不好,你這個幫手就不算,還得王爺您親自來。
”
她大大的狡猾,順手就把沈月蘿拖下水了。
沈月蘿斜歪在那,狠狠的瞪她一眼。
蘇蘭嘿嘿的笑。
龍璟這個男人,她可不敢惹,但是有了沈月蘿在她前頭,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門外,龍璟站到一邊,給齊文煜騰地方。
其實哪裡能使劍,大喜的日子,當然不能亮兵刃。
所以,齊文煜以扇子,代替長劍,在院子裡耍起來。
不得不說,這厮還是有些看頭的。
今兒一襲淺紫色對襟長袍,飛舞間衣擺随風而動,劃出紫色的光
風而動,劃出紫色的光圈。
看的旁邊一衆大姑娘小媳婦,眼睛都直了,口水泛濫。
齊文煜絕對是個騷包的貨,一套劍法耍完,朝着女子多的地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就差沒給她們一個飛吻了。
走回門邊,他自信笑道:“新娘子可還滿意?
這一套劍法,我學了有五年,今兒還是頭一次在人前展示,多麼難得。
”
“喂喂,你說話啊,”蘇蘭不敢亂評價,那是要招恨的。
沈月蘿磕着瓜子,随意胡謅吧了幾句,“好看是好看,就像繡花枕頭,觀賞行,實戰就免了,齊公子,其實你更适合去跳舞,能把劍法跳的跟舞蹈一樣,也怪不容易的,你們說是吧?
”
“哈哈!
”
屋裡一陣爆笑。
就屬蘇蘭笑的最大聲,曲氏也捂着嘴,忍俊不禁。
不止屋裡的,還有外面那些,原先對齊文煜傾慕有佳的女子,也憋不住笑意。
秦玉風摸摸鼻子,暗自搖了搖頭。
話糙理不糙,齊文煜沒什麼實戰經驗,耍出來的劍法,不免缺乏實用性。
齊文煜站在門外,滿臉通紅,别扭的狡辯道:“本公子的劍法,你怎麼能懂,婦人之見!
”他悻悻的退了下去。
蘇蘭再次清了清嗓子,“還有别的招嗎?
說好的唱歌呢,這下不能代替了吧?
王爺,您唱一首,你們大家想不想聽王爺唱歌?
”
蘇蘭絕對是鬧事的不嫌事大,還學會起哄了。
本以為沒人敢應聲,哪想到,十幾個進來看熱鬧的學生,熱皿青年,哪知什麼天高地厚,竟然跟着起哄,惹的龍璟臉黑如快要滴下墨來。
小春顫顫的問:“王爺,要不小的替你唱吧,小的學過幾天戲,還能唱幾句。
”
龍璟深深的皺着眉,最終還是點了頭。
誰能告訴他,接個親,為什麼要這麼麻煩,早知如此,他便悄無聲自的将那女人帶走了。
孫芸在隔壁等的無聊,也跑過來看熱鬧。
小春笑眯眯的站到前面,“各位,唱歌這事,還是交給小人完成,我自小學過幾句,希望王妃娘娘不要嫌棄才是。
”
小春唱的是正宗永安當地的戲曲,聽着有點像昆劇,卻又不太像,腔調很美,在氣息也很勻稱。
應該是有練過的,聽起來倒像那麼回事。
等他唱完了一曲,蘇蘭帶頭鼓掌,“過了,還是王爺身邊能人多,總能找到代替的。
”
“蘇蘭,最後一個機會,你是自己走開,還是我讓人拎你出來,”龍璟忍無可忍,在蘇蘭又提要求之前,截住她的話頭。
蘇蘭猛的捂住嘴,斜着眼睛,瞄了眼沈月蘿,想問問她的意思。
得罪龍璟,她不要啊!
一個身影,及時站在龍璟身邊。
衣衫略顯雜亂,面容也有幾憔悴,下巴蓄有青色的胡茬,正是匆匆趕來的蕭寒。
龍璟拍了拍他的肩,“交給你了,晚上請你喝酒。
”
雖然外面的人沒吱聲,可是裡面的蘇蘭還是嗅到了蕭寒的氣息,她是狗鼻子啊!
蕭寒點了點頭,站到門邊,還沒等他開口呢!
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速度之快,讓沈月蘿想阻止都來不及。
緊接站,蘇蘭像花蝴蝶似的,朝蕭寒撲了過來。
蕭寒閃的快,否則這麼大的勁道,還不得給她撲倒。
随着她閃開,龍璟找到機會,快速的閃身進了屋。
“這……”冬梅跟秋香互相看了看,不知如何是發。
曲氏笑着抓着她倆的手,牽着她倆離開,退出去時還将房門關上了。
當房間裡隻剩他們兩人時,沈月蘿不知怎麼的,有些緊張,有些不知所措,瓜子也不想磕了。
因為剛才事發突然,她也沒來得及蒙上蓋頭。
這一張本該洞房時才可以掀起的蓋頭,就這麼突然撞進龍璟的眼中。
今日的龍璟,抛去了以往常穿的黑白兩色的衣服,也是一身的大紅色喜服。
原以為紅色穿在男人身上,會顯的很俗。
但是龍璟穿在身上,不僅不會顯得庸俗,反倒多了種妖媚的豔麗。
妖精!
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妖精。
隻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慌意亂。
沒錯!
沈月蘿的心慌了,還沒等到晚上呢,她竟有些不敢跟他同處一室。
龍璟慢慢的走向她,看着她描繪精緻的小臉。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一塊璞玉。
隻要貼加雕琢,便能成為最耀眼的玉石。
一張小巧的瓜子臉,鋪着一層淡淡的胭脂,襯的小臉豔若三月桃花。
眉梢處用眉筆,勾了一條微挑的眉線,将一雙眼睛,勾畫的多了幾分妖娆的氣質。
一回眸,一挑眉,竟也能顯露幾分風情出來。
紅色也一樣适合她,果真是面如桃花,目似秋水,鉛華弗禦,雲鬓峨峨。
有美男盯着自己出社,沈月蘿心裡也是很得意,“看傻了?
那要不你繼續在這兒看,咱們連拜堂這個事也省了。
”
龍璟眸光收斂,蕩漾出一抹笑意來,慢慢走近她,“有些事可以省,有些卻不能,聽說你又跑出去了?
就那麼不想跟本五成親!
”
“是,也不全是,”沈月蘿如實回答,不想隻說好話。
龍璟再向前兩步,他們彼此的距離近到,隻有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成親有協議,你說的假成親,難道你怕假的變成真?
”
“你做夢呢!
這是不可能的事,”沈月蘿打死都不會承認,她傻了才承認對龍璟有意思呢!
“既然不可能,你又在猶豫什麼,害怕什麼?
”龍璟再次走上前,坐在她身邊。
沈月蘿坐的床沿,龍璟再一坐,兩人一并坐在床沿,這姿勢怎麼看都很暧昧。
龍璟執起她的手,目光沒有看她,也不知在看着哪裡,目光似有那麼一點飄忽,“沈月蘿,我問你,若是從此刻開始,我們試着在一起,你覺得如何?
”
“啊!
什麼在一起?
”沈月蘿覺得有點懵,不止腦子懵,整個人都是懵的。
因為她忽然覺得,事情好像在朝着她期許的一方面發展,可是另一方面,她緊張的要命。
龍璟離的她好近,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的眼睛發熱,鼻子發酸。
确切的說,她忍了好幾天,從婚禮提前開始,她内心便醞釀着一種莫名悲傷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她終于再壓制不住,難道僅僅因為龍璟的一句話嗎?
沈月蘿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在龍璟深邃的注視下,越流越兇。
龍璟也吓到了,這個男人何等的沉着冷靜,卻不想有朝一日,在女人的眼淚下,慌了手腳。
“哭什麼,跟我在一起,就這麼委屈嗎?
”龍璟擰着俊眉,動作有些粗魯的擦掉她的眼淚,“你放眼看看,本王這樣的男子配你,豈止是綽綽有餘,根本是暴殄天物,你該燒高香,磕頭謝恩才對,一朵鮮花插牛糞上,是本王虧了,懂嗎?
”
别扭的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隻會毒舌,還一口一個本王,傲嬌男,連句好話都說不好。
沈月蘿被他氣笑了,拍掉他的手,自己擦眼淚,又氣呼呼的瞪他,“你懂個屁,牛糞裡頭營養成份多着呢,要是沒我這塊牛糞,你這朵花就等着枯萎吧!
”
見她笑了,龍璟嘴角也揚起淡淡的笑,“如此才對,哭哭啼啼的模樣,真不适合你,很難看!
”
“你才難看,本姑娘天生麗質,倒是你,這一身紅衣穿在身上,你知道像什麼嗎?
”沈月蘿俏臉上盡是狡黠。
龍璟不準備作答,“像什麼都不重要,将蓋頭拿來,該出去見人了。
”
“像個大号的紅包,哈哈……”沈月蘿跳起來,雙手比劃着。
龍璟微微眯起眼,有點危險,卻不吓人,“那你就是小号的紅包,還是開過封的。
”
沈月蘿愣了下,“原來你也會說笑話,我還以為你隻會闆着臉訓人呢!
”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過來!
”
“幹嘛?
”沈月蘿佯裝害怕的抱住自己,“王爺殿下,現在是白天,再說了,咱們有約定,不可以洞房,所以啊,你想都别想!
”
龍璟冷呵,“是你想多了,本王不過是要幫你收拾一下妝容,免得出去人家以為見鬼了。
”
“妝容?
我的妝有問題嗎?
”沈月蘿下意識的摸着臉,奔到鏡子前照了照。
剛才哭過了,還好她妝化的不濃,所以除了臉上的粉有點糊之外,其他的都還好嘛!
“坐着别動,”龍璟走到她身後,從桌上拿起眉筆,重新替她描起眉線。
描完了眉線,還重新鋪上粉。
沈月蘿眨着眼睛,看他熟練的動作,心情由高到低,重重的跌落下來,“動作很娴熟嗎?
經常給人化妝?
”
“你以為本王很閑?
”龍璟沒有理會她的胡言,對着鏡子,又修改了幾處。
沈月蘿撇撇嘴,偶爾擡頭看着鏡子裡的倒影。
男人站在她身後,執着眉筆,描過她的眉眼,有點癢,一直癢到了心裡。
“好了,”龍璟放下眉筆,轉身去拿了蓋頭,親手為她蓋上。
别人成親是什麼樣,他倆都不清楚。
有的時候,祖宗的規矩,并非那麼重要,過日子兩個人的事,如果兩個人過不好,再多的規矩也不頂用。
蓋上蓋頭,揣上護心鏡,手攥着龍璟給的那方印章,沈月蘿慢慢的将手放在龍璟手中,一步步朝着門外走去。
“開門!
”龍璟牽着她的手,沉聲命令。
房門被打開,沈月蘿蒙着蓋頭,雖看不見,卻也知道外面站的很多人。
視線被阻隔,感覺就更靈敏了。
龍璟的手,握的很緊,牽着她,堅定的沒有半分遲疑。
為了配合她,龍璟放慢了腳步。
曲氏跟鄭老爹站在一邊,激動又幸福的看着沈月蘿。
吾家有女初長,這才剛長成,便要嫁人了。
曲氏心裡尤為難過。
女兒嫁了人,便是婆家的人,再不僅僅是自己的女兒。
要不然人家怎麼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有欣慰的,也有妒恨的。
比如,站在人群中沈婉。
與她一同來的,還有沈邪。
周家的人也來了,來的是周家的女婿錢修。
他長的一般般,個子不高,腰身有點粗。
模樣氣度,都屬一般般。
隻要不是站在龍璟,蘇沐之,這樣的美男子身邊,他還是可以看的。
沈邪臉上始終噙着幾分邪笑,眯着眼,看着不遠處款款走來的沈月蘿,手裡的折扇漫不經心的晃着。
沈婉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揪爛了。
她沈月蘿
。
她沈月蘿憑什麼嫁給龍璟,憑什麼享受這等特殊的成婚禮。
因為按着永安的習俗,男方接不接新娘,全在于男方是否高看女方。
龍璟不僅親自來接,還一路牽着沈月蘿的手。
這分明是在昭告整個永安的人,沈月蘿是可以跟他并肩匹配的女子。
沈邪側目掃了眼沈婉幾近猙獰的小臉,噙着一抹笑,提醒道:“注意你的舉止,你是王妃的妹妹,拿出你的端莊跟大氣來,待會等他們拜了堂,要去城中巡視,你留在這裡,可以做為娘家人招呼客人,明白了嗎?
”
這邊隻有曲氏一個人招呼,正是一個機會,是沈婉走在人前的機會。
“是,侄女明白,”沈婉恨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再擡眸時,便已換上溫情和氣的目光,嘴角還勾起一抹得體優雅的笑。
“這樣才對,忍得了旁人忍不下的苦,才有機會,做人上人,在這一點上,沈月蘿做的就比你好,有城府,有手段,她狠的時候,可比你狠多了,”沈邪總算對她有了一點滿意。
這個侄女,還有那麼一點用。
否則,他才懶得管沈家的破事。
沈婉心生不快,但臉上沒敢表示。
現在他們得依靠沈邪,這是沈奎昨夜跟她說的,在沈家沒有脫離災劫之前,千萬不能得罪這位二老爺。
錢修跟沈邪也是初次相見,對這位隔了很遠的親戚,要怎麼對待,錢修有着自己的打算。
“二叔,依您看,咱們永安的新王妃,後面還會有何大動作,我瞧着她總是琢磨新點子,而且每次都能拿到先機,再這樣下去,整個永安的商路,怕是都要被她攬下,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最後隻有落得個關門歇業的下場!
”
錢修對沈月蘿新開的酒樓,起初沒怎麼在意,可是當酒樓開起來,今日就要正式試營業時,他進去看了看,這才意識到。
酒樓開的不簡單,小到桌椅闆凳,菜品糕點,大到裝修配置,都能讓人耳目一新。
裝修的時候,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今日試營業,早早便擠滿了人。
沈邪輕蔑一笑,“你是男人,就該有些男人的肚量,你們周家在永安根基已深,再者,酒樓的生意,無非是酒跟菜,隻要把握住這兩方面,還怕生意不好嗎?
”
錢修一想也是,“經二叔這麼一說,的确是我多慮了,或許新王妃是貪一時的新鮮,王妃寵妻,任她予取予求,讓她玩玩吧!
”
“哼,你們又怎知王爺不是貪一時的新鮮,”沈婉純屬吃不到葡萄,還說葡萄酸。
錢修腦子轉的快,立即讨好的附和,“妹妹說的是,跟妹妹的國色天香比起來,确實略遜幾籌。
”
他說這話,完全是真心的。
可是他不知沈婉心裡的擔憂,所以這話在沈婉耳朵裡聽起來,怎麼聽都感覺有點嘲笑的意思。
沈婉垂下目光,也不敢當着沈邪的面,給錢修難看。
龍璟買下的宅子,有個高端大氣的名字:錦繡園。
當初沈月蘿看見這名字時,譏諷的嘲笑他。
真會燒包!
為了不落後,她也給自己的小院換了塊匾額。
名曰:月宮。
後來被蘇蘭知道了,笑了整整一個時辰。
因為京城最有名的小倌園,就叫月宮。
後來沒辦法,沈月蘿幹脆用曲氏的姓,挂上個曲宅的名字。
這樣都能區分開了吧?
可是跟錦繡園三個字比起來,她的曲宅,怎麼看怎麼不夠大氣。
那都是後話,因為再後來,兩處宅子合為一處,再再後來,整條街都被擴建,成了新的永安王府。
舊的王府,被改成了驿館,專門接待宮裡來的人。
此時,史老大方君闆着一張老樹皮的臉,坐在上首位。
她旁邊坐着龍震天跟孫芸,都是等着行拜禮的。
除了龍家幾位長輩,還有些族裡的長者,成王坐在下方的首位。
行拜禮,他不可坐在上面,那樣會顯得喧賓奪主。
沈月蘿乘着行走空隙,悄悄觀察過大廳裡各人所在的位置。
當她發現,林子珍所坐的位置,就在史老太君的身邊,稍稍往下一點,乍一看,似乎沒什麼不同,可是換個角度,就會發現,其實跟龍震天他們是平行的。
唱禮的是龍府的管家福伯,他眯着一雙布滿皺紋的眼,和藹的笑看這一對新人。
想當初,他憂心少主子的病,憂心他還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成親生子。
沒想到,這麼快就娶了媳婦,真是福澤深厚啊!
“新人到,行拜禮!
”福伯高聲唱道。
秋香跟冬梅二人,趕緊擺上蒲團,扶着沈月蘿便要跪下。
沈月蘿卻未動,而是揮開秋香攙扶她的手,不慌不亂的道:“既是行拜禮,拜老祖母可以,拜爹娘可以,拜林側妃卻不可以!
”
衆人都聽傻了,有認為她膽大的,有認為她沒事找事的。
當着衆多賓客的面,還是趕着吉時,竟有功夫計較這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林子珍的臉色,灰敗的跟土渣一樣。
手裡的絲帕快被她抓爛了,身子也隐隐的在發抖。
龍昊臉色也不好看,沈月蘿今日這一句話,分明在将他跟娘,排除在龍家之外。
孫芸低着頭,本想勸的,但是轉念一想。
月蘿丫頭在某些事上,有她的堅持,就
的堅持,就算她勸了,也未必有用。
龍震天本來還高興呢,可是聽了這話,隻覺得沈月蘿胡鬧的不分場合,“有什麼話等過了今日再說!
”
史老太君更是氣的臉發青,“拜堂!
誤了吉時,誤了龍家的運勢,看你怎麼擔待得起!
”
成王鳳奕,今日一襲暗金色蟒袍,将他整個人襯的貴氣十足。
但他也不會說什麼,家庭内部的事,他說什麼都不對。
而且他也很想看看,這個沈月蘿究竟能不能掌控永安。
所有人中,隻有龍璟陪着沈月蘿,安靜的站在那。
甚至在沈月蘿說那番話時,龍璟也是一臉的淡漠。
不知是受刺激多了,還是對沈月蘿有信心,總之,他快要練成金鋼不壞身了。
沈月蘿索性揭了蓋頭,引來一片抽氣聲。
龍璟這會終于有了反應,似有些不悅的皺了下眉頭。
沈月蘿對上林子珍略帶慌張跟怨恨的眼神,“我為什麼要拜她?
她不過是老王爺的妾室,請問,龍家的族訓裡,有妾室可以坐在上位的規矩嗎?
”
四周又是一片抽氣聲,林子珍如坐針氈,快要癱軟在地。
幾個族裡的長者,摸着胡子不說話了。
根據祖訓,妾室确實沒什麼地位。
特别是今日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她自己的兒子成親,也隻可以拜正室。
這廳裡,除了林子珍,史老太君也是最丢面子的,因為林子珍是她帶的,沈月蘿辱罵林子珍,不就等于在辱罵她嗎?
“沈家丫頭,今日大喜的日子,老身不想跟你翻臉,子珍雖不是龍璟的生母,但也是龍璟的二娘,既是長輩,坐在這裡,接受你們的拜禮,也無可厚非,時辰不早了,福子,趕緊拜堂!
”
老太君也是怕了,她怕沈月蘿這個倔性子,做出什麼逾越的事情來,所以催促福伯,趕緊唱禮,将過場趕緊走完。
福伯為難極了,剛要開口,便被龍璟的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沈月蘿冷笑了一聲,“長輩?
那你問問她,除了争風吃醋,耍小手段,她還有什麼可取之處,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更難聽的話我不想多說,也不想家醜外揚,讓她離開,否則拜堂的禮,不行也罷,夫君,你說呢?
”
最後一句,她是看着龍璟說的。
這一聲夫君,聽的龍璟心情大好,“自然聽夫人的,她的确不配接受本王的拜禮!
”
龍震天深知他們的性子,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倆不可能讓步,那便隻有讓林子珍離開。
成親不行拜禮,成何體統!
他正要差人将林子珍帶下去,在那快坐不下去的林子珍身子搖搖欲墜,眼前一陣暈眩,順勢一倒。
龍昊眼快手快的接住她,“娘!
”
龍震天見台階有了,立馬道:“快将林側妃扶下去,定是連日的操勞,讓她染了風寒,昊兒,去請大夫,給你娘看病,好生照看着。
”
史老太君不說話了,隻能硬生生的忍下這口氣,可憐她一把年紀,被怒氣憋的臉都快變形了。
福伯見此情景,趕忙對秋香跟冬梅使眼色。
秋香會意,急着将蓋頭蓋好,攙扶着沈月蘿,低聲對她道:“主子,您真厲害,不過奴婢得支會您一聲,還差一刻就到午時,再不能耽誤了。
”
“那就行禮呗,”沈月蘿這回不折騰了,端端正正的站好。
從進來到此時,龍璟一直拉着她的手,沒有松開。
沈月蘿似乎也習慣,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這厮手涼涼的,兩個人的手抓在一起,也不會太熱。
唱禮在不同心思的見證下,總算完成了。
至始至終,鳳奕都當自己是個局外人。
如果忽略那個不愉快的小插曲,龍震天總體還是比較滿意的。
龍璟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當初他不喜歡沈月蘿,不僅僅是因為她出身寒微,更多的是,他擔心沈月蘿沒有背景,也沒什麼才幹,今後如何協助龍璟治理永安。
後來幾次三番的被沈月蘿頂回來,他雖嘴上不肯承認,可心裡也是又愛又恨,感覺很複雜啊!
回到新房,兩人換了一身便裝。
雖是便裝,但也是喜慶的紅色。
沈月蘿上身穿的是大紅色,下擺處繡着牡丹的短褂。
下面也是大紅色百褶裙,腰上系着一條金色寬腰帶,将纖細的腰枝勾勒的修長妖娆。
當她換好衣服走出來時,龍璟眸光閃了一下。
相比她從頭紅到尾,龍璟的衣服正常多了。
黑紅拼接的樣式,隻有袖子是紅色,并繡着預示着吉祥的百合花。
說真的,百合花的顔色蠻鮮豔,也幸好他沒再戴帽子,否則沈月蘿非得郁悶死不可。
換好了衣服,賓客都被請到酒樓。
小春跟福伯在外在面,牽好了馬車。
今兒的馬車可跟平時的不一樣,有點像花車的感覺,上面有個頂,四面都沒有遮擋。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馬車上了街,由孫天帶着侍衛一路護送,在沈月蘿看來,跟遊街示衆差不多,别提多怪異。
倒是龍璟一臉的坦然,臉上始終帶着親切的笑。
在有小娃聚集的地方,秋香跟冬梅挎着籃子,給他們分發糖果。
老人們最激動,含着熱淚,雙手合十,将他們當成菩薩參拜。
路程過半,
路程過半,秋日的午時,還是很熱的。
龍璟餘光掃見她的坐姿有點歪,小聲的提醒,“再堅持一會,很快就能完事。
”
沈月蘿無力的瞅他一眼,“跟你成親真是累,還好不用洞房。
”
龍璟嘴角隐隐的抽了下,這女人真是什麼話都可以往外說。
鳳奕站在吃遍四方的二樓,蘇鴻遠與他并肩而立,當龍璟的車隊從下方走過時。
鳳奕臉上的笑有些高深莫測,“宰相大人,依你看,這永安如何?
”
“回殿下的話,此次永安水患,能在極短的時間内,處理得當,将損失降低到最少,災後補種,以及各方面的修繕跟重整,都做到了最好,殿下可以對比其他地方,便知道龍璟此人,是南楚之福,同時也是南楚之隐患,”蘇鴻遠實話實話,不會因為感情而影響自己的立場。
他是南楚的臣子,理當為南楚分憂。
鳳奕贊賞的道:“蘇相說到點子上了,那依蘇相看,他是福是禍?
”
蘇鴻遠沉思片刻,才回答,“殿下,依老臣之見,是福是禍,得看朝廷如何做,永安民風淳樸,龍璟似乎沒有觊觎之心,若是過度揣測,恐招來不滿,近而引來南楚的動蕩。
”
“你說的,本王都知道,但你又怎知龍璟沒有登高望遠之心呢!
”
“這……”蘇鴻遠不敢再說了。
伴君如伴虎,說多了,總會出錯。
一個弄不好,更會得罪人。
皇上,太子不能得罪,成王更不能得罪。
鳳奕也沒為難他,“本王說的隻是假設,蘇相不必往心裡去,這些事合該太子皇兄操心,本王還是隻做個閑散王爺的好。
”
“是是,殿下說的是,”蘇鴻遠不知不覺中,後背都已濕透。
另一邊,吃遍四方的廚房裡,此刻是忙的熱火朝天。
劉大寶上身連件衣裳都沒穿,光着膀子,系了條挂脖子的圍裙,站在過道口,粗着嗓子喝斥,幾乎整個廚房的人都被他罵遍了。
“你你,豬蹄是這樣洗的嗎?
腳趾那塊得刮幹淨了,否則不是得吃一嘴的豬毛嗎?
還有你,牛肉得切片,越薄越好,别切的跟木頭樁子似的,看火的人去哪了?
别把燙汁灑出來,哎喲,你們真是的!
”
也不怪劉大寶要兇他們,今兒來幫廚的,好多是廣陽村的婦人跟年青人。
這些婆娘,要是不對他們兇一點,隻怕要亂成一鍋粥了。
吃遍天下的廚房,也是沈月蘿親自設計的。
按着功能區分開,洗菜的,切菜的,做涼菜的,還有做主食的,做蛋糕的。
蛋糕是她讓劉大寶自己去研究的,她隻是提供個大概的方子。
并不是奶油蛋糕,而是普通的,用雞蛋跟面粉做成的蛋糕。
劉大寶對廚藝有自己的想法,反正沈月蘿也不管他。
于是他便自己琢磨着,搞了很多的模型,用來做各式各樣的蛋糕。
菜品也是,光是涼菜,他自己就弄出許多新花樣,連幾個幫廚的見了,都禁不住直流口水。
本來沈月蘿還打算搞自助餐的,但想想算了,這個事實行起來,不隻是食物的問題,更多的是客人,就怕他們搞不清,或者亂七八糟的竄來竄去,弄的現場太亂,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