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府裡,李元送走蘭陵侯姜琦,自己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眯着眼不說話。
李文傲皺眉道,“父親,這件事您怎麼看?
”
李文傲是李元的嫡長子,今年二十四歲,從小聰慧,由李元親自教導着長大,雖然年紀不大,但處理官場裡的一些事情卻十分老道,看待問題看得也比較透徹。
因為這次皇後遇刺的事情,他們李家站在了輿論的制高點上,可以說是壓着蘭陵侯一黨的人打,他們首輔府和蘭陵侯府争鬥多年,難得有這樣穩穩占據上風的時候,不趁此機會把蘭陵侯一黨徹底打壓下去,他自己心裡都覺得不甘。
二公子李文魁也道,“那姜琦肯定是覺得局勢對他不利,故意過來這麼說,為的就是要咱們放過他。
父親您可不能心軟,這次要不狠狠的給他們個教訓,以後他們姜家隻不定怎麼欺負妹妹呢。
”
他底下的妹妹不少,但同母的妹妹就李蘭燕一個,從小他就把這個同胞妹妹當眼珠子護着。
聽說皇後遇刺,他都恨不得到蘭陵侯府裡把姜琦給打殺了,現在想着求和,做夢!
李元瞅他一眼,“你真以為九兒遇刺,是姜琦讓人做的?
”
李文魁一臉氣憤,“除了他還能有誰?
肯定是因為九兒禁了淳貴妃的足,又打了蘭陵侯夫人,他心裡記恨上了,這才狗急跳牆,想要殺九兒!
”
李元無奈的看他一眼,他這個兒子雖然也很聰慧,可是暴躁易怒,這樣的性子,極容易被人利用。
又扭過頭問李文傲,“你認為呢?
”
李文傲沉思一下道,“這些年在朝堂上咱們和蘭陵侯一派的人互相下絆子,後宮裡面九兒和太後跟淳貴妃也是各有輸赢。
若是因為九兒禁了淳貴妃的足,打了蘭陵侯夫人,姜琦就伺機報複,派人刺殺九兒,不太可能。
說白了那些也隻是後宮女人之間的争鬥,除了面子上不好看之外,根本不傷筋骨。
蘭陵侯心兇還沒狹隘到将眼光放到女人的輸赢上。
若是他真的如此狹隘,他也坐不到現在的位置上,所以,姜琦這次過來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有人看準了咱們兩家不對付,故意挑起事端,好渾水摸魚從中漁利。
”
李元看着李文傲不說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李文傲繼續道,“不過兒子認為,這樣的機會難得,咱們應該乘勝追擊,把蘭陵侯一黨打壓下去。
”
李元笑着歎口氣,到底是年輕,雖然看問題透徹,也免不了皿氣方剛易沖動。
“為父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不是姜琦派人做的。
”
李元一開口,李文傲兄弟就愣住。
李文魁心裡不認同,不過多年來對父親的信賴,讓他将心底的火氣壓住,沒有說話。
李文傲卻是好奇,“那父親還為何……”
李元笑着看他一眼,接過他沒說完的話,“為何還讓咱們的人彈劾蘭陵侯一黨?
你剛才不都說了,機會難得,不管是不是姜琦做的,隻要人們懷疑是他,那就夠了。
想借此徹底打壓的他翻不了身是不可能的,倒是可以借此鏟除他那一派的幾個官員,再毀一毀蘭陵侯府的名聲。
千裡之堤毀于蟻穴,第一代蘭陵侯也是當初的開國功臣,這麼多年積累下來,蘭陵侯府不止在軍中,就是在百姓心中也有很高的威望。
軍中那邊咱們暫時插不上手,百姓這邊卻可以慢慢讓蘭陵侯府的名聲變臭。
今天姜琦過來示好,一來是他不想再和咱們相互下絆子,讓漁翁得利;二來也是因為他在朝中的根基沒有咱們深厚,他折騰不起。
”
說着又看看李文傲兄弟,見李文傲一臉沉思,心裡欣慰,到底還是他這個長子通透;又見李文魁臉上浮起興奮之色,一盆冷水潑下去,“你們也不要覺得他在朝中的根基沒有咱們深,咱們就穩立于不敗之地。
還是那句話,蘭陵侯府的勢力主要在軍中,隻要他握有西北的五十萬大軍,别說咱們,就是先帝也得忍着他。
”
是先帝真的覺得蘭陵侯忠心,所以才一直對他恩賞有加麼?
根本不是,是因為先帝拿蘭陵侯沒辦法而已。
先帝雖然聽信術士的話行為昏聩,人卻不是傻的,否則他膝下六七十名皇子公主,為何就獨獨當時的姜皇後沒有身孕?
還不是因為先帝防着蘭陵侯府,所以才不敢給姜皇後孩子。
這些事情他看的明白,蘭陵侯也未必就是糊塗的,否則太後也不會早早的将皇上養到膝下。
話說到這,李元也不介意多說一些,“隻要姜琦手中還握有軍權,任何人都别想輕易動他。
現在事情鬧到這份上,咱們見好就收,下面該好好想想,怎麼在軍中培植咱們的勢力。
”
從先帝那會,他就想着在軍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但蘭陵侯的人在那兒擋着,他試了數次都沒有成功。
每回都是他前腳剛安插人進去,後腳那個人就在軍營的比武中被廢了。
這樣的事情姜琦做的明目張膽,偏他又無計可施――比武中有所損傷在所難免,無非是輕傷重傷的問題。
他要是拿着這事去問姜琦,姜琦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連理由都是現成的。
擰着眉思索一下,李元就将這件事放在一邊,“當務之急,咱們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誰在中間挑起事端,坐收漁翁之利。
”
他和姜琦鬥可以,但中間要是出現第三者,妄想也分一杯羹,他和姜琦絕對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