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陳月原本聽到蕭文道的污穢不堪之語,也氣得想要殺了他,可是她雖然調皮頑劣,不過也知道陳安若是殺了他,那麼京兆尹蕭炅與太子殿下一定不會放過陳安,說不定他還會有殺身之禍。
此時見陳安突然停了手,陳月不禁松了一口氣。
又瞧見蕭文道被陳安吓得尿了褲子,陳月又咯咯笑了起來,緊接着周圍的百姓發現後,也跟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地上的蕭文道滿臉猙獰,氣得身子直發抖。
他身為京兆尹蕭炅的公子,自小便錦衣玉食,何曾受過如此屈辱,他望着陳安時,恨不得立即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殊不知,方才他也是如此羞辱陳安的。
蕭文道咬牙切齒地望着身後的一衆惡犬扈從,怒喊道:“還不快殺了他……”又對驸馬薛鏽說道:“薛兄,你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驸馬薛鏽眼見着好友蕭文道被陳安踢倒在地,又吓得尿了褲子,此刻聽到蕭文道的哀求之聲,他皺着眉頭,右手伸直,往前一推。
這是動手的信号。
十幾個惡犬扈從,将腰刀齊刷刷地拔出,似獵人捕殺獵物一般,一步步地靠近。
周圍的百姓們,見情勢不妙,紛紛跑遠。
臨近的幾家店鋪的掌櫃,皆躲在店裡,悄悄望着,有些膽小些的甚至關上了門。
陳安眼看着十幾個扈從,越來越接近。
方世刀已經将刀拿回,站在最前方,自小便随着陳骁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的他,哪會瞧得上這十幾個小喽啰,一臉輕視地望着那些扈從,完全不将他們放在眼中。
“且慢動手!
”
方才還是一片靜悄悄地詭異場景,被這突然的一聲給打破了,便連正磨刀霍霍的方世刀,也被這一聲給驚了一下,衆人循着聲音望去,隻見陳安躲在方世刀背後,歪着頭,一臉微笑地望着薛鏽等人。
薛鏽發覺那一句出自陳安之口,不禁冷笑道:“怎麼?
怕了?
”
陳安從方世刀背後緩緩走出,往薛鏽方向走去,護衛方世刀見了,一把拉住陳安,深怕他有危險,若是陳安傷了一根毫毛,自己便是死罪,更不好向陳侍郎交代。
陳安笑着對方世刀說道:“方護衛,莫擔憂,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
方世刀見陳安一臉微笑,十分笃定的模樣,竟然真的松了手,他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竟然相信了眼前不過十六歲的少年郎。
那些手握腰刀的扈從們,見陳安一步步地走近,皆不知他要做什麼。
這時,蕭文道突然咬牙狠狠道:“殺了他!
殺……”
不等蕭文道的話說完,陳安便緊接着對薛鏽喊道:“薛驸馬,我有話要與你說!
”
薛鏽一臉疑惑,不知陳安究竟想做什麼。
陳安接着喊道:“若是薛驸馬不肯聽我一言,一定會後悔的!
”
薛鏽身旁的蕭文道似乎不想陳安靠近,極力勸阻道:“薛兄,那陳安定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你可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啊……”
陳安見薛鏽面有遲疑,又喊道:“薛驸馬乃是當朝驸馬,皇親國戚,我陳安豈敢對他不利,蕭文道,你少要挑破離間!
”
蕭文道正想再勸時,被薛鏽攔了下來,他也好奇陳安會與他說些什麼。
于是,他對蕭文道說道:“文道不必再說,無妨,我也想去會一會他,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
說完,薛鏽徑直走向陳安。
與此同時,陳安也迎了上去。
薛鏽身邊的護衛見陳安靠的太近,怕他對驸馬不利,皆怒目相視,緊靠過來。
陳安微微一笑,望了一眼薛鏽身後的護衛。
薛鏽見陳安身後并無一人,自己卻有護衛守護着,旁人看了,還以為他薛鏽怕了陳安,便讓他們退後一些。
“你到底要與我說何事?
”薛鏽疑惑道。
陳安眼看着那群護衛離得遠了一些,直接開門見山,隻用他們二人才可以聽清的聲音,小聲說道:“薛驸馬,你可别忘了,太子因為窦天德之事,已經被陛下訓斥了一番,若你今日之所為,傳到了有心之人耳中,他再報于陛下,會不會讓旁人包括陛下認為,這是太子派人與我尋仇呢?
”
陳安邊說着邊注意着薛鏽的神情,見他眉頭緊鎖,便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陳安笑了笑,又接着說道:“太子殿下與李宰相之間的矛盾,薛驸馬作為太子的親信,應該比我更了解,若是此事被李宰相知道了,他用來大做文章,伺機彈劾太子殿下一本,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怪罪于你?
”
“若是你今日再讓他們殺了我,那麼事情的後果,你應該想得到吧?
……陛下本來便對太子殿下不甚滿意,再加上武惠妃李宰相等人的從中作梗,你說,太子之位……”
陳安未将這話挑明。
不過薛鏽顯然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他心知肚明,陳安所言非虛,若今日他殺了陳安,勢必會給太子殿下引來很大的麻煩。
本來之前陛下已經偏袒了太子殿下一回,但作為與皇家關系密切的他,自然早已知道,随着武惠妃的日益得寵,在陛下面前數次挑撥,陛下已經對太子愈加不滿,早已動了廢太子,改立壽王之心,隻是朝中有張九齡,裴耀卿兩位宰相在,陛下還不敢提出此言。
若是……李林甫再添上一把火,說不定陛下真的會……
薛鏽經陳安這麼一提醒,才知自己險些犯了大錯。
但他不會感謝陳安,因為他認為陳安也隻是怕死而已……
陳安見薛鏽眉頭皺得更緊,臉色越來越蒼白,知道他心裡定是明白了自己所言非假。
陳安突然冷聲道:“我真的不懂,為何在這個關頭,你會來招惹我?
……今日之事,你還是趕緊收手吧。
若是你不聽,我也沒有辦法,陛下若是知曉了,勢必會罪責太子,即便你與太子關系匪淺,估計太子也不會輕饒了你吧?
言盡于此,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薛鏽思緒片刻,望着陳安哼了一聲,冷冷道:“今日之仇,我薛鏽記下了……”
陳安望着薛鏽與一臉茫然的蕭文道上了馬,倉皇而逃,不禁笑了笑。
身後的陳月與方世刀則是滿腹疑惑,不知他與薛驸馬說了什麼,竟能讓他咽下了這口氣,帶着蕭文道離開了。
陳月不是方世刀,她上前一步,正欲開口詢問為何。
陳安擡手阻斷了。
他現在真的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