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武林大會
初升的太陽像個火紅的大球,在京城的上空懸挂,潑灑着炙熱的光芒。
不過是辰時,月半客棧中就是魚水馬龍的客人,與往日不同的是,這群人大都配刀挂劍,三個一堆,五個一群地穿着一樣的服飾,清眸明目,渾身散發着渾厚的精氣,倒跟平日的客人大相徑庭,一看就都是練家子,還都是有頭有臉的練家子。
街上的行人大都對他們退避三舍,隻敢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有那膽大的學着那群人的樣子昂頭挺兇地走了進去。
進得月半客棧中,登時便被裡面的氣氛吓了一跳。
隻見月半客棧的上下二層樓中人山人海地擠滿了人,就跟門口進來的人一樣,裡面的人也都個個精氣神十足,分群成堆地圍着桌子坐着,舉手投足都是一派豪氣沖天,聲音大地就差把客棧的屋頂掀起來。
平日裡十分殷勤的小二今天個個都收起了那張巧嘴,噤若寒蟬,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盤在人群中穿梭,每桌上菜必定是點頭哈腰,賠足笑臉。
乖乖,這是在幹什麼?
今日的月半客棧難道真是被拿傳說中的江湖人承包了下來,辦那個什麼武林盟主選舉大會?
“師兄,你說我們師父他能奪得武林盟主的頭銜嗎?
”樓下一層左側的桌子上,傳來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
這聲音在一片豪氣沖天的幹嚎中十分凸顯,來人尋着聲音看去,隻見那桌上的人俱都穿着一身茶色的布衣,腰間系着一條同色的粗布腰帶,手邊擱着把長劍。
說話的是坐在他們最中間的一個面色白嫩的少年,粉唇明眸,倒像個姑娘家。
“師弟,你說地什麼喪氣話,掌門師父他武藝超群,一手辟天劍使地出神入化,整個武林中再難找出第二個來,這盟主之位非他老人家莫選。
”
白嫩少年對面的一個濃眉青年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地吼了幾句,這才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潤潤唇。
誰知茶杯還沒沾到唇邊,就聽得一聲冷笑聲從旁邊的桌上傳來。
濃眉青年登時瞪了過去,想要看是哪個不長眼地敢嘲笑他,不等他細看,那人的話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裡。
“什麼狗屁辟天劍,不過是班門弄斧的玩意兒,李常自從二十年前鑽研出這套劍法之後就一直閉門造車,夜郎自大,殊不知人外有人,如今整個武林論劍術,還有誰比得過我們崆峒派的碧蛇影嘯。
”
崆峒派!
濃眉青年面上一紅,指着對面那斜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人,說不出話來。
崆峒派的古道大俠,俠心義腸,一手碧蛇影嘯擊退西域五毒,逼得他們立誓三十年内不再踏足中原武林,這事大快人心,沒有人敢說他的不好。
隻是,濃眉青年皺着眉,自己的師父的辟天劍又怎麼會輸那碧蛇影嘯半分,不過是師父他老人家不喜歡出來鬥武逞強,倒是被這人說成了夜郎自大,實在是太氣人,偏師父再三叮囑,讓他不要跟武林中人起沖突。
也罷,就當他狗吠好了,濃眉青年撇過自己的視線,假裝沒有聽到崆峒派那人的話。
崆峒派那人面上洋洋得意,還待要說什麼,就聽到旁邊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這崆峒派實在是太仗勢欺人,不過是出了個古道大俠,之前誰聽過他們的名兒,也不知道有什麼好顯擺的。
”
“是啊,武林盟主選舉除了武功高強,還要德高望重,最後選出來的人肯定是出自有底蘊的門派的,最次也是七大門派,怎麼也輪不上崆峒派啊,這次武林盟主讓他們過來,也就是讓他們走個臉面嘛,哈哈……啊!
”
一個茶杯猝不及防地打在那張嘴大笑的人嘴巴裡,幸虧他眼疾手快捏住了那茶杯,但就是這樣,那裡面的熱茶也有兩滴濺了出來落在他的臉上,燙得他低叫一聲,“是哪個王八羔子偷襲爺爺!
”
“正是你爺爺我!
給你洗洗這張噴糞的嘴!
”崆峒派那人揚了揚眉,眼中淬毒地看向那哇哇大叫的虬髯胡中年人。
那虬髯胡身形高大,穿一身短打的汗衫,露出兇脯上濃密的兇毛,腳上穿着草鞋,粗大的腳趾頭肆意橫張,他怒目瞪向崆峒派那人,手往腰間一放,就要舉起大刀,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
“你這個王八羔子,爺爺我說地哪句不在理了。
”虬髯胡一雙小眼睛瞪了那人一眼,忽然一副了然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哦,我就說嘛,原來你這王八羔子是崆峒派的啊,哈哈,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也好意思來參選武林盟主,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
崆峒派那人面色一僵,随即變得鐵青,他手中一運氣,腰側的劍鞘中便飛出一把鋒利的長劍來。
“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小門派’的屠狗劍!
”
這劍來地太快,帶着呼嘯的風聲,看着便有些讓人生懼,可那虬髯胡竟然紋絲不動,就端端地坐在那裡,似乎完全不把那飛過來的劍看在眼裡。
“胡鬧!
”崆峒派那邊有人出聲,似乎是在指責出劍之人,但那劍已經飛出,他也隻能擔心地看向那虬髯胡。
看到虬髯胡毫不畏懼的模樣,他心中松了一口氣,正以為他有法子應對時,卻見對方忽然瞪大眼睛,然後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原來那虬髯胡哪裡是不怕那劍,已經是完全吓傻了。
正在那淩厲的劍鋒就要觸及到虬髯胡的面門時,一隻修長精瘦的手出現在空中,狀似輕輕一捏,那把飛劍就到了他手裡,紋絲不動。
虬髯胡看向那人,隻見他一身藍白相間的長袍,額間一抹藍色發帶,腰間一把聞名天下的君子劍,這裝束,這佩劍,除了華山派的張君秋還有誰?
“好劍不要輕易出鞘。
”張君秋手指輕輕一動,那劍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沿着它來時的方向回到了劍鞘中。
崆峒派那人的臉色頓時紅地像煮熟的大蝦,他低下頭,不敢多看張君秋一眼。
張君秋也沒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隻擡腳向樓上走去。
才剛上得二樓,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嬌笑聲。
“君子劍張君秋果然名不虛傳,這徒手捏劍的功夫可是讓小輩們看傻了眼,便是我們神鳳堂的摘花拂柳手恐怕也不過如此,不知君子劍的這招叫什麼名堂?
”
張君秋擡眼看去,隻見二樓正中放着一張大桌子,說話的正是當中一位相貌姣好的紫紗裙姑娘,她如黑珍珠般的瞳孔正斜睨着張君秋,眼角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媚态。
張君秋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走向前沖在座的諸位抱了個拳,“抱歉,門中臨時有事耽擱,讓諸位久等了。
”待得坐定之後,這才轉頭淡淡地對那神鳳堂姑娘道,“無心之舉,不過是不足挂齒的小招數,讓紫砂姑娘見笑了。
”
卻是沒有回她到底是什麼招數。
紫砂倒也不在意,隻嬌笑着向張君秋抛了個媚眼,便把目光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