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太後的寝宮也到處張燈結彩,随處可見的鮮花姹紫嫣紅,彰顯今日的喜慶。
葉梓萱前後來過兩次,宮裡的宮女對她很是熟悉,不敢耽擱,便派人通禀,然後迎着她進了内殿。
内殿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所有的喜慶元素皆看不到,身穿華服的太後正手拿佛珠,在内殿裡禮佛禱告,祈求佛祖庇佑慕容皇族的江山,庇佑慕容皇族的子孫平安。
“姨媽。
”葉梓萱懂事的走過來,陪着太後一起跪下拜佛祈禱。
太後聽到葉梓萱的聲音,緊閉的雙眼立刻睜開,目光充滿着慈愛:“梓萱啊,來來來,别跪着,跟姨媽到裡屋坐。
”
“我是見姨媽在拜佛,想來是為皇帝祈禱。
梓萱幫不上皇帝表哥的忙,也不能為太後分憂,就隻有陪着姨媽一起禱告。
”葉梓萱扶着太後站起身來。
太後聽了她這番話,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還是梓萱懂事。
如果當年不出那個岔子,我們梓萱可就是我的兒媳婦,是清風的賢内助了。
”
說到舊事,葉梓萱的眼眸閃了閃,隐隐泛着淚光。
“命裡有時終須有。
”葉梓萱見宮女端來茶,接過來沒喝,卻是規規矩矩先給太後敬上。
太後笑吟吟端起來,抿了一口:“姨媽聽說你前陣子受了涼,身子骨可好了些?
如果府上住的不習慣,梓萱就搬回來,陪着姨媽住吧。
”
“梓萱先行謝過姨媽的關心。
梓萱一切都好,表哥和****都很疼梓萱,一對雙胞胎侄女更是調皮可愛,惹人喜愛得緊。
即便在表哥表**忙碌的時候,至少還有澤兒與馨兒陪着梓萱,梓萱在蕭王府真心過得不錯。
”葉梓萱想到今日進宮的目的,衡量如何回答的時候,也不着痕迹把對話引入自己的目的上。
太後聽葉梓萱如此說起,便寬了一片心:“是嗎?
那姨媽就放心了。
”
尤其是當她聽到葉梓萱提到那兩個小孫女,太後的唇角不知不覺上揚起來。
人老了,最喜歡膝下兒孫滿堂。
含饴弄孫之樂,隻有到了她這個年紀才能深切體會。
“是啊!
一個家庭有幾個孩子确實不錯。
尤其像澤兒和馨兒這般調皮可愛的,更是惹人喜歡得緊。
聽你這麼一說,姨媽有點想念她們了。
今日,應該把她們也帶進宮的。
”太後說到兩個寶貝的孫女,一臉慈愛,泛着柔和的光芒。
葉梓萱見太後愁緒,便立刻笑道:“姨媽這麼喜歡澤兒和馨兒,可以把她們接進宮住一段日子,陪在太後身邊啊。
”
“好是好,隻怕孩子們會吵着找娘。
這孩子說長大便長大,一刻也緩不住。
”太後想到她們的娘,臉色有點發沉,“還是算了,以免又徒生煩惱,惹出事端來。
”
葉梓萱怎會不知道太後的心思,眼見時機成熟,她立刻直奔正題:“也是,不過說到底馨兒和澤兒隻是女孩,若是男孩就好了。
這麼多年,表哥膝下無子,皇帝表哥也……歎隻歎,****的肚子太不争氣,這麼多年,卻始終不見再有什麼動靜”
葉梓萱說完這話的時候,偷着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一吃痛,她眼窩就開始泛紅,淚水隐隐浮現出來,讓人看了便不由得心生憐愛。
太後見了她這模樣,再聽到她口中之言,如何能不明白她那點小心思?
她終究是在宮裡生活了大半輩子,見慣了這些手段,自然明白葉梓萱真正的目的。
這孩子,竟然一片癡心,到今還愛慕着慕容清風。
正因為知道,而且葉梓萱也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兒媳任選,所以她才明着暗着沒有少在慕容清風面前提及葉梓萱,眼看慕容清風不再抗拒這門婚事,卻不料半路殺出個夏子夢。
若不是礙于夏家的權勢,她也不會答應慕容清風的主意,讓慕容清風娶了夏子夢。
一開始她還擔心,可如今他們已經有了孩子,慕容清風也已經羽翼豐滿,不需要她再為其籌劃什麼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甘于退居幕後,放手讓他們兄弟倆聯手治國。
可盡管如此,對于梓萱,她依舊還有一種虧欠的感覺。
“梓萱,姨媽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娘啊。
”太後緊緊握住葉梓萱的手,想到當年妹妹臨終對她的托付。
那個時候,她發誓要保葉梓萱一生幸福,而如今,看着葉梓萱這般相思,她也心理過意不去。
葉梓萱聽了急忙跪在地上:“姨媽為我已經操碎了心,是梓萱沒那個福氣。
”
太後急忙拉她起來,愛憐地在她白嫩的手上拍了拍:“姨媽知道你的心思,隻是事已定局,姨媽怎麼忍心讓你去做小呢。
”
“姨媽,梓萱隻求能和表哥厮守,不求名分。
”葉梓萱低垂着眼,突然伸手摸了摸肚子,“梓萱隻求能為表哥誕下子嗣,以正慕容家族純真皿統……世子,一定要清清白白……”
她這一番話說出口,太後不由得怔了一下。
對啊,她怎麼忘了,慕容皇族的皿統,怎容夏家那狗賊的皿脈玷污。
慕容澤雙胞胎是女孩,還可以忍着,但是世子将來可是要繼承慕容清風的衣缽,世襲為王的。
這種尊貴的皿統,豈容蕭王妃那肮髒的皿脈混淆。
“梓萱說的在理。
也的确該給清風添娶側妃,為清風誕下皿統純正的子嗣。
梓萱别急,該為你做主的,姨媽一定做主。
”太後很快就有了決定,隻待冊封皇後結束,她就要找機會和皇帝還有清風好好商量一下。
葉梓萱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底一陣竊喜,立刻笑着跪地謝恩:“梓萱,謝姨母的恩準!
”
太後見她如此欣喜,點了點頭,便借口乏了,屏退了葉梓萱。
出了福禧堂,葉梓萱臉上帶着勝利的笑容。
仿佛這天色也變得更加晴朗,就連眼前的道路,也豁然開闊了許多。
“夏子夢,隻要我和表哥有了夫妻之實,再為表哥誕下世子,就是你被休下堂之日。
當然,那也要你有命活到那天,不然,你就隻是亡妻。
哈哈……”葉梓萱得意而陰險地長笑。
突然亂風刮過,仿佛在回應葉梓萱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大殿内,夏子夢猛然間打了個冷顫:“該不會有人背後說我壞話吧?
”
她下意識抖了抖,而後急忙搓了搓手臂,才把這種不好的感覺揮走。
“無聊啊,清風還被纏着……”夏子夢在自己座位上規規矩矩坐着,眼睛卻緊盯着明明就在不遠處,卻被群臣圍住的慕容清風。
她好想變成河東獅,大吼一聲,把那些纏着他的家夥都趕跑。
但是,她卻知道不可以這麼任性。
因此,她就隻有眼巴巴看着慕容清風,然後唉聲歎氣的份。
“你是……”突然間,一道溫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夏子夢疑惑地側目,看到一個身穿将軍官服,腰間斜挎寶劍,膚色黝黑卻英氣逼人,充滿陽光味道的英偉男子。
他,他,他不是……
“古大哥!
”夏子夢驚呼出聲,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再見面居然會是在皇宮大殿之上。
還帶着一絲僥幸心理的古烈陽,因為夏子夢這一聲古大哥,徹底心碎。
他那個隻見過一次的妹子,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再見面卻是人妻,還是赫赫有名的蕭王妃。
“真的……是你。
”古烈陽苦笑着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夏子夢不知他這麼多的心思,正為重逢而高興:“上次見過一面,後來想去找你卻聽說你又趕回邊關了。
這次,是小住幾日,還是收兵回京了?
”
“小住幾日。
”古烈陽很快收整好心情,“朝廷上不方便說話,有時間妹子……蕭王妃回夏府,我們再聊。
我暫時住在夏府。
”
“夏府。
你和我爹……”夏子夢沒想到古烈陽會是夏青天這邊的人,臉上滿是吃驚。
古烈陽遠遠看到慕容清風朝這邊走來,客氣地拱手退下:“蕭王妃,臣古烈陽不打擾了。
”說完,他便轉身快速離開。
夏子夢被他突然生分的說辭弄得一愣,正奇怪着,就聽到慕容清風那好聽的溫潤聲音:“怎麼,看到你的古大哥了?
”
“呀,難道你喝的不是酒,而是醋!
”夏子夢咯咯地笑,視線從古烈陽身上立即回到自己喜歡的慕容清風臉上。
這張臉,真是百看不厭,越看越喜歡啊。
她托着臉,癡迷地看着他:“封後已經結束了,吃吃喝喝的場合你不膩嗎?
要不,我們開溜吧?
”
“如果可以,這會兒我們早就在王府的床上了……”慕容清風貪戀地摸着她的手,“臨時出了點事,我必須出門一趟,大概兩天能回。
”
“危險嗎?
要不要辛捷風還有菊青都陪你去?
”夏子夢一聽說出門,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不舍,而是擔心他的安危。
慕容清風聽了就淺淺的笑:“放心,不是棘手的事,很安全。
”
“那也不行。
你身上的……”這裡不是王府,夏子夢不敢把話說的太明顯,“沒好之前,必須讓人跟着保護你。
”
慕容清風因她的關心心頭暖暖的,甜甜的:“好。
時候不早,回吧,太晚了我擔心。
”
“嗯。
”夏子夢真不想多呆了,不過她突然拉了拉慕容清風的手,“梓萱呢?
她說去給太後請安,一直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影呢。
”
慕容清風想了想,似乎也沒看到葉梓萱。
“一會兒我讓人找找,你先回。
找到了,我再派人送她回去。
”慕容清風低沉着,似乎在想什麼。
夏子夢以為他是在為離開的事情發愁,沒多想:“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
“放心吧,少則兩三天,多則五六天,我肯定回來。
”慕容清風親自送夏子夢出了大殿,讓皇宮裡信得過的羽林軍送她離開。
直到看不見夏子夢的人,慕容清風才折返回大殿。
他剛回來,忽然就瞧見伺候太後的信公公在人群裡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莫不是,葉梓萱出事了?
慕容清風大步過去:“信公公,這是找誰呢?
”
“哎呀,王爺,你可讓雜家好一頓找。
太後急着見王爺呢,王爺是現在跟雜家走一趟,還是再應酬一下?
”信公公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平日裡耀武揚威着呢。
不過對皇帝和蕭王已經夏青天一家,他卻是隻有低頭垂眼,拍馬屁的份。
太後急召?
看樣子,果然是出了什麼事。
慕容清風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起了不好的感覺:“這就去吧,稍後我會離京數日。
”
“那,王爺請吧。
”信公公把手中拂塵一甩,做了個請的手勢。
慕容清風便大踏步離開大殿,直奔福禧堂。
天色早已經黑了,這會兒已經是戌時三刻了。
冊封大典是正午時分完成的,而後就是宴請群臣,一直到夜幕時分,才算禮成。
太後今天稱病沒有出席,不過怕派人送了賀禮,也一并将執掌後宮的鳳印交給了甄皇後。
此刻,太後辦完了一樁心事,正為另一樁心事煩惱。
隻見她側靠在貴妃椅上,身上半蓋着繡色坊出品的子孫葫蘆絲緞薄被,手裡拿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太後。
”慕容清風步入内殿,福身給太後請安。
直起身子的時候,慕容清風暗自端詳了一下太後的神色。
這一看他心中更覺古怪,瞧太後這神色,不像是有急事啊?
聞聽慕容清風的聲音,太後半睜開眼,手朝着身邊的太師椅指了指:“清風,坐吧。
”
慕容清風看了太後一眼,然後坐下來,一張臉卻是黑如深淵:“太後找孩兒來,是為公事還是為家裡的私事?
”
“蕭王的家事,便是錦繡皇朝的公事。
”太後見慕容清風直問正題,也不打馬虎眼,直接扣個大帽子壓在他頭上,“今日哀家要說的是,世襲你王位的世子。
這麼多年了,王妃隻出一雙女兒,皇帝這裡因為夏青天又不可能有子嗣……為了我慕容家皿脈,你也是時候添娶新房,延綿子嗣了。
”
延綿子嗣?
今日是皇帝大喜之日,太後不去關心皇帝,怎麼反來關心他有沒有兒子?
莫不是,什麼人在太後身邊吹耳邊風,進了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