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隻是想做一樁媒,成全一對癡男怨女而已。
”
餘承安非常懷疑他那句“而已”,聶墨可不是個好打發的人。
聶墨見他興緻勃勃,眼風一頓,抿了個笑問他,“你想要知道?
”
餘承安點頭。
“那把你的人手給我使使。
”
餘承安不幹,“你堂堂閣老家的公子爺,還能缺人使喚?
恐怕你振臂一呼,他們就能蜂擁而至。
”然後把你擠成墨汁。
聶墨的目光驟然一凜,卻不是對着他,而是看向門口,“大哥?
”
聶潤身上絲毫不見風塵仆仆,輕輕淺淺的像一副水墨山水畫,“我來看看你。
沒事罷?
”
這莊戶院子雖然有前後兩進,可地方還跟不上荔園的一半大,聶潤進來,聶江竟然連通報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家庭,孩子多了,若是一直相親相愛沒有紛争,那不現實,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宗族的規矩禮法也注定要有所扶持有所壓制,聶墨從前對聶潤是有諸多的不高興,當然現在也有,就比如聶笙這個
臭丫頭,換了聶潤的通房,她敢動人家一根指頭?
這種差别待遇太不美妙了。
聶墨決定以後就隻生一個兒子好了,若是怎生先生了個女兒,那可以再要個兒子,若是第一胎就是個兒子,那就算了,以後都不要再生了。
古代人聶墨的思想在這一刻竟然同步了八幾年農村計劃生育
的政策。
“我沒事,這麼晚了大哥過來……”
“嗯,我帶了衣裳,明兒一早再走。
餘兄也在?
失禮了。
”聶潤先跟聶墨說了幾句話,又看向餘承安。
餘承安早站了起來,與聶潤相互行禮後再坐下。
聶潤看了一眼神态不似先前從容的二弟,有心解釋自己昨天沒來,是因為府衙有事他連家都沒回,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來。
餘承安很快告辭,“我也一天沒回家了,趁着城門沒關,回去看看。
”
聶墨起身送他到了門口,餘承安這才說道,“你要的人手我夜裡叫人給你送來。
”他決定回去就囑咐那些小王八羔子們,萬萬不可讓人家知道他們是餘家的人。
聶墨“嗯”了一聲,餘承安手都落到車門上,又忽然摸了摸鼻子,轉身道,“我娘就我一個,從小我就希望能有兄弟……”
聶墨直接道,“慢走不送。
”
氣得餘承安哼哧着上了車,“快走快走。
”
聶墨回去見聶潤正在上首氣定神閑的喝茶,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沒話。
略坐了一陣,聶墨剛要起身離開,就聽聶潤道,“秦家的親事你不喜歡。
”
“大哥什麼意思?
”聶墨的目光重新落到聶潤身上。
聶潤把一杯茶都喝盡了才又再開口,“需不需要我幫你把這門親事退了?
”别以為我沒看出你剛才跟餘承安借人手的事。
聶潤覺得跟弟弟相處,可比教導自己的倆兒子累多了。
聶墨這性格别扭扭曲的也不知道随了誰。
聶墨揚起眉毛,“親事還沒定下來吧?
再者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為人子,豈能違逆父母?
”想套我的話,沒門。
聶墨含笑說完,目光跟聶潤的在半空中交錯,兄弟倆端得是兄友弟恭,含情脈脈。
對視了沒一會兒,聶墨覺得兇口直犯惡心,索性站起身來,“大哥歇着吧,我走了。
”
到了後頭,怎生正跪坐在榻上寫字,聽見聲音擡頭看他的眸子裡頭還帶了一抹認真,聶墨便道,“你繼續寫,正好趁着在莊子上把你那一筆鬼畫符給改改。
”說着就坐在了榻的另一旁。
怎生小皺了下眉頭,手下卻沒有挺,一字一畫的繼續臨摹字帖。
聶墨雙手抱兇,姿态随意的倚着靠枕,看了怎生好一段時間,才把剛才的那股惡心壓了下去。
若是餘承安知道,鐵定笑話他懷孕了。
聶墨收斂了兇口的郁意,這才扭頭沉思起如何将王盛跟秦羽靈這對JP(極品)湊成一對相親相愛的毒鴛鴦。
礙于父母,也為了保護怎生,他不能對聶笙怎麼樣,但是秦羽靈一直不停的騷擾他,着實的令他煩了。
隻是沒想到王盛的手段還真是小家子氣,他怎麼不想想壞了男人的名聲,那同時也壞了他妹妹的名聲呢,再者就算真被算計了又如何,既然他能算計别人,那别人自然也會算計他,不說别的,定親前
讓王大小姐暴斃在家中就不算難事吧?
想了沒多少會兒,聶墨很快就有了一個“好”主意,他決定先找人試探下王盛對秦羽靈的态度,若是王盛有意,那妥妥的就沒什麼問題了。
秦家可是不輸聶家的百年大族,人丁興旺,近三十年來族中光三品四品的官就出了十多人,他覺得王盛在這種情形下,若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一定會很感興趣的,哦,不對,就算腦子被驢子踢了,那
也肯定會感興趣。
。
聶墨決定幫王盛捋一捋思路,免得他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再害了别人。
怎生寫字一直寫到傍晚,放下筆才發現手腕酸痛,聶墨一邊給她揉着手一邊呵斥,“笨,你自己拿筆寫字,不知道寫累了歇歇?
……”
怎生的學霸心思起來就不容易刹住,她還嫌自己寫的少呢,聶墨說她她也不在意,隻專注的看着字帖。
聶墨看了下字帖,不是他早先給她的那一本,心裡便酸溜溜的,“改天我給你寫一本字帖。
”
聶江打發了慶陽傳話,“二爺,晚膳已經預備妥當了。
”言下之意,大爺還在前頭呢。
聶墨不情願的松開手,見怎生笑盈盈的探身從窗台上拿了火折子去點燭火,檀口柳眉精緻且鮮嫩無比,忍不住心又動,他忍不住往前一湊,低聲問,“你小日子還有兩日便來了吧?
”
氣得怎生伸手拍了他一下。
雖然嘴上那麼說,可聶墨還真不敢,那天她發燒的樣子也吓住他了,再說,怎生模樣看着就小呢,呃,雖然身量已然成熟。
他的小丫頭,外表看着就像一隻青澀的蘋果,可啃起來甜的膩人啊!
而被冷淡了半下午的聶潤心裡其實也積攢了些火氣,他現在最想幹的事便是揍聶墨一頓,其次是回京城,不在這莊子上住了。
可惜兩件事都不好實現。
頭一件事,聶墨這些年晨練都不是白練的,普通的拳師都打不過他,聶潤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聶潤很有自信,若是兄弟倆開打,聶墨一定不會讓着他,說不定分分鐘就把他揍飛。
第二件事,他出來的時候,已經跟父母妻子兒女都交待了,說要在莊子上住一夜,這時回去,豈不是自己打臉?
多沒面子?
!
聶潤在莊子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聶墨起的比他還早,“你還要住幾日?
”聶潤問道。
“住十來日吧,讓聶河跟你回去,幫我拿幾本書。
哦,另外給聶笙傳句話吧。
”
聶潤點了點頭,随便吃了幾口早飯便走了,到了城門的時候,城門還關着,小厮福喜跑到跟前往裡瞅了瞅,一會兒跑回來道,“大爺,咱們出來早了,還要一刻鐘才開門。
”
聶潤道,“那就等着。
”他甯願在這裡等,也不願意在莊子上多呆一刻啦!
好不容易進了城,福喜又問,“大爺,咱們直接去衙門呀?
”
“先回府一趟。
”
進了府門,聶潤直接去了老夫人的緻公堂,聶閣老早就走了,聶笙正伴着老夫人吃飯。
老夫人一見聶潤就笑了,“吃過了早飯沒有?
”
聶潤自然不是來告狀的,因此說道,“吃過了,因為怕母親惦記二弟,所以先回來跟您說一聲。
”
果然老夫人笑,“你打發福寶回來說聲也就是了,看耽誤了你當差。
”
“兒子好歹在衙門這麼多年,偶爾晚到一次半次的還是不要緊的。
二弟在莊子上一切都好,仆婦們恭敬,雖然衣食不是那麼豐盛,可勝在新鮮,昨晚吃了一頓荠菜餃子,味道甚好。
”
聶笙奇怪道,“哥什麼是荠菜啊?
我怎麼沒吃到過?
”
聶潤仿佛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依舊溫言細語,“就是長在田間地頭的一種野菜,你想吃,等我後日休沐,将你送過去就是。
”
聶笙連忙搖頭,她可不想找死。
聶潤又道,“對了,你二哥說讓我告訴你,叫你把你的寶貝都藏好了……”
見妹妹一臉“想哭”,聶潤轉頭對母親說話,“母親,我還要當差,等晚上回來再給母親請安細說。
”
聶潤親自出馬吓唬了不着調的妹妹一頓,這才神清氣爽的去了衙門。
等聶河回了莊子,不僅把聶墨要的書跟筆墨紙硯都帶齊了,還帶了餘承安跟老夫人傳的話。
聶墨見了餘承安就直接道,“怎麼又來了?
”他要的人手昨天已經送了過來,難道是有旁的不妥?
餘承安心道,“有種你别去我家。
”面上卻傲嬌的說,“我可不是為了你來的。
”
聶河就在旁邊笑。
聶墨這才想起來,餘承安應該是為了那塊硯台。
他是個爽快人,立即看向聶河,聶河從身後的肩膀上卸下一隻包袱,打開裡頭一隻錦盒,精細的包裹了,拿出來,正是餘承安心心念念的那塊端硯。
餘承安捧着硯台直接去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