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雨夜驚魂
郝子然在阿拉古山邊防連住的第一晚上,意外下起一場大雨。
聽着外面的風聲雨聲,他感到十分惬意,多少年了,這魂牽夢繞的地方就在眼前。
這裡曾經有着他的老戰友,幾十年前那些生龍活虎的戰友仿佛就在面前鮮活的站着。
他們在說:小郝啊!
你回來了?
可想死我們了。
有的在說:小耗啊!
你怎麼老了?
滿頭白發,牙齒都稀松了哦,你看看我們,還是這麼年輕。
那些戰友們圍在周圍嘻嘻哈哈的,一個個張大嘴給他看。
真的,他們一點也沒老,仍然是幾十年前那個樣子。
而他相比之下,卻像他們的長輩。
後來他猛然記起,他們犧牲了,保持的當然是原來年輕的模樣。
他想解釋,可張不開嘴,再一眨眼,他們全沒了。
郝子然知道這是在做夢,可這個夢卻依然那麼真實。
再說,那有站着做夢的?
可見這是戰友的英魂來找他了。
他們在向他提起,邊防連的一段光輝歲月。
夢消失了,再想重新找回,沒那麼容易了。
他做了許多努力,卻無法溶進剛才的夢境之中,無奈之下,隻好睡覺。
剛剛躺在床上,外面刮起了大風。
風像刀子一樣穿過樹林,人在屋子裡能感受狂風所過之處,能聽見樹枝噼噼啪啪斷裂的聲音。
這秋風的威力也忒大了吧?
居然把樹枝都吹折了,還有那雨聲,在秋風的夾帶下,像冰雹一樣猛烈的砸在機瓦上,發出嘩啦啦的巨響。
他躺在床上轉輾反則,睡不着。
這時候隔壁屋子的楊建設提着馬燈推開門,伸出一張臉問:“老兵,怕嗎?
如果怕,我跟你作伴?
”
“沒----沒事,不怕,好歹我也是個老兵,習慣了。
”
其實他說的沒錯,以前在這裡當兵時,也遇過類似的天氣,隻不過那時候有戰友相陪,沒有這樣這種強烈的感覺。
楊建設走後,他想,這不是怕,而是一種孤獨的感覺。
這種孤獨如同這雨夜無邊無際的襲來,隻是沒覺得罷了,這種雨夜已經把自己團團包圍。
可到底為什麼孤獨呢?
他很困惑,也思考了許久。
最後确定為勢均力敵的對手。
對面的553團,在40年前,被自己那種狂風掃落葉的陣勢打倒。
他使用了炮兵,在炮照雷達的指引下,隻要敵人的陣地發射一枚炮彈,哪怕是迫擊炮,也會遭到我軍炮火無情的打擊。
隻不過三天的功夫,敵人炮兵就被他消滅了。
于是他指揮全團的人馬沖過去,對敵人進行圍剿。
戰鬥的成果是驚人的。
他們殲滅敵人1200人,俘虜700人,還繳獲了大量武器裝備及彈藥。
但他萬萬沒想到,553團居然逃走了一個連,團旗也被這幫狡猾的敵人帶走了。
逃就逃吧?
不逃是笨蛋。
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一個連的敵軍分成若幹小股,憑借地形地物的熟悉,對我軍進行遊擊戰。
他們使用狙擊步槍,打了就跑,每次狙擊之後,在陣地留下大量的反步兵地雷。
我軍的部隊一撲過去,輪番爆炸,為此犧牲了上百個無辜的生命。
最後沒有辦法,他不許部隊上去,用炮轟。
可炮轟不明顯,敵人時常過來騷擾。
實在沒辦法了,隻好組織一個反狙擊小組,30多個人,跟敵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這一玩就是三個月,彼此雙方時有傷亡,那股敵人沒有消失,每隔幾天都要過來放兩槍。
直到戰争結束。
這種模式就跟阿拉古山邊防連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他在擔任副師長的時候,曾聽見有人談論,說外媒報道:對面的553團沒有消失,相反還被鄰國授予抗敵英雄團。
這是火辣辣的挑釁,證明敵人沒有認輸,相反,覺得他們的戰術取得了實際效果。
那些天,他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經常反省自己哪裡做錯了?
是不是應對不力。
沒過多久,阿拉古山邊防連的一個班長在邊境線遭遇一個越境的犯罪分子,邊防連的戰士大意了,以為是普通的非法越境者,沒想到對方有槍,還是狙擊步槍。
一個回合過去,犯罪分子使用了狙擊步槍,打死了阿拉古山邊防連的這個班長。
後來,每隔一段時間,那個兇手就要跑回阿拉古山惹事,還開槍打傷過護林員,憑借過人的本領,以及兇殘的本性,在邊境線公開露面。
這無疑是對邊防部隊的侮辱,他為此帶領部隊圍剿過,一無所獲。
後來這個兇手消失了一段時間,有一次露面,幾乎被邊防連的戰士打死。
那個兇手太狡猾了,居然拉同伴做掩體,躲過了邊防連的射殺,這一消失又是幾年,沒想到重新露面,就鬧出這麼大的亂子,十幾名邊防連的戰士犧牲,七八個士兵傷殘。
這在和平年代是天大的事情,F軍區屢屢點名批評他,說邊防連警惕性不高,軍事素質不強,才讓敵人鑽了空子。
隻有他知道,這并不怪邊防連,而是敵人太狡猾,面對這樣的對手,邊防連沒有經過皿與火的淬煉,又怎麼是兇手的對手?
于是他想辦法把邊防連撤回來,等練一陣子,正好趕上新裝備,适應了再回到阿拉古山,這時候有可能其它的線索也摸出來,說不定再次上陣就能抓住或消滅兇手。
郝子然正在思索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在敲門。
咣咣咣-----
是匕首把柄跟鐵門的撞擊聲。
難道兇手找上門來了?
郝子然雖然膽大,可依然打了個哆嗦。
咣咣咣---------
敲門聲再次響起。
郝子然這回鎮定了許多。
都一把老骨頭了,不能在兄弟們的面前丢臉,不然,真死了,怎麼在九泉之下去見那幫好兄弟?
他們可是真正的漢子,一個個面對敵人的子彈倒下,隻有他僥幸沒死。
他看見宿舍的門邊有一根木棒,大概是用來頂門用的。
他走過去,順手抄起木棒,高高舉起,然後舉過頭頂。
哐當一聲,他拉開們,喊:“誰-------“
雨夜裡閃出一張蒼白的臉龐,一個濕漉漉的軍人,沒戴軍銜與領花的年輕男子像落湯雞一樣站在風雨中。
“首長,是你嗎?
”
年輕人毫無生趣,仿佛是一具木乃伊,剛剛從墳墓爬出來,在對他進行攝人心魂的勾引。
“我找師長!
”
年輕人看郝子然這個樣子,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