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泊出去了一遭,沒看到怎生,又急急忙忙的回來,“二爺,沒看見怎生姐姐。
也不知道她跑哪裡去了。
”
聶墨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站在荔園門口,“不用找了,随我去大哥哪裡。
待會兒看見聶湖,讓他回來看家。
”
聶泊立即将怎生抛到腦後。
他才十三歲,再加上怎生那一團孩子氣的面孔,少年慕艾,也不會慕怎生這種貨色!
何況聶泊連如雲都看不上。
怎生好看歸好看,但聶墨每次見了都恨不能拆吃入腹,不得不說,這算是王八看綠豆,各花入各眼,總之,還是聶墨的口味略重。
像聶泊,他知道二爺對待怎生很不一樣,但他理解不了。
對此,他隻能自我安慰,像他特别喜歡臭豆腐,可聶湖每次看見他吃臭豆腐的時候,那目光就像是他在吃屎一樣。
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聶泊自認看的很開,而且他覺得以他寬容大度的兇襟,一定能夠前途無量!
起碼将來要超過聶江吧!
……
怎生洗完澡,神情蔫蔫的換上了月季給她的衣裳,聶湖才回來。
她早上吃的那碟子炸魚早就消化完了,現在任何能食用的東西,看在她眼裡都無比可愛,恨不能撲上去舔兩口。
“大廚房的飯來不及了,小廚房的飯我領了過來,姑娘先吃吧。
”
怎生道了謝,把分給她的那份飯菜吃了個幹淨,僅有的一點理智使她壓抑住了舔盤子的欲望。
饑餓的滋味太難受了,她前幾日吃飯都算正常,偶爾還能吃到聶墨賞下的小點心,今日這種過了午時還不能吃飯的感覺令她的饑餓感更加明顯,效果比從前吃不飽的時候還要好。
要不說折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給她,然後再剝奪呢。
吃過了午飯,怎生問過了聶湖,知道黎王爺等人應該不會再過來了,便到聶墨的屋子裡頭整理收拾東西。
活計聽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所有的地方都要擦一遍,聶墨的書不說随處都是,可也零散在各個屋子裡頭,偏他讀的書又多又雜,翻到哪一頁就是哪一頁,動一丁點兒都不行。
怎生又不能動書,又不能不擦書下頭的地方,還要防止書頁紙張被水弄濕了,每天都要好生琢磨。
作為一個程序猿妹子,怎生在自己喜歡的專業面前耐心非凡。
作為一個被當成丫頭使喚的小通房,怎生幹活的時候也盡量耐住性子将每一件事做好。
雖然這份工作她不喜歡,但在這樣的境地裡頭,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一個便宜又好用的軟件,它的背後往往有無數耐心細緻的付出,而想要軟件盡善盡美,就不能打走捷徑省步驟的主意。
怎生上蹿下跳的忙活了一身汗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這種勞動力度,她估計很快就能練出八塊腹肌了,哈哈。
嗚嗚……
“怎生在嗎?
”
一個俏麗的聲音在門外喚道。
怎生忙放下手中的帕子,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邁着步子往外走。
月季站在廊下,一見怎生的妝容便笑了。
被鄙視了。
怎生硬生生的扯出一個笑。
怎生頭上頂着一塊土黃色的帕子,身上穿着一件能将她裹起來繞一圈半的灰撲撲的圍裙,像小丫頭片子穿了老媽子的衣裳。
月季捂着嘴笑了好一陣。
怎生見她不說話隻看着自己笑,隻好開口,“姐姐過來,可是有什麼差事?
”
月季搖了搖頭,“沒有差事,隻是我今兒得閑,想着你的衣裳要改一改……,哎呀,這裡頭的是我的那一件?
你穿着倒是合身,就是被這圍裙給擋住了……”月季可惜的說道。
怎生被她撥來撥去的轉了個圈,方才道,“不系住圍裙,做完了活計就要弄髒了。
”
月季是老夫人房裡的大丫頭,雖然也是當初從二等丫頭裡頭提起來的,可她是家生子,模樣性子又是裡頭最出挑的一批,自然而然的就被提拔成了大丫頭。
像這等灑掃之類的粗活,也就裝模作樣的做過一回半回,她現在手底下有兩個小丫頭跟着,自是用不着她不動手。
原本怎生的活計由聶墨的四個大丫頭分工合作,每個人不說優哉遊哉,也沒有怎生如今這樣狼狽。
月季又笑了一陣子道,“也不怪你這樣,我們都是伺候人的,自然知道裡頭的難處,隻是到底在主子跟前呢,你穿這樣,主子看了眼中也不舒服。
”
“姐姐放心,平日裡不這樣的,我多是在早上打掃,二爺那時多是在前頭外書房念書。
今兒早飯未過二爺就有客,二爺說我規矩差,叫我呆着屋裡不許亂跑,一直到了下午客人都走了,我才能做活兒,時間趕了些,便顧不得要好了。
”
她笑嘻嘻的說道,神情是天真爛漫,說聶墨說她規矩不好的時候微微帶了一點點委屈,不多不少的。
怎生雖然自己不喜歡聶墨,但是她理解這些大宅門裡頭的丫頭們的心理,聶家的少爺老爺們在她們的心裡八成都是男神一般的存在。
怎生将聶墨這杆子大旗抗出來,說聶墨說她不好,要比說聶墨誇她好更好些。
她可不想令她們誤會。
怎生知道自己是外來戶,而丫頭們向來将男主子視為所有物,嫉妒都是輕的,萬一給她來點兒宅鬥,她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月季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沒錯兒。
即使如此,我也不耽擱你了,快将你的衣裳拿來,我給你改好了……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給了你那身衣裳的……”
怎生陪着她往自己屋裡走去,“我剛來的那會兒稀裡糊塗的,也記不得了。
”
“都是那樣的過來的,不算什麼。
隻是你這樣辛苦,我怎麼記得好像還有個丫頭叫什麼來着?
她怎麼不幫你一二?
”
怎生心裡咯噔一下,說宅鬥這就來了,“是如雲姐姐,我們分工不同,二爺當初分派的時候内務歸了我,外頭的歸了如雲姐姐的……想來她的活計也不輕松……”
月季笑,“是你太過老實了些。
我跟你說,你整日這麼辛苦,二爺一個爺們,也難得關注,你呀就應該主動跟二爺說,找人來幫你的忙就是了。
你不是也說過自己一個人幹着四個人的活麼?
還問有沒有四份月錢可領?
”
“啊?
姐姐怎麼聽說的?
”怎生吃驚道,“是我失禮了。
”
“不礙事,隻是我跟你交個底,這樣的話以後切不可再說,錢财俗氣,咱們要那麼多月錢做什麼去?
難不成要跟着那些婆子們賭博吃酒?
”
怎生星星眼佩服之極,還有嫌錢多的!
自己倒是不怕俗氣。
中午洗澡的時候怎生将衣裳洗了晾在屋子裡頭,這時候天熱,不一會兒就幹了,把衣服疊好,又拿出月季先前給的那包袱皮,鄭重的包好交給月季,行禮拜托道,“麻煩姐姐了。
”
月季來了又走,這一趟帶給怎生不少的信息。
怎生心裡對如雲恨了一陣,這随口的話她怎麼能夠傳遍天下?
隻是她小胳膊小腿的,吵架也不一定能刻薄過如雲……
怎生在漸漸變得昏暗的日頭下抻了抻胳膊,沉思道:要不來個螳臂當車?
還是算了。
當務之急是瞅個機會被主家開恩放出去,而不是一腔熱情的投入到丫鬟們内鬥的大戲中去。
隻是也不能忽視這些丫頭們的内鬥,若是粗心大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将自己也卷進去呢。
像她随口跟如雲說的那句話,如雲不就是拿着當談資說給了旁人聽?
!
……
聶潤的院子并不在園子裡頭,而是在老夫人的緻公堂後頭的一座單獨的院落,開朗疏闊,花廳也大,招待一兩桌客人是沒有問題的。
聶潤有兩子一女,有妾室通房卻沒有庶子,可見大夫人李氏的能耐。
聶墨過來的時候,衆人已經吃喝開了。
酒過三旬,黎王爺瞅了個機會對聶墨舉杯,“聶兄,今日是本王唐突了,在此給你陪個不是。
”
“王爺哪裡的話?
!
不至于此。
”
心裡極其的想噴他一臉無恥,嘴裡還要說好聽的,聶墨臉上并無微笑。
秦四爺不知道黎王爺跑到後頭的事,還以為黎王爺是替自己賠不是,連忙也舉起杯子,“聶兄,今日小弟也冒失了,飲了這一杯酒,權作賠禮,我幹了,您随意。
”
聶潤忙對聶墨使眼色,示意聶墨不要讓人下不來台,自己也道,“都是往來至親的兄弟,哪裡就到了賠不是的地步,大家喝酒喝酒!
”招呼着衆人。
聶墨不想喝着酒,但見大哥插嘴,有道是長兄如父,也隻得不情願的幹了。
後頭幹脆就來者不拒,很快喝過了頭。
晚上可是還要請安的!
聶潤給聶泊使眼色使得眼角抽搐,聶泊也沒看出事兒來。
最後聶潤不得不示意自己的小厮借口老夫人有事情找聶墨,将聶墨半攙半扶了出去。
李氏早就命人熬了醒酒湯。
聶墨吐了一陣,又喝了醒酒湯,人清醒了些。
聶泊見他不甚高興的樣子,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讓二爺高興還不簡單,叫怎生圍着二爺轉就行了呗,“二爺,咱們回荔園吧,您也好歪着歇歇。
”歪着看怎生伺候您,多爽?
!
聶墨冷冷的看着他,直接把他看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