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沣城密謀
“噓……”雲太師對曹國舅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拉着他一路往自己的太師府去,到了書房中,他才肅穆着臉道,“今天,北平王又換了好幾個大臣的位置,明都統,大理寺崔尚書,督查院田禦史,當真是……太猖狂,太心急了些。
”
曹國舅大概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雲太師,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伸地未免太長了,隻不過是個代理攝政王,竟然……他就不怕陛下病體安康之後,對他的責罰?
”
“責罰?
哈哈。
”雲太師苦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着曹國舅,“曹國舅,你難道還以為陛下是真地病了嗎?
太子的死因一直未對外言明,我等看不到他的屍體也就罷了,你可是他的親外公,竟然也不能去看,未免太不近人情。
”
曹國舅面色一變,這些日子,他的哀傷并不會比北帝和北後少,善仁太子是他的親外孫,他對這孩子實在是喜歡地緊,甚至因為北帝北後對白勝南的偏心,他還要更加偏愛他一點,誰知道,他竟是就這麼突然地去了,沒有任何征兆。
他絕對不相信他是因病去世,可是怎麼辦呢?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他見不到北帝和北後,根本不知道去問誰,也不敢去查。
“太師,你的意思?
”曹國舅不是沒有過其他猜測,尤其是這些日子看着北平王的舉動,他便是再蠢也明白過來了,莫不是……莫不是他想地那樣?
“就是你想的那樣!
”雲太師的語氣沉重,他的目光看向東方,那是宮殿的方向,“我的人已經從宮裡帶來了确切的消息,陛下并不是病了,他是被北平王軟禁了,皇後娘娘也是一樣。
隻怕,太子也是被北平王所殺,否則,太子殿下一向身體康健,怎麼會忽然暴斃?
”
曹國舅面色一白,他整個人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忽然撫住心口大聲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好一會兒,他見到自己面前遞過來一杯茶水。
“喝口茶順順吧,如今你可不能跨下去,否則這整個北朝怕是就要真地翻天了。
”雲太師将手中茶水遞給曹國舅,“有些人啊,此刻隻怕恨不得我們這些堅硬的老骨頭都死了呢。
”
可不正是如此嗎?
從接手政務第一天開始,北平王就大力清掃非己勢力,将很多手拿實權的重臣換了個虛職,然後調派了一批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官頂上去。
若隻是如此,那也就罷了,就是在朝堂上,隻要有不同于他的聲音,北平王竟然都開始堵起來,大部分行事都如今日早朝,讓他的人出來無理攪纏一番,如果争不赢,那就是冷處理,說讓陛下定奪。
如今的北帝整個人都被他控制住了,哪裡還可能出來說話,最後的結論不用說,肯定還是按着北平王的意思行事。
“欺人太甚!
狼子野心!
桂郡蠻子之後!
”曹國舅心中苦澀,眼圈都紅了,罵地也口不擇言起來。
若是平時,雲太師必定要取笑他一番,隻是此刻,他卻沒什麼心情,隻覺得曹國舅罵地好,罵地痛快,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和曹國舅一起,去将北平王打殺了。
善仁太子是他的學生,雖然為人有時候軟糯了些,有些不果斷,但他絕對會是個中規中矩的好君王,至少是個愛民的君王。
可若是北平王,能夠弑兄囚父,他還有什麼仁心可言,隻怕對北朝的百姓來說,将是個大禍患,他不登位也就罷了,若是登基,當真是北朝危矣!
“我今日找你來,其實是想問問你,可知道安親王到底什麼時候回京?
”雲太師的面上沉痛,心中卻十分冷靜,到底是三朝老臣,又是天子之師,見多識廣,曆史上倒也不是沒有過像北平王這種狼子野心的皇子。
如今能救北朝的,隻有出征在外的安親王,雲太師清楚地明白這點。
既然已經知道了北帝的遭遇,北平王的動作也開始了,他這邊也不能慢了,一定要盡快和安親王聯系上,然後開始籌謀。
否則,失盡先機,便是寸步難行。
曹國舅一時沒想到白勝南,聽雲太師提起,他瞬間明白了雲太師的意思,可是白勝南自小獨立,隻與北帝北後感情深厚一些,跟他之間還真沒有過多來往。
“我……我讓人去問問。
”曹國舅一時面上有些紅,他這時候才明白過來,自己平日裡對善仁太子和白勝南二人實在是太差異對待了,好在白勝南從來不計較。
雲太師不明白其中就裡,隻當曹國舅還不确定消息,倒也不多問,隻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這次一定不能讓北平王的人将安親王攔在都城外面,我們要先一步跟他聯系上,然後讓他來帶領我們對抗北平王。
”
安親王暫時不能進都城,至少在沒能完全确定保證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下,不能回來。
好在安親王手上有十萬大軍,倒也不畏懼如今的北平王,隻是,北平王挾天子以令諸侯,安親王又不能直接發兵攻下都城,引得都城得戰亂之苦,更得一個逆君不仁不孝之名。
“我已經想了一個絕佳的對策,隻等見到安親王,便盡快行事便是。
”雲太師眸子暗了暗,蒼老的手下意識地摸上了右手上的佛珠扳指。
是成是敗,便看此一舉了,這北朝,終究是安親王的,當初那個預言,原來都是真的嗎?
“你說什麼?
”白勝南緊緊抓住清風的肩膀,情緒難得地失控,“你說大哥他……薨了?
是誰?
是誰做的?
!
大哥他身子一向健壯,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父皇呢?
母後呢?
他們怎麼樣了?
”
白勝南的話有些淩亂,他手上的力氣十分大,清風整個人被他搖地有些不穩,好半天才鎮定下來一一回道:“國舅爺說,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封信裡,隻等王爺您看了便明白了。
”
言罷,清風将一封厚厚的信遞給白勝南。
“國舅爺說,讓您暫時在沣城待着,不要回都城,他和雲太師很快就要過來了。
”
白勝南根本沒聽清楚清風的話,他雙手顫抖地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掃過信紙上的内容,很快,他的面色白了起來,到最後,竟是毫無皿色。
料峭的寒風從窗外飄進來,吹落了白勝南手中的信紙,白色的信紙如飄飛的大雪,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
“怎麼可能……二哥……他怎麼會殺大哥?
”白勝南有些愣愣的,他的眼睛盯在信紙上,死死的,似乎這樣,那字迹便會變了一樣。
“勝南,你要不要……”林婧雪端着一碗熱湯走進來,這是她今日忽然有了興頭研究出來的驅寒湯,因她見着軍中士兵在嚴冬十分難熬,有些甚至患了傷寒,這才起了心思的,本來還挺高興的,可看到白勝南異乎尋常的舉動,她的話便戛然而止。
“怎麼了?
”林婧雪對清風擺擺手,示意他端着驅寒湯出去,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白勝南身邊,手放在他肩膀上,柔聲問道,“勝南,回過神來,我在這裡。
”
白勝南擡起頭,木呆呆地看着林婧雪,眼中清明不再,隻有一片渾濁,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地緊緊盯着林婧雪,目光一眨不眨,“雪兒,你說二哥為什麼要殺大哥?
他們是親兄弟啊,他們明明平時都很好的。
”
林婧雪心中一個咯噔,腦中嗡地一下,也有些愣了。
她想過也許是燕國那邊又起了什麼幺蛾子,但萬萬沒想到,會是白勝南的大哥被二哥殺害,他的大哥善仁太子她是見過幾面的,是個十分仁善的人,不愧于他的稱号。
倒是他的二哥,那個北平王,她似乎隻見過兩面,而且都是遙遙看見,隻記得他長了一張異域的面孔,雌雄莫辯,為人似乎十分安靜。
那樣一個人,竟然會殺害自己的兄長?
林婧雪可是聽白勝南說起過,北平王三歲喪母,自那之後都跟着他們一起養在北後的膝下,三人雖不是同父同母,卻感情深厚地很。
“勝南,你不要難過。
”林婧雪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白勝南,她能理解他的痛,隻怕不會比她初見自己父母屍體時的痛苦少,但她來自現代,知道曆史上很多這樣的皇子,皇家無親情,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卻十分殘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