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在荊州鬧風鬧雨,這本就在韓俊的意料之中,雖然心裡面略微有些擔憂,但苦于鞭長莫及,也隻能指示暗影閣給他制造一些小麻煩,比如說将劉備與蔡氏私通的消息傳給劉表。
除此之外,也隻能祈禱劉表不是那麼的沒用了。
但是很遺憾,劉表毫無招架之力地敗下來了,這樣曾經一度對劉備嗤之以鼻的郭嘉等人,多少改變了一些對他的看法。
“傳令太史慈,率水師精銳沿江進入漢水,務必要在劉表一行抵達長沙之前将其攔截!
”
韓俊确信,和他自身的安危相比,黃忠和甘甯一定是劉表可以舍棄的對象。
太史慈不是經常和自己抱怨,能夠獨當一面的水師将領太少麼?
如果能夠招攬到甘甯,那麼,幽并水師真的就能夠縱橫天下而無敵手了!
至于老當益壯的黃忠,那更是千金難求的良将,年近古稀都能提刀上陣陣斬夏侯淵,便是古之廉頗也頗不如他。
對于韓俊的識人之能,郭嘉向來是十分佩服的。
而這,對于一個領導者而言,也是最重要的。
韓俊在河北練兵屯糧,養精蓄銳,坐山觀虎鬥。
而其他各地,卻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戰亂之中。
在中原,曹操及時回援,在官渡與袁紹經過一番苦戰後慘勝,将袁紹逼入青州,卻因為損失太大,無力追擊,不得不撤兵調整。
在江東,孫策咄咄逼人步步緊逼,連戰連捷,已經是将劉繇的控制區域壓縮到了僅隻剩下區阿附近一小塊地方。
在淮南,袁術占領壽春之後,又發兵廬江,強勢将廬江太守劉勳收歸帳下,多少恢複了一些元氣。
在荊州,劉備恩威并施,與各大世家相配合,借口劉表為錦帆賊甘甯擄走,扶持劉琮上位繼承劉表的官爵,勉強穩定住了荊州的形式。
在西川,劉璋與漢中太守張魯因私仇也是打了個不亦樂乎,互有勝負,短時間内誰也奈何不了誰。
天下戰火紛紛,受難遭殃最多的,還是廣大的普通百姓,雖然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是相比之下,想要在亂世戰火中生存下來的難度,卻要遠遠超過盛世穩定的時候。
江東的百姓,成群結隊地渡江北上到徐州;中原的百姓,千方百計地去往河北;漢中的百姓,則是對關中的平靜向往不已。
一時間,廣袤的大漢天地間,狼煙滾滾,紛争不休,人口銳減,遍地荒原。
混亂的建安元年,卻沒有半分的安甯,而空懸已久的皇帝寶座,終于在新的一年開端,迎來了它的主人。
大漢司空曹操,宗正劉虞,太常楊彪等一幹重臣,商議之後,共同推舉孝仁皇帝劉苌之後,孝靈皇帝劉宏的侄子,現任解渎亭侯的劉真繼皇帝位,年号泰平。
時年十七歲的劉真,雖然爵封解渎亭侯,但卻從未到過封地,從小便是在皇宮當中長大。
而他之所以能夠在一次又一次的宮廷變亂中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他的智商先天餘額嚴重不足。
說通俗點,曹操等人,推舉了一個智障做皇帝。
新皇帝的情況,從來都不是什麼秘密,因此新任天子的敕令一出,天下便即議論紛紛。
當然,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腹诽一番,暗暗地吐一口痰表示失望罷了,不會掀起什麼波瀾。
但是對于各懷心思的諸侯們來說,這卻不啻于一道驚雷從天而降,讓他們本就不是平靜的内心,徹底沸騰了起來。
韓俊第一個公開站出來反對這個決議,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劉真和已故天子獻帝皿緣雖近,但這并不足以讓他登上地位。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從未征求過他這個大漢大将軍的同意。
劉備則是聯合劉璋,以皇室宗親的身份,以劉真能力不足,魄力不夠的理由,反對其登基稱帝。
在事實已成定局的情況下,韓俊和劉備的反對,其實最多就好像外交部的抗議一樣,除了表達自己的态度之外,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但是,袁術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轉戰淮南之後,袁術終于體會到了勝利者的感覺,陳瑀,劉勳等小蝦米,讓他重新拾回了信心,也重新想起了之前惦念已久的事情。
講排場重威儀的袁術,進入壽春城後的首件大事,便是組織民夫重新修葺擴建了太守府。
壽春本為揚州治所,劉繇接掌揚州木以來,為了遠離中原戰火,才将治所遷到了區阿。
自古以來,壽春便是軍事重鎮,兵家必争之地。
當長淮之沖,東拒淮河,西扼淠颍,襟江而帶河,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西望荊襄,東俯吳越的袁術,雙手捧着一個黃布包裹着的方形之物,滿臉志得意滿地出現在了富麗堂皇的議事廳上。
畢竟有着四世三公的餘蔭,袁術雖然在和曹操的争鋒中屢戰屢敗,但占據壽春之後,仍然有不少心懷大志的能人異士前來投奔。
不管是不是有真本事,但議事廳上,卻是人滿為患,人頭攢動。
袁術小心翼翼地将手裡的物件放在了身邊,背着手站起身來,傲然巡視了一圈廳下的文武群臣,眯着眼睛點了點頭,手指在人群之中,突然厲聲吩咐道:“将劉勳,劉晔等所有姓劉的人,給我揪出來!
”
琅琊人劉勳,本為廬江太守,但因袁術勢大,在連敗兩陣之後,迫于情勢而不得不低頭請降。
歸入袁術帳下以來,劉勳整日裡如履薄冰,生恐袁術卸磨殺驢,穩定局勢後再對自己動手。
如今袁術基本上已經掌控住了廬江的局面,而他最擔心的事情,似乎也終于發生了。
“我有何罪?
還請主公您明示!
若所言屬實,劉勳不敢反抗,情願引頸就戮!
”
眼見局勢不秒,劉勳一咬牙拔刀在手,退後兩步,猛地将袁胤扯到身前,瞪着袁術,目呲欲裂地喝問道。
袁術看了看吓得面無人色的袁胤,輕笑道:“原因很簡單,隻因為你姓劉!
”
劉勳臉色巨變,狠狠勒緊了袁胤的脖頸,冷笑道:“莫須有之罪,何患無辭!
主公既如此說,那我無言以對,隻能在臨死之前,拉一個人為我墊背了!
”
“漢室衰微,已非一日。
尤其是自孝獻皇帝崩殂之後,更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童謠曾言,代漢者,當塗高也!
主公表字公路,正應此谶。
更兼主公祖上四世三公,與天下蒼生有恩澤無數,因此臣下鬥膽恭請主公順應天意民心,代漢自立,繼皇帝位,拯救天下萬民于水火之中,開創新朝之萬年基業!
”
劉勳還在以死相拼的時候,那邊另外一個姓劉的,卻突然跪倒在地,無比誠懇地開口勸進。
劉晔,字子揚,淮南人,光武帝劉秀之子,阜陵王劉延之後,年少知名,被許子将評為“佐世之才”。
本是劉勳部下,後随劉勳一同歸順袁術。
眼見的袁術已經動了殺心,還不想英年早逝的劉晔,隻能是一狠心,以參拜皇帝的禮儀跪倒在地,忍着惡心說出了上面的那一番話。
“咦?
”
袁術愣了一下,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面卻是美開了花。
看向劉晔的眼神,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欣賞。
這正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本來袁術還擔心自己不好開口,如今有了劉晔這個提議,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的多了。
輕輕點了點頭,袁術眉頭忽然又皺了起來,厲聲喝問道:“劉晔,你不是漢室皿脈麼?
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
劉晔立即回答道:“周公吐哺,不可謂不賢;成康之治,不可謂不明。
然仍有犬戎東來,攻破豐鎬。
由此可見,王朝興衰,正如天道循環,陽極必反,盛極必衰。
自高祖皇帝斬白蛇起義始,大漢已有四百餘年天下,已經是千瘡百孔,藥石難返,天道如此,已非人力可救。
是故,另擇新君明主,另創新朝盛世,乃是沉疴難起之天下唯一選擇!
”
袁術越發地欣賞劉晔了,如果不是人太多,他幾乎就要鼓掌成快了。
劉晔的這幾句話,完全搔到了他的癢癢處,讓他喜不自禁,差一點就開心地跳起來。
“這些話,你可是發自真心?
”
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袁術緊蹙着眉頭,裝模作樣地追問道。
劉晔坦然答道:“千真萬确,晔之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主公若是不信,我不惜以死明志!
”
“那倒不需要。
”
袁術點了點頭,稍作沉吟擺擺手道:“松開吧!
”
劉晔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露聲色地給了劉勳一個隐蔽的手勢。
劉勳會意地點了點頭,收刀回鞘松開了袁胤,也是學着劉晔的樣子拜跪道:“子揚方才所言,正是臣下想說的。
曹賊毒害天子在先,扶立新君在後,其心可誅,其行該死!
天要亡漢,不可避免。
方今天下,唯有主公能廓清環宇,掃清陰霾,還天下蒼生一個安居樂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