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的時候,北堂凝悅來京。
不但她過來了,還把閻門門主君夜炎給帶來了。
阿玖看着他們,覺得很驚奇。
她上一次見北堂凝悅的時候,北堂凝悅還被冰塊臉君夜炎追的四處亂跑呢,怎麼一段日子不見,整個畫風就變了?
冰塊臉君夜炎竟然變成了狗皮膏藥君夜炎。
回頭瞅瞅和北堂說話時一臉威嚴的昭帝,再想想昭帝平時和她在一起時各種求撫摸求安慰的二哈樣,阿玖摸摸下巴,暗搓搓的想,難道每個男人骨子裡其時都藏着一隻二哈?
“這些都是屬下調查的結果。
”北堂凝悅把一摞紙遞給昭帝,臉上的表情略微凝重,“屬下調查合歡宗時,發現合歡宗外還有一股勢力阻撓屬下的調查。
隻是這股勢力非常隐秘,動作也小心,每次當屬下想要順着痕迹調查回去的時候,那些痕迹都會及時的被抹去,根本查探不出那股勢力來自何方。
”
楓葉山莊原本在江湖上就是數一數二的勢力,後來遭受重創,勢力嚴重受損,但即便這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全國上下許多地方都有楓葉山莊的據點和傳送消息的渠道,再加上昭帝暗中的扶持,楓葉山莊雖然沒有恢複到往日鼎盛時期的模樣,但也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勢力了。
竟然還有勢力能完全壓制住楓葉山莊,讓楓葉山莊沒有絲毫反擊之力,由不得北堂凝悅不重視。
昭帝想的更多。
暗地裡有楓葉山莊的人調查合歡宗,明面上有錦衣衛調查順親王,二者殊途同歸,但調查這麼久卻始終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更加隐秘強大的勢力阻斷他們的調查……這個勢力是不是也和順親王有關,或者是順親王的底牌?
順親王整日裡擺出一副遊手好閑,無心政事的模樣,實際上卻暗中籠絡這麼多勢力,他到底要做什麼?
伸手翻看手中的消息,這些紙上面大多記錄的是合歡宗的産業,還有一些是挂在合歡宗名下,實際上卻是順親王府的産業。
最後面一張紙上記錄的是每年合歡宗招收新人的數目,這些人多是一些年輕貌美,家境貧寒的女子。
奇怪的是,合歡宗每年都招許多人,但整個宗門的人數卻不見增長多少。
那麼,這些人去了哪兒了?
北堂凝悅猜測,“屬下覺得,這些被調教好的女子多半是去了青樓,或者是送入一些有勢力的人家做眼線。
”至于是送進去做妾還是做通房婢女什麼的,這個就不好說了。
北堂凝悅這麼一說,昭帝立刻想起來頗受敏郡王寵愛的側妃焦氏。
這個焦氏也是來自合歡宗,看她能插手合歡宗内的事務,應該是個管事之類的。
當初昭帝讓宋斌查過這個焦氏。
宋斌第二次查倒是查的非常細心,連同當初焦氏栖身的那家青樓都查了個底掉。
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把焦氏在青樓裡待過的一切痕迹都抹掉了,連青樓的老鸨都暴斃。
這麼一來,除了知道焦氏出身于合歡宗之外,旁的仍是一無所知。
宋斌向北堂凝悅求助,焦氏在合歡宗裡的身份似乎是機密,北堂凝悅廢了半天勁也沒查出來。
這麼一來,焦氏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也幸好昭帝眼光夠毒辣,派出人盯着焦氏的時候,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順親王這邊。
現在聽到北堂凝悅這麼說,昭帝更加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斷,有問題的肯定是順親王,這個焦氏八成是合歡宗的人知道他們在調查順親王,故意放出來幹擾人們實現的煙霧彈。
“焦氏隻是合歡宗的一枚棋子,卻能獨得敏郡王的寵愛,甚至能讓敏郡王為了她破例請封。
若是這些棋子隻有她有這樣的本事還好,要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滿朝文武,每個人家裡都有妾室通房,相互贈送美人也是常事,這些美人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出自合歡宗……”昭帝緩聲道。
女人的枕頭風吹起來,其厲害程度不亞于刀槍劍戟。
原本他以為除掉蘭陵侯一黨之後,朝廷上下會被他整治成鐵闆一塊,現在一看,才發現他的朝堂是個四處漏洞的破篩子。
合歡宗的人隻是想着替順親王打探情報還好,要是哪天起了歪心思,隻要讓這些埋藏在朝廷大臣身邊的細作們痛下殺手,頃刻間整個朝廷就能癱瘓。
這麼一想,饒是昭帝向來冷靜沉穩,額頭上也忍不住沁出冷汗。
北堂凝悅也聽出昭帝的意思,訝異,“不可能吧,合歡宗哪有那麼大的膽子?
!
”
“順親王和合歡宗勾結十餘年,布局也布了十餘年。
下了這麼大的本錢,要是最終沒能得到順親王想要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隐忍的人發起狂來才可怕,順親王所圖謀的無外乎就是皇位,要是他最終沒能坐上皇位……
上一世他死後,不知道順親王和蘭陵侯誰輸誰赢。
雖然他死時留下了一個兩歲的小太子,但是小孩子太容易夭折,上一世順親王一直隐藏的非常好,他和蘭陵侯都沒有發現順親王的真面目。
依着順親王的手段,在蘭陵侯和姜太後以為勝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時候,弄死一個兩歲的小太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小太子一死,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要麼悄無聲息的死去,要麼受傷殘疾失去繼位權,這麼一來,順親王就成為宗室中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
事情确實如昭帝所想,實際上昭帝上一世被淳貴妃用枕頭悶死也有順親王的手筆。
上一世蘭陵侯鏟除李元一黨後,迅速把持住朝堂,後宮則有姜太後和成為皇後的淳貴妃把持。
蘭陵侯有一個跟在身邊多年的心腹丫鬟兼通房,在這個丫鬟整日的吹捧下,蘭陵侯的虛榮心急速膨脹,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一把當隐形太上皇的滋味。
這麼一來,昭帝這個大号傀儡就有些礙眼。
于是蘭陵侯慫恿姜太後命人暗中給昭帝下藥,用毒藥慢慢侵蝕昭帝的身體。
可昭帝畢竟年輕,又是習武之人,雖然身體日漸孱弱,但一時半會的也死不了。
隻要人沒死,就極容易出現變故,蘭陵侯想當隐形太上皇的心又迫不及待,因此,在心腹丫鬟的暗示慫恿下,蘭陵侯幹脆讓太後和淳貴妃把皇上殺了,永絕後患。
昭帝一死,蘭陵侯欣喜若狂,隻等着皇帝發葬之後就扶持小太子登基。
結果樂極生悲,在他們為皇上守靈的時候,小太子被伺候着他的宮女抱着投了太液池。
人們七手八腳的把人救上來,宮女還有一口氣,小太子卻一命嗚呼。
太子溺水,事關重大,守靈的大臣們聽到消息全跑過來了。
那宮女口口聲聲道,她抱着小太子投湖隻是不想讓小太子認賊作父,助纣為虐,為的是讓小太子下去代替他的母親向皇上賠罪――直接将太後和淳皇後合謀害死皇上的事情說了。
并說太後和淳皇後害死皇上還不夠,又派人去謀害了養在宮裡的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
因為她是貼身伺候小太子的,姜太後和淳皇後又以為勝券在握,所以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瞞着她。
但是她卻覺得良心難安,自知身份卑微,改變不了什麼,但也不能忍受和賊人生活在一起……
宮女很是慷慨激昂,聲淚俱下的說了一遍,最後大聲痛罵姜太後淳皇後,搶了看押她的侍衛的劍,自刎身亡。
這麼一來,朝臣和宗室立刻不幹了,一邊派人去看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一邊讓人把太後皇後和蘭陵侯都看押起來――姜太後和姜皇後謀害皇上是誅九族的大罪,不管蘭陵侯知不知情,都逃脫不了懲罰。
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果然都被鸩殺,條條線索顯示,此事就是太後所為。
從太後和皇後的宮中又翻出許多他們和蘭陵侯密殺害皇上,竊取皇位的書信,蘭陵侯府同樣也翻出來許多信件,除了謀害皇上的證據外,還有西北大将軍姜戰派人送回來的書信。
從這些信件中大家才知道,原來姜戰一直和昌國那邊有勾結,還時常免費送糧草給昌國的士兵。
這絕對是勾結外敵,意圖叛國的鐵證。
最後順親王在群臣的推舉下登基,列數姜家二十餘條罪狀,把姜太後姜皇後和留在京城裡的所有姜家族人全部斬殺,下令誅姜家九族。
遠在西北的姜戰聽到消息後拒不承認這些罪名,責罵順親王才是亂臣賊子,以為先帝複仇的名義領兵造反。
一場叛亂持續了十年的時間才平定下來。
經過這場内耗,夏朝的國力眼中衰退,昌國和梁國乘機來襲,三國之間展開常年的混戰。
昭帝不知道這些,卻從北堂凝悅給的消息中推斷出潛伏在朝廷上下的危險,眉心緊緊皺起。
這麼一來,順親王那邊反而更加不好動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不知道順親王狗急跳牆後會做出什麼事情。
當務之急,先要查清楚合歡宗到底埋了多少釘子在朝廷大臣身邊。
然後把這些釘子一個個的挖出來。
這些,一方面是他派人查,一方面是讓那些大臣們提高警惕。
但如何提醒那些大臣們又是一個問題,肯定不能實話實說,否則怕是會引起恐慌……
阿玖坐在一邊聽着昭帝和北堂凝悅說話,看昭帝愁眉緊鎖的模樣,心裡隐隐明白他在擔憂些什麼。
撇一下嘴道,“這有什麼好發愁的,既然他們都知道了咱們再調查他們,那咱們不如大大方方的去查,就是你們常說的那個什麼……哦,打草驚蛇。
現在咱們縮手縮腳的,他們又藏的太嚴密,不好查出什麼來。
那咱們就順藤摸瓜,不是知道那個什麼焦側妃是合歡宗的人麼?
還是一個什麼管事級别的,就找個人暗中把那個焦側妃抓起來,想辦法撬開她的嘴,看她知道多少。
都是在京城裡做釘子,指不定她還知道别人家的釘子是誰,這樣找出來一個抓一個,一個一個的找,就不信找不全。
”
“合歡宗那邊不是有勢力暗中阻攔嗎?
那咱們就别暗中查合歡宗了,直接弄個什麼名義派兵剿了合歡宗的老巢,把合歡宗宗主和裡面的管事的給抓起來一個個的審問,看他們嘴巴厲害,還是刑具厲害。
至于順親王那邊更好說。
剿滅合歡宗的之前就把順親王一家老小找個地方圈禁了,派人盯緊他們,蚊子都不讓飛出來一隻,看他們如何下達命令傳遞消息……等從合歡宗那挖出來順親王的罪證,就直接把他咔嚓了,或者僞造一些罪證也行。
人都死了,還怕他泛出什麼浪花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