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一提到入籍一事,王導的臉上便露出了難色,緩緩的說道:“家族族規森嚴,要想入籍,談何容易啊。
”
王敦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規矩也是人定的,你身為族長,如果連你的孩子都無法入籍,那麼其他人的孩子就更難入籍了。
既然是我們王家的骨肉,就應該進入我們王家的宗籍。
那些老掉牙的族規,我看也該改改了。
”
王導道:“說的容易,可做着難啊,你也知道,我雖然是族長,可是三叔、五叔都還健在,要想更改族規,他們二老肯定會率先反對……”
王敦打斷了王導的話,問道:“這兩個老頑固,真搞不懂他們每天都吃什麼了,居然能活這麼久!
阿龍啊,你想不想讓你的這個兒子入籍?
”
王導點了點頭,說道:“怎麼說也是我的骨肉,我又怎麼忍心讓他流浪在外呢?
”
王敦道:“既然你有如此想法,就要想盡一切方法讓他入籍,住在這裡算個怎麼回事?
嗯……關于入籍,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肯不肯……”
“兄長有什麼辦法?
”王導一臉期待的望着王敦。
王敦嘿嘿笑道:“我膝下一直無子,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将他過繼給我,然後由我出面,讓他入籍。
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
”
“辦法是不錯,可是你不是已經過繼大哥的兒子王應為你的子嗣了嗎?
”王導道。
王敦道:“兒子又不怕多,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可以用這種辦法幫你讓他入籍。
”
“多寫兄長關心,這件事還讓我細細斟酌斟酌。
”王導委婉的拒絕道。
高飛在一旁聽的仔細,聽到王敦要過繼他當兒子,心理面便有十萬個不願意了,因為王敦遲早會謀反,失敗後全家被殺,他可不想這麼快就人頭落地了。
于是,高飛急忙對王導說道:“父親,孩兒入不入籍都一樣,隻要父親心中有孩兒,孩兒就心滿意足了。
”
王敦聽高飛這麼一說,輕歎了一口氣,對高飛說道:“你這個傻孩子,你懂什麼?
一旦你入了琅琊王氏的宗籍了,就等于從此進入了士族的行列,而且我們琅琊王氏這四個字就等于是一塊金字招牌,等你長大以後,自然而然就會有人推薦你,到時候朝廷就會讓你做官,而且這官還不能小了。
你入籍琅琊王氏就等于有了一塊官場上的敲門磚,至于你究竟能做到多大的官,那就要靠你的本事了。
相反,如果你沒有入籍琅琊王氏,也不在士族之列,即使你再有才能,也沒有人會推薦你出來做官,即使你想做官,也要從最基層做起,而且升職的難度也非常大。
我說了這麼多,你懂我的意思嗎?
”
高飛點了點頭,說道:“伯父的意思我懂,簡單概括起來,就是門閥決定一切,就算做官,也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
“對對對……”高飛的回答大出王敦的意料,他高興的說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你這孩子看着傻不拉唧的,沒想到一說話竟有如此水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概括完了伯父說的那麼多話。
所以啊,這宗籍還是要入的,否則的話,你這輩子就跟士族無緣了。
”
“無緣就無緣了吧,我又不想當個文官,我想當個将軍,像伯父那樣,領着千軍萬馬的大将軍!
”高飛道。
王敦一聽高飛說想像他一樣當個大将軍,先是吃了一驚,沒想到王導的兒子居然想當将軍,這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他的心中也歡喜異常,至少有人拿他當榜樣了。
隻這麼一句話,就讓王敦對高飛的感覺親切了不少,笑着說道:“呵呵呵,小侄子,看不出來你挺有志氣的,居然也想和我一樣當個大将軍。
不過,你要是不入籍,你隻能去當兵,最多混到校尉就到頭了,可是一旦你入籍了,你可以直接當将軍,日後當個大将軍也不是沒有可能!
”
“入籍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而且羽兒現在還小,再等幾年入籍也不遲。
”王導道。
王敦是個急性子,脾氣也比較火爆,一聽到王導又要從長計議了,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動,發牢騷道:“等等等!
你就知道等!
再等下去,你我就要入土為安了,到時候還怎麼給他辦理入籍的事情?
阿龍啊,他既然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為什麼不多為他考慮考慮呢?
如果你不敢和三叔、五叔撕破臉,那就由我出面好了,我看那兩個老家夥能奈我何!
”
“兄長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三叔五叔都是年過花甲的人了,都經不起折騰了,還是再等幾年,等他們二老仙逝過後再談入籍之事吧。
”王導道。
王敦見王導态度堅決,他也不再逼迫了,隻是淡淡的說道:“反正兒子是你的,不是我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隻要别忘記了他也是我們王家的骨肉就行了。
阿龍啊,我來找你,還有一事,想讓你幫幫忙,不知道你可否幫我?
”
“自家兄弟,何必說兩家話,兄長有話但說無妨。
”
王敦道:“我的身邊缺少一位參軍,我知道十二弟一直賦閑在家,想請他來做我的參軍,可是他卻拒絕了。
你是十二弟的大哥,他一向也最尊敬你,我想請你勸勸他,讓他到我的身邊來當參軍!
”
王導聽後,尴尬的笑了笑,對王敦說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我肯定會幫兄長的,但唯獨這件事不好辦。
兩年前,正是因為入籍一事,我和十二弟的關系鬧僵了,從此之後,便再無來往。
”
“有這事?
”王敦驚訝的問道。
“唉,都是族規給鬧得,我身為族長,他又是我的親弟,我總不能為他破例吧,如果那樣的話,其餘兄弟和家族中的成員該如何看待我王導?
”王導神情落寞的說道。
王敦道:“你呀,早晚有一天,會被名聲給活活的累死!
因為族規,你先拒絕了十二弟的子嗣入籍,如今又甘願将自己的子嗣流放在外面,無法讓你認祖歸宗。
你就繼續遵守你的族規吧!
”
“唉!
”王導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緊接着話鋒一轉,便對王敦說道:“兄長,你既然已經抵京了,那麼明日要不要上朝見一見陛下?
”
王敦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次來京并非奉旨進京,你讓我去見陛下,這不是在害我嗎?
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見你,和你說說劉隗、刁協、戴淵等人的事情,而且從今以後你也要多加留意陛下的一舉一動,切莫讓這些奸佞的小人在陛下身邊獻上了讒言,否則的話,會危及到我琅琊王氏的地位!
”
王導道:“兄長的話小弟謹記在心,至于事情是否如同兄長所說的那樣,明日早朝便有分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這個當朝宰輔也不是好欺負的!
”
“阿龍啊,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對待自己人要和善,可是對待敵人,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啊!
你一定要記住一句話,********啊!
”王敦道。
王導道:“兄長放心便是,我是不會讓人危及到我琅琊王氏的地位的!
”
“阿龍啊,既然我們兄弟已經把話都說開了,那我就沒有什麼擔心了。
我還有幾件要事要辦,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
”王敦道。
王導聽王敦要走,便急忙說道:“兄長且慢,小弟還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兄長是如何得知小弟在這裡的?
”
王敦聽後,哈哈笑道:“阿龍啊,你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座宅子的主人是江充,那江充是我的部下,你花了高價将他兩年前送你的宅子給買走了,你說我怎麼會不知道?
當初我還在納悶,你阿龍做事一向謹慎,怎麼這次卻如此魯莽,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你給我這個小侄子購置的家業啊。
既然是這樣,那麼這座宅院就當是我送給小侄子的見面禮吧,至于你給的那些錢财,明日我便會差人原封不動的送過來。
隻不過,以後江充那裡,還需要你多多照顧一二才是!
”
王導聽後,急忙擺手道:“不不不!
兄長,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這座宅院說什麼我也不能白要,那些錢财也不用再送回來了,否則的話,小弟的心裡會不安的。
至于江充嘛……他私自鑄造錢币,本來就是殺頭的死罪,正因為他是兄長的部下,所以我才一直沒有追究,容忍他一直到現在。
我曾經規勸過他兩次,但江充卻一直不當回事,還請兄長轉告江充,如果他再不收手的話,就别怪小弟翻臉不認人了!
”
王敦知道王導的為人,江充膽大包天,居然私自鑄造錢币,别說王導不能容忍,就連他都不能容忍。
不過,看在江充對他忠心耿耿,而且所鑄造錢币收入的一多半都上交給了他,他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現在看來,王導那邊是不好再蒙混過關了,看來他必須要讓江充暫時停止鑄錢了,否則的話,惹怒了王導,那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證,從今天起,江充再敢私自鑄錢,用不着你動手,我就将他五馬分屍。
”王敦道。
“有兄長這句話,小弟就放心了!
”王導道。
王敦沖王導笑了笑,對王導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告辭了。
”
“我送兄長!
”王導道。
王敦終于肯走了,他和王導并肩出了大廳,左腳剛跨出門檻,便又停了下來,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大廳裡站着的高飛,沖高飛笑着說道:“小侄子,你挺讨人喜歡的,伯父走了,你願不願意跟伯父去武昌玩玩?
”
“武昌有什麼好玩的?
”高飛沒好氣的問道。
王敦道:“武昌好玩的多了去了,隻要你願意,武昌随時歡迎你!
小侄子,伯父要走了,你怎麼也不出來送送伯父?
”