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帝和朝臣們憂心前方戰事的時候,梁國再次派使臣過來。
不過這次的使臣卻不是為了出使,而是來接白非凡回國。
梁國永帝已經知道羅辯派人刺殺白非凡之事,下旨将羅辯母子禁足,算是給白非凡的交代。
白非凡畢竟是梁國國師,永帝親自派人來接,他要是再留在夏朝就有些不妥。
昭帝知道他必然要走,也沒有挽留。
白非凡臨行到養心殿辭别,斟酌一下,将淑妃暗中多次拉攏他的事情告訴了昭帝,“……淑妃許諾,隻要我當着衆人的面說她是旺夫旺子,乃大福祥瑞之人,他日等她登頂富貴,必然厚報。
今天把這番話告訴你,你自己心裡也有底,後宮傳信不便,我就不使人告訴皇後了,還請皇上提醒皇後也注意淑妃。
”看昭帝盯着他,又笑一聲解釋,“怎麼說你和皇後跟本國師的交情也要比旁人深,本國師出于朋友之義提醒你們,可不是叫你來疑心本國師的。
”
昭帝确實有一瞬間的疑心,白非凡為人冷清,現在巴巴的跑過來告訴他淑妃要對皇後不利,言語不多,卻是處處透着對皇後的關心,而他的小九兒又那麼可愛……
不過很快這個念頭就從他腦袋裡抹去,到目前為止,小九兒除了對他情真意切的關心之外,對待旁人都是不假辭色懶得應付的,何況,他和小九兒朝夕相處,要是這樣的話小九兒再被人搶走,那也隻能證明他的無能。
他不認為自己是無能之人。
臉色緩和的向白非凡道謝,又命德寶将白非凡送出去,開始思索白非凡說的事情。
登頂富貴,自然指的是皇後之位。
他之所以指定淑妃和德妃協理六宮,不過是根據上一世的記憶中,這兩個女人在後宮所有的女人中算是比較老實的,并沒有因為太後和淳貴妃得勢就去巴結讨好。
沒想到今生他的一個小小的擡舉,竟讓淑妃滋生了這麼大的野心。
既然如此,那他就再把她打壓下去。
等德寶回來後,讓德寶傳旨,“淑妃禦前失儀,罰她在如意宮禁足一個月,每日抄寫宮規,閉門思過。
”
淑妃收到旨意後頓時蒙了,要不是傳旨之人是禦前大總管德寶公公,她鐵定以為是旁人假傳聖旨,胡說八道。
她都已經有小半個月沒見到皇上了,哪裡來的禦前失儀?
皇上就是想罰她,也不找個像樣點的理由。
貼身伺候淑妃的大宮女栀子忍不住問道,“公公您是不是傳錯了?
娘娘這段日子都在整理宮務,并沒有去求見過皇上,怎麼會禦前失儀?
”
德寶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你的意思是咱家假傳聖旨?
”
栀子忙低頭解釋,“奴婢不敢,奴婢隻是……”
“栀子!
”淑妃攔下她的話,轉頭看向德寶,壓着心頭的澀意和怒火淡聲道,“皇上的旨意本宮知道了,請公公回去複命,就說本宮謹遵聖旨,在如意宮裡抄寫宮規和佛經為西北的将士們祈福。
”
淑妃這樣的表現倒讓德寶高看一眼。
本來被皇上下旨禁足是件很丢臉的事情,但她說為西北将士們祈福,無形中挽回許多顔面,還能為自己積累一個好名聲。
果然是個聰明的,怪不得敢肖想皇後之位。
隻是他跟随皇上多年,能看的明白皇上是真心實意的将皇後放在心窩子上了,憑淑妃再聰明伶俐,也替代不了皇後的位置。
如果她自己想不明白,越聰明死的越快。
德寶沒有提點淑妃的心思,不鹹不淡的“嗯”一聲,轉身帶着小太監們離開。
“娘娘?
”栀子和鈴蘭擔憂的看着淑妃。
望着德寶的身影消失在如意宮門外,淑妃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狠狠的甩一下手中的帕子,“去查查,皇上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就不信沒有任何理由的皇上就會下旨把她禁足。
要是讓她知道誰在背後給她穿小鞋,她饒不了他!
不一會,去查消息的人返回來,“皇上今天并沒有接見旁人,隻半個時辰前見過梁國國師。
”
“白非凡!
”淑妃咬牙,瞬間明白了皇上罰她的原因,必然是白非凡告訴了皇上她觊觎皇後之位。
而現在皇上和蘭陵侯已經差不多撕破臉了,在朝中隻能指着李元的支持,在除掉蘭陵侯之前,皇上一定會多多依仗李元一黨。
這種情況下,皇上正是讨好李元和皇後的時候。
偏白非凡又将她的打算捅了出去,皇上為了做做樣子也得罰她。
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淑妃反而不氣,好歹皇上隻是讓她禁足,并沒有貶她的位份,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隻是白非凡這樣背後捅她一刀的行為太過可惡,日後别讓她逮到機會,若是讓她逮到機會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阿玖在朝陽宮裡也聽到淑妃被禁足的消息,趕上午膳昭帝過來的時候問他,“好端端的,你怎麼想起來把淑妃禁足了?
”
昭帝臉上的笑淡一些,聲音微冷,“她現在腦子不清楚,冷一冷她,讓她想明白她應該的位置,省的她沒有自知之明,肖想一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
阿玖睜大眼不明白他說些什麼。
昭帝低低歎口氣,把白非凡的話重複一遍,“後宮的這些女人們一旦有了野心,行事起來就會無所顧忌,各種陰毒的手段都能使出來。
我自然會護着你,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天跟你說了這些,你自己心裡也要有數,不要别人在你面前表現的乖順一些,你就真的把她們當成好的,後宮裡最多的就是這種兩面三刀的東西。
”
阿玖翻個白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弄那麼多女人進宮,我用得着去防備?
”
昭帝大呼冤枉,“這些人哪裡是我要的,都是太後做主給安排進來的,還有就是朝臣們逼着選秀給塞到宮裡的,我那會可是一點主都不能做!
”
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阿玖自然知道昭帝之前的處境,除了會自己喘氣說話外,那真的是跟個提線木偶差不多,想想也是夠可憐的。
伸手拍拍昭帝的肩膀,“你放心,以後我也會護着你,誰要是不聽話,我就替你去揍他們。
”
昭帝被她這安撫的小動作弄得哭笑不得,心裡頭柔柔的,軟軟的,“小九兒的話我可是記下了,以後咱們相互護着,不讓任何人欺負。
”
“那是自然,以後有哪個不長眼的撞上來,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蘭陵侯最近很不聽話,要不要我去幫你把他滅了?
”她早就看那一家子不順眼了,要不是昭帝攔着,蘭陵侯的府邸這會早就化成灰燼。
看阿玖就要動真格的,昭帝忙阻攔,“暫時不必。
現在滅了他,他還能頂着夏朝守護神後人的名頭。
朕要除掉他,必然要将他身上那些榮耀都扒下來,讓他身敗名裂,讓世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東西。
”這些都是虛的,最主要的,他怕阿玖真的跑去找蘭陵侯的麻煩,到時候麻煩沒找成再反被蘭陵侯制住――蘭陵侯心機深,扈從多,可不像淳貴妃和太後一樣好對付。
阿玖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
”
昭帝點頭,“昌國此次出兵太詭異,我已經讓人去調查。
我懷疑,此事和蘭陵侯兄弟有關。
”若是這件事情查實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足夠蘭陵侯府誅九族了,正可以将蘭陵侯府徹底連根拔起。
十天後,戰報送達,甄裕到達安城後首戰告捷,大敗昌國軍隊,驅逐敵人五十餘裡,戰報發出時,甄裕正整饬軍隊,準備收複洛城。
昭帝看到戰報大喜,示意德寶将戰報在朝堂上接連傳閱。
因為戰事,低迷數日的朝堂終于感染上喜氣,群臣恨不得彈冠相慶,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倒。
尤其是李元一黨更是如同自己打了勝仗一般,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連脊背都比平日挺直一些。
更有人上書請求皇上大力封賞甄裕,振奮軍心。
昭帝自然不會吝啬賞賜,甄裕遠在邊關沒法受賞,就将賞賜的珠寶金銀等物送到武安侯府,又讓人快馬加鞭帶着嘉獎的聖旨遠赴邊關,承諾隻要甄裕能将昌國軍隊逐出夏朝地界,就封甄裕為正二品的上将軍。
姜戰鎮守西北多年,統領西北五十萬大軍,也不過是正二品的職位。
昭帝在這檔口透漏出想要封甄裕為上将軍的意思,其用意就有些微妙,李元一黨互相交換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蘭陵侯心底微沉,臉上不顯,皮笑肉不笑道,“若甄裕真能驅逐鞑虜,護我河山,理應封賞,一個正二品上将軍的職位,不為過。
”
李元笑道,“甄将軍少年英勇,必能力挫昌國軍隊,讓他們知道咱們大夏朝英雄輩出,并不是隻有姜家才能打仗的。
姜大将軍駐守西北多年,現在後起之秀疊起,姜大将軍也可以放心的在京城裡好好休養,與侯爺時常團聚了。
說起來,這些時日因為大家都關注西北戰事,反而将對姜大将軍的審問之事給放到一邊。
現在西北捷報傳來,三司會審的事情也該重新拿起來,早一日還姜大将軍清白,咱們大家也好放心不是?
”
“李首輔說的是,是下官懈怠了,下官等人回去後這就提審姜大将軍。
”禦史大夫忙道。
蘭陵侯的倚仗就是軍隊,現在朝廷上出了一個可以替代姜戰的人,那麼蘭陵侯的優勢将不複存在。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隻要甄裕能打赢了這場戰争,姜戰将會被依法審判問罪,蘭陵侯府的優勢也将不複存在,被皇上和李首輔驅逐出朝堂是早晚的事情。
朝堂上的人都是人精,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小九九,禦史大夫的這番話無疑是向李元示好的表态。
站隊要趁早,等事情定下來了再站隊就晚了。
蘭陵侯面皮跳跳,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昭帝高坐龍椅,心情愉悅的看着下面的朝臣們拿話擠兌蘭陵侯,看擠兌的差不多了,這才宣布散朝。
“呸,小人得志!
”一個蘭陵侯派的官員跟在蘭陵侯身後,看着李元一派的人鄙夷的小聲唾棄一聲,又氣恨不甘道,“侯爺,難道咱們就這麼看着他們那群走狗耀武揚威麼?
不過一場勝仗而已,他們還真以為那甄裕就成了常勝将軍!
不如您發個話,下官帶着人去教訓教訓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在朝堂上亂說!
”
蘭陵侯回頭低斥一句,“閉嘴,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
西北那邊本侯自有打算,約束好了你的手下,最近這段時間都老實一點,不許到外面惹是生非。
否則出了什麼事情本侯都保不了你們!
”
蘭陵侯心裡有事,沒心情和他多說,吩咐完了後匆忙出宮,到了府裡面召孫先生商議。
孫先生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許多事情都是兩人相互商量着行事,包括西北的事情,蘭陵侯也沒有瞞着他。
“侯爺這麼着急的召在下過來,可是西北那邊出現什麼變數?
”孫先生一進門,開門見山的問。
蘭陵侯臉色沉凝的點點頭,“甄裕打了勝仗。
”
孫先生剛想說這是好事,轉頭又想到蘭陵侯府現在的處境,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要是以往,他們這邊打勝仗自然是好事,可是現在西北的戰争關系到蘭陵侯府未來的榮衰,他們自然是希望甄裕不堪一擊,這樣的話,朝廷上面無人可用,皇上再不甘心也隻能派姜戰出戰。
他們正好可以趁機拿捏皇上,借機除掉李元的爪牙,經此之後,蘭陵侯府在朝堂上才算是立于不敗之地。
“不知道侯爺打算怎麼做?
”心裡百轉千回,孫先生壓下心底國家大義的那一面,低聲問蘭陵侯道。
“自然是不能讓甄裕再勝下去!
”蘭陵侯想也不想的道。
西北戰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的,為的就是借此逼迫朝廷,眼瞅着昌國再下一城皇上就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事情半途而廢,冷笑道,“這個甄裕也算是有本事,本侯下令讓西北那邊懈怠軍事,他竟然也能打勝仗。
隻可惜他出現的不是時候,要怪,也就怪皇上非要和本侯作對了!
”
孫先生眼神一動,“侯爺你是想……”
“你放心,本侯也不是冷皿無情之人。
本侯記得西北那邊有一座天然迷谷,進到裡面的人若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很難走出來。
本侯就讓人把甄裕連同他帶領的那三萬士兵都引入迷谷之中,是生是死,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
關于迷谷的事情,孫先生之前也隐隐約約聽說過,據說是一處天然的陣法在裡面,進入裡面的人十死九生,這麼多年進去後又能平安無事走出來的人寥寥無幾。
不過他本來就是站在蘭陵侯這邊,雖然心裡不忍,卻也不會反駁蘭陵侯。
兩人在一起商量一下細節,又把最近應該對朝廷的應對安排一遍,孫先生這才起身告辭,蘭陵侯令人給暫時統領西北軍的副将傳信。
首輔裡,李元也在滿面春風的和自己一派的官員談論西北的事情。
“說起來還是那個梁烨慧眼識珠,一下子就舉薦了這樣一個悍将。
”刑部尚書一臉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武安侯府被蘭陵侯府打壓這麼多年,府裡一個出彩的人都沒有,下官都以為武安侯府徹底沒落了,沒想到裡面竟然藏着這樣一顆明珠,也是武安侯府該重新起複的時候了。
聽皇上的意思,是有意要甄裕接替姜戰呢,若是如此,那才叫妙。
看蘭陵侯以後還如何嚣張!
”又一個官員道。
“最妙的是,梁烨是蘭陵侯一手提拔上來的,結果卻被反咬一口,我若是蘭陵侯,估計氣也氣死了。
”
“梁烨以前是皇上的伴讀,等皇上登基之後,蘭陵侯和姜太後用手段,愣是讓他們姜家的子弟替代了梁烨的位置。
梁烨心裡記恨多年,現在咬蘭陵侯一口也是蘭陵侯活該。
”刑部尚書道。
李元開口,“不必理會他們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現在甄裕打了勝仗,蘭陵侯必然會有危機感,說不定背後動些什麼小手段。
兵部尚書是蘭陵侯的人,你們擦亮眼睛把兵部盯緊了,箭矢兵器糧草一定督促兵部按時送出去,不能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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