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月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别樣紅。
衆女聽着那小姐輕輕吟着這首《詠荷》,紛紛驚歎不已。
要說之前孫六小姐對荷花的贊美也十分出衆,可這首詩先是大贊韓府的月湖之美,營造了一種大氣的氛圍。
随後用一“碧”一“紅”突出了蓮葉和荷花給人的視覺帶來的強烈的沖擊力。
而“映日”與“荷花”相襯,又使整幅畫面絢爛生動。
“這是誰的詩啊?
”一位小姐贊歎不已的咋舌。
“我知道,是我大姐姐作得詩!
”春慕錦聲音一揚,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春慕橙身上。
“怪不得春三小姐這般推崇你姐姐呢,原來春大小姐果真了得,這首詩竟是讓我們所有人在荷花面前黯然失色了啊!
”那念出春慕橙所作之詩的小姐打趣,衆人圍在了春慕橙姐妹兩人身邊,啧啧稱奇。
但也有一部分人是想巴結孫六小姐的,包括主人韓君雯在内,她們都坐在那裡生着悶氣,韓君雯見氣氛有些凝滞,湊上去冷笑,“孫六小姐無需介懷,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
”
孫六小姐目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勾唇冷笑。
一時間,屋内的氣氛變得詭異,但是她們大多數人身份都不高,卻也十分願意和春慕橙這種才女來往,不停地贊美着春慕橙。
不一會兒,韓夫人身邊的小丫鬟荷花進了屋,朝衆女福了福身,“二小姐,各位小姐,主母吩咐可以入席了!
”
“好,我們馬上過去!
”韓君雯收起對春慕橙姐妹的憤怒,領着衆女朝擺着宴席的院子而去。
這一路上幾人湊做一堆,各說各的,可說得最多的還是關于剛才春慕橙所作的那首詩。
衆人落座,席上唯一的一品诰命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她正是太子妃的親生妹妹甯氏,嫁給了工部尚書的嫡長子,倒是和韓夫人有着親戚關系。
衆人看見方才評論春慕橙那首詩的庶女走了上去,朝甯氏命福了福身,低聲細語了好一陣。
甯氏和太子妃一母同胞,可都是身份顯貴之人,自然不喜庶女,見到這庶女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但在衆目睽睽之下,還是溫和問了之前做了些什麼。
那女子目光朝這邊的春慕橙望來,輕聲回答,“回母親,之前和姐妹們比賽誰作得詩好!
”
“哦?
”甯氏一雙鳳眼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見韓氏身後的庶女恭恭敬敬站在那兒,不由疑惑不解,“怎麼?
誰的詩作得最好?
可是孫家的劉小姐?
”
孫六小姐暗自咬了咬牙,連忙站了起來,羞愧不已,“回夫人,婉瑩未能拔得頭籌,春家的橙妹妹才情出衆,很是了得!
”
聽着她那隐隐含恨的語氣,衆人的目光落在春慕橙身上。
春慕橙從來不曾在這麼多夫人面前出彩,心裡十分緊張,尤其是韓氏那雙犀利的目光以及孫夫人恨意十足的眼神令她渾身發抖。
“回夫人,慕橙的詩不過是僥幸赢了,我……”春慕橙緊張地話都說不出來。
春慕錦暗自歎息,這是她給她創造的良好機會,希望她不要就此浪費了。
“哦?
那你念出來聽聽?
”甯氏揚着眉,對于這些庶女們,誰能夠獲勝她都無所謂,但是自己那個庶女她也十分明白,一般詩詞入不得眼,看來這春慕橙果真很是了得。
“母親,這就是橙妹妹所作的詩,您請看!
”她的庶女連忙呈上春慕橙的詩,贊歎不已,“橙妹妹可不僅僅是詩作得好,而且還寫得一手極為漂亮的簪花小楷呢!
”
甯氏接過來仔細一看,臉上顯出訝異之色,再次擡頭看向春慕橙時,那眼神卻已變作欣賞和贊揚,“果真不錯,尤其是這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别樣紅,好!
真是太好了!
”
春慕橙心中一定,福身謝過,臉上卻挂着溫和的淺笑,不顯絲毫驕傲,令不少夫人大有好感。
“來,過來我身邊坐坐!
”甯氏招了招手,沖春慕橙笑了笑。
衆人都是一愣,不就是一首詩嘛,怎麼就得到了甯氏的欣賞呢?
她們挨個傳着春慕橙的那首詩,果真是好,可依舊不太明白甯氏的意思。
春慕橙自然也是不明白的,微微轉頭看向韓氏,韓氏又能如何?
隻好揮了揮手,“去吧,莫要驕傲!
”
“是,母親!
”春慕橙福身,來到甯氏身邊,甯氏熱情地招呼她坐了下來。
宴席正式開始。
春慕錦坐在韓氏身邊,因為春慕橙今日大出風頭,韓氏表面笑意不斷,心裡卻暗自咬牙切齒,目光冷冷地盯着春慕錦,沉聲問,“你們是怎麼回事?
孫六小姐也是你們随便得罪的麼?
”
春慕錦眼眸閃過譏諷的笑,孫老爺可是大官,就連韓府都比不上,他們春府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家恐怕懶得計較吧!
韓氏不過是記恨春慕橙出了風頭,壓過自己的女兒罷了!
“就是二表姐提出以月湖中的荷花作詩,喜歡詩詞的人就遞了一首上去,大姐姐和我都沒想到那首詩竟然勝了,畢竟孫六小姐才氣橫溢!
”春慕錦恭恭敬敬回答,心中暗自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幫春慕橙了,以後她如何想如何做就真的和她無關了。
她眼底閃過些許冷意,并非她冷酷無情,是她先辜負了她的信任,怪不得誰。
韓氏冷哼一聲,回頭看着甯氏高高興興拉着春慕橙說說笑笑,實在不明白甯氏那般高貴的身份,何以對春慕橙這個商人家的庶女另眼相看?
當然,她的想法也是衆人的想法,誰也不知道甯氏究竟是何意。
春慕錦卻隐隐約約明白,甯氏嫁給工部尚書的嫡子時,以前就已經有了一個正妻,不過病死了。
所以甯氏不過是續弦罷了,她之前的那位夫人可還有一個兒子,隻不過小時候染上風寒燒壞了腦子,京城所有知道實情的都不願意嫁給那個人,因此如今都快滿二十了還不曾娶妻。
甯氏這是要……春慕錦眼眸一黯,剩下的就和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