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
”
吳懿面色劇變,神情緊張地盯着劉瑁問道。
劉瑁咬着牙,一字一頓道:“不管是誰,隻要能救我離開此處,我便會将你妹妹拱手相送!
”
“我掐死你!
”
吳懿頓時怒發沖冠,雙目噴火一般地伸出手去卻抓了個空。
劉瑁心裡很清楚,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出口後,一定會徹底激怒吳懿,他又怎可能沒有防範?
“都說她是大富大貴的旺夫命格,可事實上呢?
若不是因為她,我能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麼?
這種克夫壞夫的女人,我還要了他作甚?
哈哈哈哈,吳懿,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換一個妹夫了!
隻不過,我估計你是看不到了!
”
劉瑁發狂一般的大笑聲,自然引來了差役的注意,兩鞭子下去,他頓時笑不出來了,隻顧得上滿地打滾地喊疼了。
以前的劉瑁,高高在上,眼高于頂,在這個小小的差役眼裡,就好像天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現在,他卻匍匐在自己的腳底下,臭蟲一般的可憐又讓人惡心。
想到這些年來,為了保住飯碗,自己見到誰都要畢恭畢敬地裝孫子,差役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兩條胳膊上青筋暴起,每一鞭子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将心裡的憋屈徹徹底底的發洩出來。
“痛苦隻因多癡念啊!
”
差役打得正起勁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聽到了一個口音古怪的聲音。
他的身後,也多出了一個将全身都裹在黑暗裡的人。
差役猛打一個哆嗦,可是還沒等他轉過身去,後心處就傳來了一陣刺骨的冰涼。
“你……”
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差役便猛地噴出一大口鮮皿,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你是來救我的嗎?
”
劉瑁一下子來了精神,也忘記了遍體的疼痛,滿臉期待地看着黑衣人問道。
黑衣人卻不理他,而是回過頭努努嘴,隻見黑暗中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手腳麻利地打開鎖,又從身上摸出一個麻袋來,不由分說地套在了劉瑁的頭上。
另外一邊,吳懿也被打昏套上了麻袋,扛出了監牢。
整個劫獄的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等到牢房管營反應過來的時候,劉瑁和吳懿,已經是人在成都城外了。
要犯丢失,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管營派人仔仔細細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劉吳兩人的蹤迹,幹脆也就不再找了,一咬牙一跺腳,也不上報,帶着妻兒老小收拾了一大包金銀細軟,趁夜逃出了城。
無論何朝何代,掌管監獄,都一定是個流油的肥差。
管營這些年來,明裡暗裡早已經吃了個肚肥腰圓,又哪裡舍得就這麼送命?
益州地廣人稀,地勢地形又足夠複雜,他随便找個山旮旯一躲,便絕不擔心會被找出來。
這些年貪墨的錢财,足以讓他過個安穩富足的下半輩子了。
因此,等劉璋知道劉瑁被人劫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火大的劉璋,幾乎要氣炸了兇膛,将賊曹從事張肅喊來罵了個狗皿噴頭之後,又咆哮着命令道:“光天化日之下,這些狗賊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了麼?
速速發下海捕文書,通告全州,各處關隘戒嚴對來往行人詳加盤查!
再命人封鎖四門,滿城搜索,我就不信,他劉瑁還真能插翅飛走了不成?
”
張肅連忙躬身領命,心裡面将那些天殺的劫獄罪罵了無數遍。
他心裡很清楚,一天抓不住他們,自己一天就得不到安生。
這邊張肅愁眉苦臉,那邊張任也皺着眉開口了,“主公,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似有蹊跷之處,或許與監牢被劫一案有些關系。
”
“哦?
”
劉璋挑眉問道:“何事?
”
張任想了想道:“昨夜晚間時分,崔琰連夜離城,我本就感覺有些倉促,現在想來,或許……”
“不可能!
”
劉璋斷然擺手道:“崔琰深夜離城,是得到我允許的。
而且,他原本的打算是今早再走,也是我催着他連夜啟程的!
”
張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退到一邊不再吱聲了。
這邊成都城四門緊閉,滿城戒嚴,人心惶惶;那邊崔琰一行,卻是一路快馬輕騎暢通無阻地離開了劍閣,有劉璋手書的通關牒文,又有劉璋眼前的紅人張松随行,所過之處,竟無一個人膽敢上前盤查。
蜀道難行,一路颠簸。
馬車裡的劉瑁,終于幽幽醒轉了過來,雖然渾身酸疼好像散架了一般,但重見光明的喜悅,卻讓他完全忘記了傷痛,興奮的大喊了一聲。
“如果你不想再回去受苦,最好給我小點聲!
”
崔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滿臉的不屑。
“夫君,你終于醒了,可是吓壞我了!
”
那邊滿臉擔憂的吳氏,忍不住喜極而泣,嘤咛一聲,張開懷抱,就要把溫暖分享給自己的男人。
“你給我退下!
”
吳懿森冷的聲音,讓吳氏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不解地扭頭看着自己的哥哥問道:“兄長,為什麼?
”
吳懿緩緩地坐起身來,狠狠地瞪了劉瑁一眼,冷森森地開口道:“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從今天起,和你再也沒有半分關系!
”
“兄長,你莫非是發癔症了麼?
”
吳氏委屈地低下了頭,語氣柔和但态度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既已嫁于劉家,此生便是劉家之人!
縱然身死,也是劉家之鬼!
”
吳懿暴怒,伸手就要打人,卻被崔琰一句話攔了下來,“你三人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處理。
現在,我要說說對你們的處置了。
”
劉瑁暗送了一口氣,連忙低頭哈腰滿臉谄媚地開口,“使君有何指示,但請吩咐便是。
”
崔琰擺擺手,“我隻是大将軍府中一佐吏而已,使君一稱,再也休提,這一點還望瑁公子謹記。
”
劉瑁哪裡敢說個“不”字,讪笑着點了點頭,“先生放心,瑁記下了。
”
崔琰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繼續道:“我想告訴二位,我們既然能輕而易舉地将你們救出來,自然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将你們再送進去。
之所以救你們出來,一是看在令正苦苦哀求的面子上。
第二呢,是因為你們還有利用的價值。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認清形勢,明辨是非,懂麼?
”
吳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鄭重拱手道:“大将軍若是不棄,在下願牽馬墜等相侍!
”
“很好!
”
崔琰滿意地笑了笑,抓着吳懿的手道:“以後,你我二人同殿稱臣,可要記得相互扶持才是啊!
”
吳懿面露感激之色,重重點了點頭,“先生放心,懿雖不才,但必定永感先生今日相救之恩。
”
劉瑁眨了眨眼睛,剛想要開口,卻被崔琰伸手攔住,“瑁公子乃是帝胄之後,皿統高貴,我主特意吩咐過,要待瑁公子如上賓。
”
劉瑁面露失望之色,心裡面卻是暗松了一口氣,幹笑道:“瑁不過是一階下囚罷了,又有何高貴可言,大将軍謬贊了。
”
叢成都到漢中,足有千裡之遙,崔琰一行雖一路疾行,但也用了足足三天時間,才趕到了定軍山幽并軍的大帳。
這三天時間,韓俊讓所有人大為不解的按兵不動,也讓南鄭城裡的張魯,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絲僥幸。
但是,隻有郭嘉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清楚,韓俊在等什麼。
韓俊是個享樂主義者,吃的喝的住的,從來都沒有委屈過自己,但那隻是在薊縣城中。
出征在外,韓俊卻從來都沒搞過特殊化。
他的帥帳,也僅比普通的營帳大一些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因此劉瑁才會滿臉訝然地看着韓俊,滿臉的不敢相信,似乎怎麼都沒有想到,位極人臣的大漢大将軍,會住在如此平凡樸素的營帳之中。
韓俊笑吟吟地看着千裡跋涉而來一行人,站起身來端着一盞香茗雙手遞到崔琰面前道:“季珪辛苦了,這盞茶敬你,聊表我的謝意。
”
崔琰慌忙接過來,躬身感激道:“多謝主公!
此乃琰分内之事,主公無需言謝!
”
韓俊點了點頭,又看向另外三人。
劉瑁故作鎮定,拱拱手道:“大将軍仁義之名雖早有耳聞,但今日一見,勝過傳聞十倍,真可謂是義薄雲天,仁義無雙!
”
韓俊笑了笑,沒有理會他,而是看着吳懿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可願為我做事?
”
吳懿也是個痛快人,拜服在地拱手回道:“主公但有差遣,懿雖萬死不敢辭!
”
韓俊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張繡那裡報道吧。
錦榮年輕沖動,凡事你多提醒他。
”
“末将遵命!
”
吳懿領命之後,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重重歎了一口氣,咬牙道:“我知道你從小固執,認定了的事情,甯死也不會回頭。
但為兄還是要提醒你,擦亮眼睛,好好認清楚他的真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