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算是傳承?
什麼算是兄弟?
許多年後,獨享王座的周明,喝着烈酒,看着花園裡的椰子樹和白象,享受着榮安獨有的風情,想着往日舊事,自己和哥哥就是父皇和王叔的傳承,他和他的哥哥就是那一脈相承的傳承。
……
周明是周煄和易雲的第二個兒子,與長子周昌相隔九歲,周明出生的時候,條件更上一層樓,物質上周明一出生就是皇子,萬千嬌寵,可精神上卻不如周昌小時候富裕。
恰逢周煄改革初始,懷着孕的易雲都跟着擔心,更何況主持改革的周煄。
所以等周明生下來,照顧他的多數時候反而是周昌這個兄長,倒應了那句長兄如父。
一個九歲的孩子照顧嬰兒自然是不可能,皇家還配備了龐大的專業的育嬰團隊,周昌的作用是逗孩子玩兒,以及表現皇帝一家對次子的喜愛,不讓下面人生出怠慢主上、奴大欺主的心思。
等到周煄和易雲忙的差不多抽出空來的時候,周明最依賴的人已經變成大哥了。
兩個為人父母的深感自己失職,把照顧周明的重擔接過來,好讓周昌繼續他帝國繼承人的學業,這個龐大的、古老的、恰逢新生的國家,日後是周昌的,要掌控他,需要太多的知識,更大的努力。
這不,周昌上午去上學,剛剛分開一會兒周明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哀嚎着:“大哥,我要大哥,大哥……”
周煄一邊心疼,一邊檢讨,都怪自己和易雲太過忽視周明,柔聲哄道:“明明,大哥要去上學呢,乖乖,等大哥下學回來就陪你玩好不好?
”
“不好,我就要大哥,他不許去上學,不許去上學!
”周明發揮小孩子特有的優勢,開始撒潑打滾。
“那可不行,大哥以後要做皇帝的,他要學的東西太多了,不能總是陪你玩兒啊。
”周嚴肅道,皇帝的位置是榮耀更是責任。
周明小小年紀就懂得看人臉色,見周煄一臉嚴肅就知道這事兒沒商量,他抽泣着退而求其次道:“大哥不能陪我,那我就陪他!
我也要上學!
”
周煄為他們兄弟這樣和睦深感欣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道:“小笨蛋哦,哥哥學的課程太深奧,你現在可學不會。
你要上學爹給你另外請先生。
”
“先生教的和大哥學的一樣嗎?
我什麼時候才能和大哥一起上學?
”周夢眨巴着被淚水沖刷得更明亮的眼睛,直溜溜得瞅着周煄,鐵石心腸也讓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得軟成繞指柔。
“乖,你認真學,等到以後就和大哥一樣了。
”周煄哄他道。
“以後是多久?
什麼是以後?
”才三歲的周明跳着腳問。
“寶貝啊,大哥比你大九歲,九歲你知道,你現在才三歲,要追上大哥,還要很有很大的距離呢。
”周煄擺事實講道理,試圖打消周明跟着去上學地圖。
“哇……哇……”即便才三歲,周明已經十分聰慧了,他識數,九年,是他年齡的三倍,他學習,大哥也在學習,那豈不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趕上大哥,不能和大哥一起讀書了嗎?
“怎麼了,怎麼了,寶貝不哭啊,大哥下學還能陪你玩兒。
”周煄焦急哄道,周明已經哭的喘不過氣來,身子開始抖動。
旁邊伺候的人也吓得不輕,接過周明開始輕拍他的背部,請晃他的身子,讓他情緒平靜下來。
周明嚎啕大哭,最能摸清他情緒的奶娘都哄不住。
易雲循着哭聲跑過來,接過孩子,道:“怎麼回事兒?
我才出去一會兒就哭成這樣?
”
周煄也挺委屈的,他說的都是實話,不知道孩子想到哪兒去了。
“明明非要跟着霄霄去上學,我正和他講道理呢……”
周煄話音未落,哭泣的周明聽到熟悉的字眼,大叫道:“大哥,大哥!
”他分神說話,抽得反而不那麼厲害了,焦急的周煄和易雲看到有緩解,敢接又道:“大哥,大哥馬上就來了,明明别哭,大哥不喜歡明明哭的。
”
“哇……大哥喜歡我,大哥喜歡我!
”在三歲的周明看來,誰都沒有到他大哥重要,一聽不喜歡三個字,嚎得更厲害了。
易雲白了周煄一眼,哄道:“明明乖,明明乖,大哥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了。
”
易雲和周煄哄孩子的功夫,已經有宮人分别去通知太醫和正在上學的太子殿下回來了。
周昌上學的地方是先前的棠棣所改建的,周煄這輩子顯而易見的孩子不會多,幹脆把那些精巧繁複的院子都拆了,統一建成了學堂,和原先的宮學合在一起,擴大皇家宮學的規模。
現在不僅宗室,就連大臣子女也可以入學,易雲正在着手推進平民子弟入學呢。
所以,宮學是在靠近前廷的地方,離周明所在的後宮是非常遠的,結果周昌卻和太醫院的禦醫一起趕到。
“爹,娘,明明怎麼樣了?
”周昌氣喘籲籲得跑進來。
看到周昌進來,周明就不哭了,雖然身子還止不住得顫抖,但已經知道自己控制了,抽氣聲小了很多。
周明原本白嫩的臉蛋一片潮紅,鼻涕眼淚糊在臉上,小手緊緊握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大哥,生怕一轉眼大哥又不見了。
周昌白了一眼不靠譜的爹媽,他才出去上學一會兒,寶貝弟弟就哭成這樣了。
周昌掏出手帕給周明擦臉,“阿哥……抱。
”哭的口齒不清的周明伸手要抱。
易雲哪裡舍得,抱着孩子讓周昌給他擦眼淚,眼神示意禦醫趕緊上前。
一家子将就着周明,就這麼坐在地上方便禦醫診脈。
禦醫診斷過後,回道:“二皇子殿下脈象是受到驚吓,悲傷過度所緻……”
所有人的目光都沖着周煄去,驚吓過度?
你做了什麼?
“好好的孩子你吓他做什麼?
”
“爹,你吓明明什麼了?
”
妻子、兒子,輔以禦醫責備的目光,周煄雙手投降,委屈道:“我沒講吓人的故事啊!
隻說了明明不能和你一起上學。
”
易雲緊張的看着周明的反應,見他沒哭,有問道:“不是這句,你還說别的沒有?
”
“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周煄也急得團團轉,說過的話轉頭就忘,在大殿上來回踱步,突然靈光一閃道:“我還說了明明才三歲,跟不上霄霄的課程……”這也是大實話,周煄不知道周明在哭什麼。
果然話音未落,剛剛依偎着大哥表情平靜的周明開始蓄積眼淚,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周昌一把摟過弟弟,低聲道:“明明别哭,大哥十二歲,你三歲,等大哥二十歲的時候你就十一歲了,等大哥三十五歲的時候你就是二十六歲,你看,咱們中間的差距越來越小。
不信你看琉璃姑姑,她是二十六歲,她和娘三十五歲差距大不大?
是不是?
”
周昌才是明白自己弟弟想法的那個人,趕緊舉例道。
周明淚眼朦胧得看了一眼侍立旁邊的女官琉璃和自己娘親,發現差别真的不大,才稍稍收了眼淚。
“那我……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和大哥一起上學啊?
”周明抽泣着問道。
周昌轉頭望向周煄,平日裡可以哄弟弟,可是涉及學業,即便不懂教育,周昌也知道拔苗助長的危害,周明現在的确不适合和自己一起讀書。
周明也知道家裡是誰做主,眼巴巴的望着周煄。
被這樣滿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周煄能有什麼辦法呢?
周煄跪坐在地上,眼神和兩個小寶貝齊平,道:“霄霄,你懂這個道理,明明不可能和你一起學,他趕不上你的進度,到時候既讓你分心耽誤你的課業,也難為了他。
”
周昌搭攏着腦袋,知道父親說的有道理。
“可是……”周煄兩個字吊起寶貝兒子的胃口:“可是明明的開蒙課程可以在宮學完成。
”周昌的開蒙是周煄和易雲親自辦的,在西北的時候他們隻有一個寶貝兒子,回到京城,在波瀾詭秘的奪位日子裡,和孩子互動是周煄最好的解壓方式。
周煄忘不了自己一身戾氣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霄霄像個小團子,矮敦敦胖乎乎,嫩嫩的蓮藕似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要“教”他下棋。
那種皿脈相連,一脈相承的感覺,是迷茫艱難歲月裡的光。
周煄一個走神,想到了霄霄小時候,心中既有對長子的疼愛,又有對次子的愧疚。
“可是宮學不開蒙啊。
”周昌苦惱道。
宮學現在教的都是加深課程,各家來上學的孩子都是十歲以上的少年,進宮學也是需要通過考試的,毫不誇張的說,這裡集中了整個國家最優秀的少年人。
貴為太子,周昌當年進宮學也是憑本事硬考進去的。
“爹爹單獨在宮學開辟一間課堂,讓小時候交過你的先生給明明啟蒙,這樣你們就可以一起上學、一起下學。
明明還小,他下學回來完成自己的功課就好,你還要跟着一起見習朝政,知道嗎?
”周煄輕聲道,作為皇帝和皇子這點兒特權還是有的。
“知道。
”
“我也要去,朝政!
朝政……”周煄這話就不該當着周明的面說,既然他都聽見了,再沒有哄騙的餘地,不論怎麼說都要跟着去。
有一個什麼都要向哥哥看齊的弟弟,周煄無法,隻能讓他們兄弟一起。
讓同樣的老師開蒙,學習一樣的課程,安排一樣的作息,一起在大明宮見習朝政。
依附着周昌,或者真心為周昌着想的人都要忍不住提醒一聲:“殿下,二皇子和您學一樣的課程,是不是有不妥啊,您是否和陛下旁敲側擊一下?
”太子學的可是帝王之術,二皇子日後隻能作為臣下好嗎?
還是說陛下有意在兩個兒子中擇優,太子殿下的位置會不會不穩?
自古涉及奪位就是一場腥風皿雨,敏感的大臣已經開始為日後二三十年的事情擔憂了。
周昌卻全然不理會這些,隻道一句:“那是我弟弟。
”
憂國憂民的太子太傅提着一顆老心,我的殿下啊,自古和太子争位的,哪個不是兄弟。
一母同胞,同室操戈的不在少數,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愁的頭發都快掉了的太傅連着三個月重新給太子殿下上了一遍曆史通史,着重曆朝曆代太子事迹。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一家子坐在地上,商量好周明日後的學習,才算哄得他睡着。
禦醫說了,睡着就不用特意叫醒,若是中途噩夢驚醒,或者等睡醒了再補上一計定驚的湯藥也就好了。
周明被吓着了,睡着都扒着周昌的脖子不放,無奈隻能讓周昌抱回去。
等兩個孩子都走了,周煄才起身,簽了易雲的手扶她起來,笑道:“真是個讨債的,以後在他面前說話都要小心了,他驚吓過度?
我才被吓得夠嗆……”
周煄随口抱怨,心裡卻滿是甜蜜,兩個孩子感情好,他有什麼不高興的,說得高興卻不見易雲附和,轉頭一看易雲臉色蒼白的用右手壓着太陽穴。
“怎麼……”周煄話未出口,易雲就仰面倒了下去,原本牽着易雲手的周煄來不及拉住,一個閃身擋在她身後,緩緩放平她的身子。
伺候在一旁的宮人趕緊各司其職,有人去追還沒走遠的禦醫,有人擡了春凳過來,要擡易雲去床上歇着。
易雲剛剛倒下去,片刻功夫就清醒古來,看着這麼多人圍着自己,安撫笑道:“沒事兒,就是剛剛起的太急了,眼前一陣發黑,現在已經好了。
”說着就要起身。
周煄哪裡敢讓她冒險,打橫一抱,抱着她到窗邊的軟榻上休息。
剛松了口氣出門的禦醫又被追了回來,趕緊上手診脈。
禦醫雖然精通的是小兒科,但婦科也是有所涉獵的,更何況滑脈這種顯而易見的脈象。
禦醫為了準确,左手診了換右手,吓得周煄在一旁屏氣凝神,生怕聽到什麼壞消息。
等确定了,老禦醫才捋着胡子,微笑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這是喜脈,一個多月了。
”
“真的?
”易雲難以置信,她還以為一輩子就昌、明兩個孩子了呢!
“娘娘放心,老臣就算醫術不精,滑脈卻是診不錯的。
”禦醫絲毫沒有專業受質疑的郁悶,知道皇後這是太高興了。
當今陛下是個奇葩,潔身自好得讓下臣難以置信,宮中别說妃嫔了,就是受臨幸的宮人這麼多年都沒一個。
若要子嗣,隻能是中宮皇後所出,兩位貴人歡喜懵了也是有的。
周煄可沒忘剛剛易雲暈倒了,焦急問道:“皇後身體如何?
有沒有事兒?
”
“皇後娘娘脈象所表,隻是有些勞累過度,還請靜心養胎為上。
陛下,微臣精通的是小兒科,還請擅長千金一脈的同僚過來瞧瞧才好。
”禦醫拱手道,其實不用來瞧他都知道肯定沒事兒,但為了安帝後的心自然不能這麼說。
至于三十五歲産子就更不是問題了,放在民間可能還有危險,但在皇家?
呵呵,經曆過先皇後、鹹宜公主等等一系列皇族中真.高齡産子的産婦洗禮,太醫院的技術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說來也巧,自從陛下登基,高齡産婦是越來越多了。
周煄是個獨寵嫡妻的,頂頭上司隻有一個老婆,做臣下的就算做不到,也不敢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尤其是皇後娘娘還發動帝都的女眷做事業,真要惹毛了老妻,直接和離,讓你裡子面子都保不住。
為了和皇家保持步調一緻,朝臣中間也流行着尊寵嫡妻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帶來的後果之一就是不斷有高齡産婦出現,為此太醫院的技術都大大提升。
女子生育本就是鬼門關,更何況高齡産育,周煄本意不是如此,可惜這個年代沒有可靠的避孕技術,人們也不認為多子多福有什麼不好,簡直讓周煄哭笑不得。
在這個檔口易雲懷孕,自然又分走了周煄和易雲大部分的精力。
安排好周明入學的事情,後續都是周昌在辦。
周煄愧疚得很,開始還是不是要抽空關心一下,一問才發現自己想到的,周昌早就想在前面,面面俱到的安排好了,如此能幹,周煄既愧疚又安心,就把周昌放手給周明引導,自己隻在幕後把關。
兩兄弟的感情越來越好,好的有時候做父母的都要嫉妒了。
周明最依賴的是大哥,周昌最心疼的家人是周明。
就算日後易雲生了個嬌軟的小花苞——周明珠,也沒能改變兩兄弟的相處模式。
這兩個哥哥都十分寵愛小妹妹,可他們兩人才是最有默契的。
就這麼一起長大,一直長大,所有人都以為這又是一對兄友弟恭、明君賢王的時候,周明和周昌開始出現分歧了。
這樣的分歧不是兩人終于受不住旁人有意無意的挑撥,開始在朝廷權利上出現紛争,而是雙方在治國理念上開始出現不同。
按理說兩兄弟從啟蒙開售受到的教育都是一樣的,連先生都沒變過,他們倆的理念應該一脈相承才對。
周明又是周昌一手帶大的,平日裡周昌說太陽是方的,周明還要厚着臉皮附和兩聲呢,現在怎麼就突然變了?
開始時候周明覺得自己懷疑大哥的想法部隊都是大逆不道,慢慢周明覺得自己的想法更有實現的可能,兩兄弟都不是從藏着掖着的人,周煄也教導他們真理越辯越明。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兩個人開始辯論,在外人看來,這是激烈争吵,情義潰散的開端。
周煄得知此事也非常奇怪,他還特意去查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誤導周明,畢竟一個人的思想變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發生。
查到最後,周煄隻能相信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是天生的,就像他們兩兄弟親密的感情,好像天生應該做兄弟;周明發生的改變,沒有人引導,看同一本書,同一句話,兩兄弟能裡接觸截然不同的意思來,隻能歸咎于天生的性格。
周煄對這種事情也算是有經驗了,他和莫愁從上輩子開始就是這樣。
周煄無法,隻能寫信求助莫愁,讓他站在過來人的角度,和周昌周明講道理。
醫者不自醫,本來最具口才的周煄,面對自己兩個兒子,卻勸不明白。
周煄當時不知道叫莫愁來那是引狼入室啊,誰知道這小子居然把周明給拐走了。
兩叔侄一見面,簡直是金風玉露一相逢,把各自想法一說,頓時互相引為知己。
在兒控周煄和弟控周昌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莫愁已經說動了周明,化身大尾巴狼要叼走可愛的明明了。
挖牆腳挖到自家門口,周煄讓這樣的敗家弟弟給氣死。
周昌也“恨死”拐走自家弟弟小叔了,連着幾個月沒給好臉色看。
莫愁怕什麼?
山高皇帝遠,反而直接把周明拐走了,拐到他的國家,當作繼承人培養。
忘了說,這麼多年,莫愁一直沒有成婚,人到中年,看他真沒有成家的想法,周煄都放棄逼婚了。
“成不成家有什麼區别,難道大明宮居然沒有我的寝殿嗎?
”莫愁振振有詞,隻說周煄的家就是他的家。
莫愁沒有成家,但不妨礙他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的女伴很多,但能讓他放在心上,許以婚姻的卻一個都沒有。
莫愁那奇怪的觀念認為,愛情具有保質期,婚姻保護的是财産而不是感情。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别拿婚姻侮辱我的愛情,如此,一直在花叢中浪蕩,反正沖着他的才華、容貌、地位、金錢而來的人源源不斷。
周明被拐走,周煄連發三封信警告兒子,什麼都能學,這種遊戲人間的态度不能學。
周煄一直嚴肅得把責任看的比天大,兒子基因突變成了浪漫子弟,還被有前科的莫愁帶走,周煄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悲催的未來。
果然不出所料,有了今天。
周昌一身太子禮服,站在港口送别周明。
周明一身修身衣褲,裝飾着貝殼磨成的紐扣,星目劍眉,腳蹬長靴,身後斜斜披着閃亮的短披風。
除了少一條绶帶,和周煄莫愁初次以帝王身份會面的裝束一模一樣,雙方都沒有刻意追求,隻能說是命運的巧合。
周昌看着比自己還高兩寸的弟弟,失笑道:“突然想起小時候,你哭着要和我一起上學,又怕趕不上我的課程。
我安慰你說,你三歲,我十歲,中間的差距是三倍;等到你我長大,你二十六歲的時候,我三十五歲,我們中間的差距幾近于無。
沒想到真到了這個時候,我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了。
”
今年三十五歲的周昌,看着年輕的弟弟感歎:“果然如父皇所說,不能立誓,總會應驗的。
”
周明俯身抱住周昌,在他耳邊道:“大哥,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想跟你一起去上學的小哭包,你也不要變。
”
“當然,我不會變,永遠是你哥哥,就像父皇和王叔,我們永遠都不會變。
”周昌歎息。
什麼是傳承?
一脈相承,承于誰?
也許周煄和莫愁、周昌和周明能夠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