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子寒和孩子第一次見面
不得不說,鳳染傾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真的被外公當時的玩笑話命中,這隻頗通人性的小狐狸,竟然朝她晃了一下腦袋,然後一個掙脫,從她懷裡跳出來,遁着花園小徑往外奔。
小狐狸剛剛是在點頭嗎?
鳳染傾大喜過望,事到如今,隻能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施展輕功,朝那個雪白的小身子追去。
小狐狸的動作很快,甚至在黑暗中,發出微微瑩亮的光芒來,扭頭看一眼鳳染傾能追上它,然後又加快了奔跑的動作。
鳳染傾施展全力,飛一般的跟随在小家夥身後,周圍的景色在黑暗中倒退。
有可能是走了一段爬坡的路,格外的吃力。
也不知道追了它多久,終于在一片高高的山崖上停下來。
小狐狸這時候扭過頭看追上來的鳳染傾一眼,然後小身子前傾,往前探去。
鳳染傾站在山崖邊,底下的亮光一下透上來。
看這地形,她站的四處都是懸崖峭壁,這像是前世那種天坑的存在,四面環山,中間是一個天然的天坑。
再順着視線往下移,目光落在天坑中間一個光亮的所在。
不禁渾身一抖摟,因為她看到了光亮中間兩個黑色的小點,雖然隔着遠遠的,憑直覺,那有可能是她的孩子。
她掏出身上的望遠鏡往下望去,鏡片裡的身形漸漸清晰起來,果然是她的槿兒和擎兒。
兩個小寶貝還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命運将是什麼?
從望遠鏡裡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睜大一雙水濛濛的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
他們躺着的地方,像是一個玉石徹成的高台。
看擺放的情形,有點像神醫谷小島的祭壇,黑暗中的亮光,正是用來砌成祭壇的玉石發出來的光亮。
望遠鏡再往祭壇附近搜索,果然在光亮照射到的地方,看到了一棵大樹上吊着一身白衣陌子寒。
他不停的樹上掙紮着,一臉焦急望向祭壇上的兩個孩子,面色激動對着樹下一個灰衣影子怒吼着。
可是無濟于事,那灰衣人像是一臉淡然。
鳳染傾的心疼痛得不行,沒想到子寒和她們的孩子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要知道,當一個父親,面對一個傷害自己萌寶的敵人,卻無可奈何時,會有多麼絕望,多麼痛苦?
他,怕是和剛醒來的自己一樣,抓狂得快瘋颠了吧!
可惜他面對的人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他一定恨自己修為太淺,才無法保護兩個在強袱中的孩子。
發現了陌子寒和一雙孩子,然後又切身體會到他的那種無奈和疼痛,鳳染傾身子在黑暗中顫抖着。
腳下一個啷嗆,差點人一失足,跌下山崖。
幸好是機靈的小狐狸,咬了一口她的褲腿,她這才穩住身形,沒有失足跌落下去。
小狐狸仰起頭看她,一雙滴溜溜的眼珠轉啊轉啊!
然後再俯下頭去,又咬了咬她的褲腿,這次是拖曳着她的褲腿,往後退去。
也不知道小家夥的力氣怎麼那麼大,拖着她走了好幾步。
小家夥在暗示什麼?
鳳染傾回過神來,忙跟了上去,轉過一條荒蕪的石子路,轉到一個巨石後,一條通往天坑的階梯,蜿蜒伸展在眼前。
黑暗的天空,一道閃電掠過,緊接着是天閃雷鳴。
鳳染傾小心的踏在天梯上,幾次差點被驚雷震下山崖,小狐狸在前面的台階上跳着,時不時扭過頭來,看她一眼。
她分明能從小家夥的眼睛裡,看出一絲擔憂來。
這隻小狐狸,竟然有了人的情緒?
有一隻陌生的小家夥關心着,又為了子寒和她的一雙孩子,鳳染傾盡量不去憂心崖下的夫君和孩子,集中注意力,小心的迅速的踏着每一步。
一道接着一道的閃電劃過天空,轟鳴的雷聲還在繼續。
楚雲飛剛剛在那間屋子裡說過,是因為陣法生效,天空才這麼黑暗的,而事實上這麼漆黑一片的天,其實是白天。
不知道走了多久,玉祭壇上的那兩個小黑點越來越清晰,轉過一個台階,竟然能看清楚那兩道魂牽夢繞的小影子。
但是,又一道閃電過後,一道驚雷突然劈開來落在祭壇上,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劈到孩子身上了。
玉祭壇閃出一堆火星沫子,然後濺入黑暗中。
鳳染傾心懸到嗓子眼,又看清楚吊在樹上的陌子寒掙紮得更厲害,腳發軟,往崖下撲去。
小狐狸咬着她的褲腿,無奈晚了一步,眼看着她往前撲去,吱吱亂叫。
這時候黑暗中飛過一道索鍊,将她一拉,突然拉入一個山洞中。
“死丫頭,你動作輕點。
”
鳳染傾定晴一看,看到外公,壓仰了很久的眼淚一下噴湧而出。
逍遙子安撫的拍打着她的後背:“别哭了,你父親從另一邊去救陌子寒了,外公仔細察探過了,沿着這個山洞一直往外,靠近祭壇三尺高有一道出口。
到時候我會負責救一雙孩子,你這臭丫頭三腳貓的功夫,和這隻小狐狸好好随在我身後就行了。
”
“好,外公,動作要快。
”
鳳染傾擔憂道:“陣法快生效了,我不想陌子寒和孩子被卷入時空亂流中。
”
“時空亂流?
”
逍遙子恍然大悟:“這個死怪物,這個瘋子,原來他存的是這種打算,果然是對凫兒念念不忘,這對師徒倆一個德性,快跟來!
”
凫兒?
說的是外婆嗎?
原來書癡怪還迷戀過外婆秦凫。
擁有一顆八卦之心的她,雖然看到外公這心安穩多了,可是一想到陌子寒和孩子晚一步要跟她永遠分開,已經不想去探聽這段過去的風流韻事了。
腳下生風,和小狐狸一前一後,追着逍遙子的腳步飛去。
洞口出處,果然是離祭壇三尺高的地方。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雙躺在玉石祭壇上的孩子。
玉石反射出的燦燦瑩光刺激了他們,一雙萌寶睜大眼睛,微微扭頭好奇的東張西望。
鳳染傾甚至感覺,那雙孩子扭頭看向她這個方向時,像是在對着她微笑。
不過隻看了孩子一眼,她很快被逍遙子拖入洞中:“死丫頭,收斂點,好像有人在暗處盯梢!
”
“天昏地暗的,怎麼可能?
”
幾個月沒見,孩子長大了很多。
她太想一對孩子了!
鳳染傾天還想探出身子去,可是逍遙子死活不讓她行動,連着小狐狸也緊緊咬着她的褲腳,吱吱的搖着小腦袋。
這時候,洞内回蕩着一個聲音。
“你少癡心妄想了!
”
鳳染傾吓了一跳,和外公逍遙子對望一眼,不過很快她聽出來了,這是陌子寒的聲音,懸着的心才安穩少許。
大概臨近祭壇的地方,有很多這樣的石洞。
然後祭壇旁那棵大樹下有人說話,聲音通過玉石祭壇傳到石洞中,形成了回音。
逍遙子很快也意識到這個可能,傾耳聽着動靜。
果然陌子寒焦急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隻有擁有神子神女的皿脈,才可以在陣法形成,打開天地之門時,去到異時空。
”
“你不過是凡人皿統,就算打開時空之門,你也有可能被天地的力量,碾成肉泥……”
“沒錯,我的确是一介凡人,但是如果有神子神女的皿統庇護,或許可以安全墜落在異時空。
”
那人的聲音很是低緩,像清泉流于石上,像明月升于高空的那份清冷。
鳳染傾聽到這個怪物的聲音,終于明白楚雲飛說話時那股讓人安定的力量來自哪裡?
原來是師徒倆一脈相承!
那人不顧陌子寒惱怒的吼叫聲,聲音還是那般平和那般從容。
“隻要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總要試一下,哪怕真是被天地的力量碾落成泥,我也認了,誰讓我太想她,太想她……”
逍遙子聽到最後一句,臉抽搐得厲害!
鳳染傾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書癡怪說的人,一定是外婆秦凫。
這對師徒,果然都是一樣偏執。
外婆都嫁人了,有了外公的孩子,這個怪物還一直念念不忘?
鳳染傾突然有點同情起楚雲飛來,一定是一個大偏執狂,才教出一個小偏執狂。
人生最幸福的事,便是恰好。
愛一個人,恰好他愛你,便是一種幸福。
如果你愛一個人,他不愛你,你卻執着于此,便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青丫頭,你不許輕舉妄動。
”
逍遙子推了推鳳染傾,壓低聲音說:“外面閃電和雷聲更密了,陣法已經啟動,很快要打開天地之門。
外公去救人,你負責在洞口接人,不能有任何閃失,懂嗎?
”
“嗯,好。
”
逍遙子要往洞外潛去,鳳染傾突然心口好疼痛,有一種感覺,似乎很快要和逍遙子分離了。
她忍不住喚了一聲:“外公!
”
逍遙子扭過頭來,不耐煩的問:“還有什麼?
”
“沒,沒什麼。
”
陌子寒說過,或許這一切是因為陣法的影響,就像卷入旋渦那刻,那麼真實的感覺。
而事實上,一切都是一場假像。
在這個救一雙孩子的緊要關頭,她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再節外生枝。
逍遙子隻當她很擔心,示意她站到洞口的位置來,沒有想太多。
抛天蠶索,救人的功夫,隻在霎那間。
鳳染傾站在洞口,看着外公的天蠶索卷向玉壇,一雙孩子瞬間被那天蠶索捆着,往洞這邊卷飛回來。
近了,更近了!
她朝思幕想的孩子,随着外公手上繩索的移動,越來越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撲面而來的兩個孩子,對她露出了天真無邪的微笑。
那是一種母子牽絆的親情。
然而,钭刺的洞口,一個影子朝外公卷起的那雙萌寶撲過去。
是楚雲飛!
那是楚雲飛!
那個影子,是鳳染傾心裡憎恨的,所以化成骨灰她也認識。
再也來不及多想了,為了一雙萌寶的安危,出于一個母親骨子裡對孩子的愛和維護,這時候她一個閃身,朝半空中的楚雲飛撲過去。
逍遙子将孩子卷到洞口,發現這一切時,已經太晚了,鳳染傾的身影已經飛落到半空中,而他手上的天蠶索還卷着一雙孩子。
說什麼,也是遲了!
他仰頭看一眼電閃雷鳴的天空,終于知道他掐不準的那個劫數,原來與異時空有關。
鳳染傾飛身朝楚雲飛撲下來,用眼光的餘光,已經看到孩子卷回洞口,一個落在外公懷裡,另一個朝着洞裡砸下去。
不過在落地前,被小狐狸伸出一雙小爪子接住,然後一起滾落在地上。
有了那股力量的緩沖,應該不會受傷。
這是她砸中楚雲飛時,唯一的想法。
她很開心,哪怕是傾盡生命,傾盡全力,她救了她和子寒的孩子。
為了延續的生命,哪怕迎接自己的是深不見底的坑洞,哪怕迎接自己的是挫骨揚灰,又有何妨?
她以一個母親全部的愛意,傾盡所有,護住了她深愛的孩子。
所以,在半空中,在砸向楚雲飛的那一瞬間,如花的笑靥在她臉上唯美的綻放開來。
“傾兒!
”
她聽到被書癡怪押着推往祭壇的陌子寒,一聲凄厲的驚呼出聲。
書癡怪和陌子寒在那樹下一陣交流後,陌子寒想到一個辦法救孩子,他說他是孩子的父親,這種皿緣關系或許更适應卷入亂流中。
他願意提前被卷入亂流中,在天地之門洞開那一瞬間,為随後而來的書癡怪開道。
這個說法,讓書癡怪眼看一亮。
同意了!
因為他自信,陌子寒沒辦法在他手上救下孩子。
當天地之門洞開那一刻,進入異時空将成為一種必然。
陌子寒所能想的,就是在天地之門洞開那刻,将孩子抛給隐在暗處接應的鳳淩雲。
而沒想的是,外公提前一步動作,孩子被卷走了!
可是傾兒,卻為了護住孩子,砸向對孩子下手的楚雲飛。
他眼睜睜的看着傾兒砸中楚雲飛,向深不見底的天坑墜下去。
用盡全身的氣力,凄厲的慘叫一聲。
說好的,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他們永遠不分開,他會永遠牽着她的手,不放過,緊握住。
他想縱身一躍,朝墜落下去的鳳染傾撲去。
可是書癡怪動作更迅速,一把将他推上祭壇。
當鳳染傾砸向楚雲飛的那一刻,她如花般的笑容在臉上綻放,一下擊中了楚雲飛的靈魂。
他腦海裡,全是避暑山莊内那個哭得令他心醉的女孩。
她被他逗得破啼而笑,然後她和他像一對老朋友那樣聊天,在溪水裡追打嬉鬧。
或許是那時,明明靠近她是别有目的,她卻不經意間走進他心裡。
也或許,是更早。
早得從楚北侯府落敗那刻,搜索所有關于對手的消息,漸漸對她的身世,她的一切,開始特别留心,特别癡迷。
楚雲飛也不知道,令他傾心淪陷的女子,是從哪一刻走進他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