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話裡有話,你來我往,夾槍帶棒的。
聶潤覺得自己好心來這裡替弟弟坐鎮,結果弟弟不領情,見面開口就問你怎麼在這裡,這是身為弟弟該說的話嗎?
聶墨在前頭應酬了一陣子秦家兄弟跟黎王爺,心中本就有氣,又知道妹妹要來荔園找麻煩,心中更煩一層,沒想到匆匆回來,看見大哥大模大樣的坐在前頭,好似這荔園主人一般,更是火上澆油般氣
悶,這才開口就不客氣的。
聶墨沒理會聶潤的話,反而問怎生,“大爺過來,你不帶人招呼着,把大爺一個晾在這裡,這是待客之道麼?
”
怎生小聲回到,“大爺要喝許嬷嬷的醒酒湯,奴婢想着二爺或許也喝多了,便随了嬷嬷回去幫着準備,這才怠慢了大爺。
”
聶墨聽了這話,心中受用不少,嘴上卻道,“犟嘴,還不回去待着。
”還是不樂意聶潤看到怎生。
要說,這世上還是男人了解男人,像老夫人總以為聶墨不近女色,可聶潤隻不過兩三次便發覺聶墨很喜歡怎生這丫頭。
“怎生這小丫頭挺不錯的,忠心為主……”他試探着說道。
果然一說完就見聶墨露出一抹得意的淺笑,聶潤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聶墨很快就發覺了聶潤的意圖,他收斂了笑,神情終不像剛才那麼别扭。
怎生才不管他們兄弟倆的别扭呢,她走的時候速度明顯是來的時候的幾倍。
回到後頭就問藍葡,“那布袋呢?
快拿來,咱們做枕頭。
”
紫葡将布袋遞給她,“紅葡跟青葡沒回來麼?
”
怎生點頭,“嗯,大爺不是在前頭麼,她們留在那裡伺候。
”一想到伺候,好像還沒上茶……
紅葡會不會主動上茶?
那肯定不會。
許嬷嬷就是想上茶,可她不知道茶葉在哪裡放着啊。
不知道大爺喜歡什麼茶,怎生隻好備了一壺今年的明前茶,讓藍葡送到前頭,“倒茶的話可以讓紅葡來做,她會。
”
藍葡戰戰兢兢的托着茶盤過去了。
怎生則跟紫葡埋頭準備布做枕頭,“這塊布吧,前兒剛洗了。
”
前頭,聶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聶潤就是不走。
許嬷嬷隻好道,“兩位爺在外頭吃酒,想是沒吃多少實在東西,老奴去給大爺二爺做幾個小菜,正好消消酒氣。
”說完見聶潤點頭,便很自覺的退了下去。
亭子裡便剩下聶潤聶墨跟兩個小丫頭。
上了茶,兄弟兩個很快喝多了,如廁的時候聽見外頭傳來喧嘩聲,“爺們都在外頭,你們倒好,反倒在這荔園裡頭作了起來!
瞧瞧這湯這菜,哎呦,這茶葉還是明前!
人呢?
瞧見我們來了,便藏起來了
吧?
”
紅葡青葡完全不是對手,結結巴巴的隻搖頭說,“不是,不是……”
許嬷嬷在小廚房也聽見了,張嫂問道,“您不出去看看?
”
許嬷嬷支使黑丫,“叫怎生姑娘去看看,她才是二爺的大丫頭。
”
怎生隻得匆匆趕了過去,就見一個婆子正對着紅葡青葡一個勁的噴口水。
“早上就聽聶泊說荔園裡頭有外男,這倒是好,趁着二爺不在,你們把小酒都喝上了吧?
”
怎生一聽就覺得話不對味,這話啥意思?
說主子不在,那就是她們這些奴婢們不正經喽?
她皺着眉上前,“你這婆子,滿口胡說什麼?
什麼外男内男,你可看見了?
”
雖然不知道大爺二爺去了哪裡,但剛才還在呢,應該不會走遠,怎生給自己壯了壯膽子,“你是哪裡伺候的人?
不好好幹自己的差事,跑到荔園來大放阙詞,是何道理?
”
“喲,小丫頭挺目中無人啊!
就是你們這群人,勾引壞了爺們!
”
怎生最讨厭“勾引”這倆字,好像做了丫頭就是多麼的見不得人似得,是她願意做丫頭的嗎?
她幹什麼傷天害理了,賊老天将她弄這個地方來,還有這什麼什麼的破命運,她早就受夠!
“是啊,我們勾引爺們,不過爺們也得受勾引才行啊!
可是換成你這種老太婆,就算穿了紗衣,露的跟彌勒佛一樣,也勾引不成的吧?
!
”
話一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說話的時候很爽,說完就後悔了。
聶潤噗嗤一笑,無視聶墨的黑臉說道,“她說的也沒錯。
”
那婆子氣急了,上前兩步就像撕了怎生。
怎生立即大叫,“紅葡,大爺二爺哪裡去了,剛才不還在這裡喝茶嗎?
!
”
“也算有點急智。
”
“大哥,你少說兩句。
”聶墨冷聲道,“還有,我這裡還有事,前頭就麻煩大哥去送客了。
”
他擡步往外走去,心中對聶潤不滿到極點,評論别人的女人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以為怎生是那些不正經的女人可以随便評頭論足麼?
!
那婆子一聽怎生說大爺二爺,頓時頓住了腳步。
荔園外頭将這一幕看在眼裡的秦羽靈笑的花枝亂顫,拿着扇子指着那婆子道,“真是蠢,人家說大爺二爺,她也信了,要是說皇上也在,她是不是要給人跪下?
”
聶笙忙道,“秦姐姐你可真聰明,我剛才也信以為真了,以為大哥二哥是真的在荔園的。
”
秦羽靈笑着撫了撫頭發,“前頭賓客那麼多,他們怎麼可能此時回來這裡。
”
“說的也是,”聶笙洋洋得意,指着身後的幾個粗使婆子,“你們去,将這滿口胡言亂語的賤丫頭給我捆起來,免得讓她到處嚷嚷,壞了我哥哥的清名。
”
秦羽靈看着幾個婆子挽起袖子進了門,這才笑着對聶笙說,“時辰不早了,咱們去伯母那裡吧。
”
聶笙欣然應允了,秦羽靈又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大丫頭,那丫頭沖她微微點了下頭,慢慢的松開扶着她的手,漸漸的不待衆人察覺的落到了後頭。
聶墨斜看了一眼秦羽靈走的方向,這才從竹林後頭出來。
聶潤整理着衣袖緊随其後。
怎生這頭,她問完,紅葡反應了一陣才說道,“哦,是去更衣去了。
”
“這是掉茅坑裡頭了嗎?
”怎生咋呼着就往淨房這邊跑。
明明是雞飛狗跳,不守規矩,可聶潤就是覺得好笑,他伸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心道,“就是掉進去,你個小丫頭能撈起來嗎?
”
怎生終于能看見聶墨的衣角,“二爺!
”後頭的婆子這就追上了。
聶墨往前一步完全露出身形,怎生刹不住,沖到他面前,跐溜就跑到了他身後,然後喘着粗氣才旁邊露出個腦袋看着那群來追拿她的婆子。
婆子們一件聶墨,就傻眼了,也不敢追人,忙跪下磕頭求饒了起來。
聶墨不說話。
聶潤想了想往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就饒過這一回,免得添了晦氣。
”
那婆子一聽聶潤發話,立即磕頭如搗蒜,“大爺饒命,二爺饒命,奴婢剛才沒有看見大爺二爺,這才誤以為荔園裡頭進了外男惑亂,奴婢是真的忠心耿耿,是為了維護府裡的體面跟規矩啊……”
“住嘴。
再多說一句,我就叫人拔了你的舌頭。
”聶墨目光往她們身上一掃,然後收回落到怎生抓着他衣裳的手上,停住。
怎生悻悻的收回手。
要麼說聶墨這人一點都不好嘛!
脾氣喜怒不定,還陰陽怪氣。
好的時候好像很溫柔多情,可你看看他這脾氣上來的時候,那絕對是不分敵友,全部一網打盡的架勢呀!
“回房好生待着,沒我的吩咐,以後不準來前頭。
”
“是。
”怎生悶悶道,剛才在那婆子面前的辣乎樣兒全然不見蹤影,跟受氣小媳婦一樣匆匆往後頭走去。
聶潤見她臨走還不忘偷偷伸手招呼了紅葡青葡,就知道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膽小,越發的覺得她有趣。
可惜,二弟大概是不樂意跟他讨論這方面的話題呢。
“三小姐乖巧伶俐的一個人,最近頻頻惹母親煩心,我算是知道了,都是你們這些人挑唆的。
”聶墨沒有聶潤那種“寬容柔和”,他很擅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既然她們說怎生勾引爺們,那她們就是引誘
了小姐們。
“好好的閨閣女兒,都是你們這些人挑唆壞了。
”
說起來,兩兄弟不愧是兩兄弟,很有共同之處,都擅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那婆子悔的恨不能咬舌自盡,“奴婢沒有,奴婢隻是奉命行事……”
“掌嘴!
”聶墨冷聲打斷。
等那婆子把自己的臉扇成豬頭,他才接着說道,“奉命?
奉誰的命,你們還知道這是誰的府裡麼?
這是聶府還是秦府?
”最後一句諷刺意味十足。
聶潤在旁邊有點聽不下去。
“不過是幾句争風吃醋的口角罷了!
今日就算了。
”
“是嗎?
難怪大哥日子過得幸福美滿呢。
”
遇見個毫不領情的小弟,這日子也是夠夠的。
聶潤突然十分懷念小時候,他比聶墨大十歲,那時候聶墨要是敢說句不好聽的,他直接就給巴掌了。
秦羽靈留下的丫頭一看見聶潤跟聶墨的身影,就知道這次事情不成了,連忙追上秦羽靈,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秦羽靈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聶笙,沉吟了一會兒低聲吩咐自己的丫頭,“你找人去前頭傳話,就說大爺二爺在荔園裡頭喝酒呢。
”那丫頭應了,又悄悄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